〖外国文学故事鉴赏〗会动的尸体

抢新闻

杰奎琳是伦敦一家报纸的记者，由于资历尚浅，那些大新闻总轮不上她去采访。

这年冬天，伦敦爆出一个大新闻，有个叫雪莉的女人被谋杀了。在英国，人人都知道雪莉这个金发碧眼的美人。她在报纸上开了个“微笑减肥”专栏，教家庭主妇们减肥，不需要节食，只要每天做三分钟她独创的运动就行，因而受到了欢迎。

报纸上说，雪莉死在她家所在的广场上。广场中心有一座花园，专供这里的住户使用。昨天晚上11点左右，一个警官发现雪莉死在花园里，死因是脑壳被击裂。她坐在一张长椅上，只穿着文胸和内裤，其余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她身边。

作为记者，杰奎琳调查到了一些报纸上没写的消息：在雪莉那堆衣服里面，有个红色假发套和一副墨镜，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而且雪莉是自己脱光衣服的，因为她叠衣服的方式很独特，一眼就能认出。

这些都是杰奎琳的同事阿什温告诉她的。阿什温是个摄影师，和雪莉家的女佣有一腿，杰奎琳发现了这个秘密，便逼着他一起跟踪报道。杰奎琳想借这件事一炮而红，成为伦敦家喻户晓的名记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负责雪莉这个案件的是个年轻警官，正巧是他发现了尸体。雪莉的未婚夫刚刚得知雪莉的死讯，从外地赶回伦敦，警官正在雪莉家里审问他。

据调查，昨天晚上10点左右，雪莉离开了家。最近，她总是在这时候出去，通常有两三个小时，不知是去哪里。正巧警官巡逻到花园，看到雪莉在用钥匙开门，他知道雪莉住在这个广场，便没有过问。

大约一个小时后，警官又来到花园，发现门开着，雪莉坐在长椅上，已经死了。长椅后的地面很硬，却全是她的高跟鞋印，说明她曾经与凶手发生过搏斗。雪莉的手提包没被碰过，花园门的钥匙则掉在小径上。

警官拿起一根头部包着铅的黑色手杖，问雪莉的未婚夫：“这根手杖就是凶器，打在雪莉的太阳穴上，虽然伤口外面没什么血，但其实她的头盖骨都裂了。你知道这是谁的手杖吗？”

未婚夫摇摇头，哑声道：“警官，致命的伤口却不出血，这合理吗？”

警官点点头道：“致命是因为脑组织破裂。我有个朋友被火车门撞了一下，一直没有不舒服，过了几天才突然崩溃了。”他又问：“她最近有什么不對劲的地方吗？”

未婚夫犹豫着说：“最近她有些暴饮暴食，但是她说，‘只要我像我的追随者一样，每天用微笑减肥法锻炼，就不会有事的……”？

这时，警官从窗口望出去，发现有一男一女在广场上拍照。他叹了口气，让未婚夫先去休息，接着走到广场上。拍照的男人警官认识，是一家报社的摄影师阿什温，于是警官训斥了几句，让两人赶紧离开。

那女人自然是杰奎琳，她作了自我介绍后嚷道：“你可不能赶我走，警官，我发现了线索。我听说雪莉的鞋没有扣上……”

脱衣服

警官猛地打断她，厉声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些并没有向报界透露！”杰奎琳连忙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张照片。那是雪莉的尸体，从正面十几英尺的地方拍的，只见尸体后面被阴影笼罩，所以细节看起来异常清晰，一眼就能看出雪莉没有系鞋扣。

“这是哪里来的？”警官喊道。

一旁的阿什温说：“这是我今天早晨偷偷拍的，怕被发现，没敢用闪光灯，但那时阳光非常好，所以我还是拍了一张，赶紧溜走了。警官，我冲洗完照片就后悔了，本来不想让别人看到，但这姑娘硬是从我手里抢走了。”

警官无奈极了，摆摆手让杰奎琳他们离开，便回去接着审问雪莉的未婚夫，结果发现了一个大线索：虽然雪莉对外都说自己有未婚夫，但她其实从没想过结婚。这位假未婚夫告诉警官：“我总觉得她已经结婚了，可我没有证据。如果雪莉有位丈夫，她根本没法离婚，她太看重自己的名声了。”

警官回到警局后，整理了好一会儿线索，有了头绪后又走出门来，却见杰奎琳正站在台阶下。警官当作没看到，快步上了一辆公交车，谁知杰奎琳也敏捷地跳了上来。警官无处可逃，只能听着杰奎琳说：“警官，雪莉根本不是在花园里被杀的！”

杰奎琳解释说，雪莉没有系鞋扣，她要是穿着鞋跟人搏斗，鞋子一定会掉下来，她的脚上就会留下痕迹。可她脚上干净得很，说明是凶手在她死后，帮她穿上了鞋。因此雪莉去了花园后，一定又去了别的室内场所，在那里脱光了衣服。凶手杀了她之后，趁着夜色把她搬回了花园，在给她穿衣服时，被什么人或事打断了，不得不逃走。

警官怀疑地说：“长椅后面有搏斗的脚印，这要怎么解释呢？”

