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夜谈〗绘身体换个零件

换腿

俗话说人各有志。肖小虎的爸爸是一位服装大老板，原本指望儿子小虎能子承父业，早日接班，谁知小虎这个“富二代”不知道迷了哪根筋，对做生意的事根本就不感兴趣，而是一心想当一个男模。

可惜小虎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几，对于一个职业模特来说，个子显得矮了一些。他想了很多增高的办法，可都没有效果，心里苦恼极了，一有空闲，就到酒吧里喝酒。这天，他参加了一场模特比赛，因为身高问题，外围赛就被淘汰了。出了赛场，他心灰意冷地溜达到了以前常去的一家酒吧，想借酒浇愁。

酒吧的老板叫阿强，是肖小虎的朋友。见小虎来了，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问他想喝点什么酒。谁知小虎好像没有听到阿强的招呼，愣愣地站在桌子旁，目光直盯着阿强上下打量。阿强吓了一跳，关切地问了起来：“怎么啦，小虎，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虎没回答。却一把拉住阿强的手：“快告诉我，你吃了什么药?”

阿强莫名其妙地说：“我没吃什么药啊，我又没病。”小虎不依不饶地抓着阿强问：“你真不够朋友。半年不见。你个子就高了这么多。还说没吃什么药?快告诉我，在哪里买的增高药，这么见效?”

阿强松了一口气：“你原来是问这个啊?咳，别提了，什么增高药，我倒霉死了。好好地走在路上，被车撞了一下，轧断了双腿。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只有截肢才能保命。好在车主有良心，花大价钱给我装了两条机器腿，所以我的个子才显得高了。你别说，现在的科技就是发达。这机器腿不但在外观上和真腿差不多。还带有动力装置，力量不但比真褪还大，动作还比真腿灵语，据说里面的芯片，是在太空工厂里生产的，寿命能达到一百年呐。

阿强边说边拉起裤管，让小虎看他的机器腿。小虎一看，简直就和真腿一模一样，连皮肤的颜色都和真腿差不多，阿强要不说，还真看不出来。阿强自嘲地说：“我原来比你的个子还矮。因为这机器腿是新产品，型号还不全，所以就装了两条长的，谁知歪打正着：一下子就变成‘高人了。也算因祸得福吧。”

小虎发了一会儿呆，和阿强应酬了几句，酒也不喝就冲出酒吧，拦了一辆的士直奔老爸的公司。原来，他见了阿强的机器腿，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把自己两条腿锯掉，换成阿强那样的机器腿，不就可以增加身高了吗?那样一定能在模特比赛中拿到好成绩，实现多年的夙愿。但是自己手头没有多少钱，所以他想说服老爸，让他出钱给自己换腿。

回到家，小虎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肖老板愣了半天才说话：“你不愿意经商，我不强迫。一你当模特，我也不反对。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家是因为车祸不得不换，你怎么能好端端的双腿不要；去装什么机器腿?就算那机器腿再完美，能和父母给你的血肉之躯比吗?你要房子，要车子，要门店，再多的钱，我都可以给，但换腿太荒唐，绝对不行。”

谁知小虎已经铁了心要换腿，对爸爸说，如果他和妈妈不同意，自己就去铁路上卧轨，让火车把腿轧断。肖老板知道小虎脾气倔，有时真能_条胡同走到底!如果不答应，他真敢去卧轨。想到此，肖老板和妻子商量了一下，只好同意儿子去换腿。为了保证手术质量，肖老板動用了所有的社会关系，亲自挑选了一家著名的整形医院，院长还是他的老同学。

肖小虎临上手术台前，肖老板请院长和主刀大夫吃饭，并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按照医院规定，手术中切下的人体器官，都要送进焚烧炉。但肖老板却要在医院里专门租一间无菌冷藏室，把小虎换下来的双腿冷藏起来，他是想给儿子留一条后路。院长爽快地答应了。

手术进行得异常顺利。肖老板给小虎挑选的是一双名牌机器腿。经过一个多月的适应性训练，这双机器腿仿佛成了小虎身体的一部分，比原来的真腿还管用。最重要的是；小虎的身高一下子就长到一米八五，走起台步来，帅气十足。他一连参加了几场模特大赛，名次都非常靠前。很快，小虎就成了大名鼎鼎的走红男模。

换身

随着名气的增大，小虎的交际范围越来越广泛。现在，他已经不单单是一名模特，还拍了几部电视剧。没想到，肖老板的服装生意也因此跟着沽了光。原来，小虎平时习惯穿老爸公司生产的衣服，粉丝们的竞相购买，使这些衣服款式的流行程度大大提高。肖老板暗中不禁也有些高兴，觉得儿子的选择并非一无是处，对自己的事业还是有帮助的。

这天，小虎接到一个电话，是一家著名电影公司的老总打来的。老总说看了小虎的电视剧，认定他很有潜力，想约小虎到自己的电影公司谈拍电影的事。小虎放下电话，高兴坏了，他知道拍电影是走上国际舞台的捷径，便兴冲冲地赶了过去。可没想到，那个老总只是把合同晃了晃，又放进了抽屉，说暂时还不能签约。