杰奎琳正想回答，公交车停了下来，两人下车来到案发广场边的人行道上。警官说：“你说的有点道理。但大冬天的，又是晚上，一个女人能去哪儿脱光衣服？”他突然停下来，只见面前有一幢红砖建筑，玻璃门上印着白色的字：“土耳其浴室，昼夜开放。”

警官恍然大悟，带着杰奎琳进了浴室，问前台有没有见过雪莉，前台茫然地摇摇头。警官想了想，给雪莉的照片画上了墨镜和红色的头发。这下前台认出来了，说雪莉经常在晚上10点左右来这里，案发那晚也来了，比平时晚了点，而且样子很奇怪，好像病了一样，双手在发抖……

正说着，浴室经理布兰达脸色煞白地走过来，把警官和杰奎琳叫进了办公室。她跌坐到办公椅上，哭了起来：“我知道我逃不掉的。”

见她这样，警官说：“这就对了，她的未婚夫告诉我，雪莉吃得太多了。”布兰达抽噎着说：“对，如果她不是拼命洗土耳其浴的话，早就胖得像个啤酒桶了。”

原来，布兰达和雪莉是好朋友。“微笑减肥”这一套是假的，起码对雪莉没有用。随着她越吃越多，身材开始走样，布兰达就建议她来洗土耳其浴，有助于保持身材。雪莉怕被人发现，爆出丑闻，就乔装打扮一番，偷偷地溜过来。

看照片

警官逼问道：“是你杀了她？”

“什么？”布兰达尖叫起来，“她摔倒了，死在蒸汽室里！她太阳穴上有红印，被假发盖住了一半，应该是热得受不了，头撞在大理石边上……那是个意外！”

警官盯了她半晌，说：“但她是被一根手杖打死的。你想摆脱嫌疑，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来的时候，看上去很不舒服，所以等她脱了衣服去蒸汽室，我就想去给她按摩放松，结果发现她躺在地上，已经死了……要是让人知道她是靠洗澡减肥的，她就算死了也不得安宁，所以我不能告诉别人，甚至都不敢给她穿衣服，因为随时会有人进来……”

接下来，布兰达去更衣室取来雪莉的东西，发现手提包里有花园的钥匙，便用浴衣把雪莉裹起来，背在肩上，趁着夜色来到花园，放在椅子上，给她穿衣服。结果刚穿好文胸、套上鞋，布兰达就听到有响动，她马上躲了起来，还好够及时，因为有一道强光射了过来。她没办法，只能赶紧溜了，把假发和墨镜留在了现场。

听到这儿，警官低声说：“其实，雪莉在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死了。”杰奎琳听了大吃一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警官摆摆手安抚她，说：“据我的判断，雪莉10点钟在花园与凶手有过激烈的搏斗。凶手用手杖击中了她，以为她已经死了，便走了。但没多久雪莉站起身，以为自己没事，又来到浴室，但她的脑组织其实已经破裂了，所以死在这里。”

事情又绕回来了，他们还是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

过了几天，警官突然把雪莉的“未婚夫”叫来了花园，杰奎琳和阿什温也在一边，他们俨然成了这案件的官方记者。

见人都到齐了，？警官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正是阿什温拍的雪莉尸体。

警官问阿什温：“这照片是你早晨拍的？”阿什温点点头。

“那就奇怪了，”警官说着举起照片，“你们看，这张照片上，阴影落在长椅和尸体后面。但是長椅是面对西方，背对东方的，如果是早上，影子应该落在长椅前面。换句话说，这张照片不是在早晨拍的，而是天黑后用闪光灯拍的，这就是布兰达所说的‘强光。”

杰奎琳忽然意识到什么，发出了一声惊呼。一边的阿什温则忽然伸出手，想抓警官手中的照片，把它撕成碎片。警官反应很快，扼住了他的喉咙，两人摔倒在地上。警官声音平静地说：“阿什温，你被逮捕了，罪名是谋杀你的妻子雪莉。”

事后，杰奎琳采访了警官，警官笑着说：“我听雪莉的‘未婚夫说完，就去调查了，果然雪莉和阿什温结过婚。阿什温说和女佣有一腿什么的，都是骗你的。”

原来，雪莉出名后，阿什温开始敲诈她，雪莉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得不妥协。但是，她越来越厌恶阿什温，便发出最后通牒，并在花园与他会面。他们激烈地争吵起来，阿什温一怒之下，用手杖把雪莉打倒在地，跑了才发现自己把手杖忘了，只能回到广场。这时，他看到布兰达把尸体搬回来，便想栽赃嫁祸，开闪光灯拍了一张照片。但是布兰达躲得太快，根本没被拍进去。阿什温回到报社冲洗照片时，才发现这一点。

说到这里，警官温和一笑：“本来他想把照片毁了，没想到……”

杰奎琳骄傲地答道：“没想到我把照片抢了过来！”

警官笑着说：“没错，真是谢谢你了，大记者。”杰奎琳也笑了，她知道自己的报道该怎么写了……

（推荐者：小凉）

（发稿编辑：赵嫒佳）

分类：外国文学故事鉴赏 作者：阿什雪莉 期刊：《故事会》2020年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