小虎忙问为什么。老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道：“你的胳膊有点太短了，和双腿有点不协调。”小虎听了，忙说：“不要紧，我可以去换。”说着把自己换腿的事情告诉了老总。老总一听顿时兴奋起来：“那你干脆把身体和内脏都换成机器的吧，这样，拍起武打片来，就不用担心身体受伤了。”

小虎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回家和爸爸商量换身体的事。他原本以为，爸爸一定反对。没想到，爸爸这次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原来，肖老板的服装出口业务最近频频受阻，必须尽快开拓国内市场。如果小虎能把自己改装成机器人，再请记者们一报道，公司一定可以借着小虎的名气，在国内市场上先声夺人。

在爸爸的支持下，小虎很快拥有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机器身体。他又一次来见电影公司的老总。老总看到小虎新换的身体，赞不绝口，可让小虎试了镜之后，老总却又摇起头来。原来，他觉得小虎的面部表情还不够丰富，五官也有瑕疵。他告诉小虎，整形美容市场上刚刚推出了为面部烧伤患者设计的机器脸，不仅五官的位置和形状可以定做，还能变幻出八万五千种不同的表情。为了能尽快地成为签约演员，实现自己红遍世界的夙愿，小虎毫不犹豫地换上了机器脸。

换脑

现在，小虎除了大脑，浑身上下都是机器做的了，不过外人丝毫看不出来。小虎觉得有这样完美的身体，自己将来二一定能成为最红的明星。但眼看电影就要开机了，电影公司的老总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原来，他觉得小虎的反应还不够灵敏，可能是小时候高烧生病；对小虎的大脑产生了损伤，这样一个有损伤的脑子，怎么能配得土这样完美的身体呢?为了拍上电影，小虎终于决定，在合金头颅里装上一个机器脑。于是，他再次找到医院，将自己大脑里的信息，都拷贝到专门为植物人所设计的机器脑里，然后再把机器脑换到自己的头颅里面。

终乇，小虎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机器人，当他完美的形象出现在电

影公司老总面前时，老总惊呆了。他立刻拿出合同，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双手递到小虎面前，恭恭敬敬地请他签字。

肖老板通过新闻得知了这一切，非常高兴。他亲自准备了一桌好菜，然后打电话给小虎，要他回家吃饭。谁知，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真无知。我现在已经不需要食物了。只要按时充电，就有用不完的力量。我马上就要出国拍戏，忙得很。今后没有事情，不要再打电话给我。”说完，“啪”一声挂掉了电话。

肖老板仿佛掉进了冰窖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心里冷冰冰的。他似乎看到儿子正头也不回地离自己远去，他想起小虎已经好久没有叫他_声“爸爸”了。妻子抱怨他，当初就不该由着小虎的性子来。这下可好，好端端的一个儿子，变成了机器人。说着说着，她不禁哭泣起来，指着丈夫说：“都怨你，你还我儿子!”

肖老板沉默了，妻子的话，触动了他的回忆。他想起，小虎小时候发高烧住院，自己和妻子守候在病房里，片刻不敢离开，生怕失去这唯一的儿子。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这段时间：自己也是被钱冲昏了头，为了扩大生意，竟然推波助澜；把儿子一步步变成了冰冷的机器，现在到哪里去找回自己的儿子啊……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拿起电话拨打起来……

一个星期后，肖老板拉着妻子出了门，一说要带她去找兒子。妻子疑惑地问：“儿子不是正在国外拍戏吗?而且，他早就不是我们那个儿子了。”

肖老板没有答话，开着车，带着妻子来到了那家整形医院。院长径直把他们领到无菌冷藏室，只见巨大的玻璃冷藏柜里，躺着一个熟悉的身体。妻子立刻认出，那正是儿子小虎。

院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老同学，按你的要求，你儿子换下来的所有肢体和器官，包括大脑，我都给重新移植到了一起。只要你们愿意，我可以马上让他复活。放心吧，他做模特的愿望，我已经帮着清除了。”

肖老板和妻子激动地频频点头。院长按下了一个电钮。冷藏柜缓缓打开，温度开始回升。小虎的胳膊先动了一下，接着又动了一下，然后眼睛睁开了，他看着爸爸妈妈，好像刚刚从梦中醒来，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声：“爸爸，我饿了。”肖老板和妻子扑上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肖老板哽咽地说：“孩子，孩子，爸爸带你回家吃饭。”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肖老板家的门铃响了。肖老板开门一看，竟然是那个机器人小虎。只听那小虎说道：“电影公司拍新片，需要一笔投资，你能不能拿些钱出来?”

肖老板摇摇头：“我再也不会给你钱了，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机器人小虎焦急地说：“可是我是你的儿子，你应该支持我的事业……”

肖老板冷冷地说道：“对不起，你不是我的儿子，我已经找回我真正的儿子了。”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机器人小虎倒在地上，散成了一堆机器零件……

分类：东方夜谈 作者：娄献忠 期刊：《故事会》2010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