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是四(5)班的班主任。开学后,校长带着一位瘦小的女生来到王老师的面前,说:“王老师,这孩子交给你了,辛苦,辛苦!”
王老师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孩子的身高和长相,分明是一年级的新生!
校长似乎猜透了王老师的心思,笑着说:“没错,她叫黄帅帅,开学要上四年级了。”
黄帅帅的身后还站着两位白发老人,一个劲儿给王老师作揖,还说着客气话。
开学没几天,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黄帅帅一下课,就没了影踪。王老师怕出意外,让班长悄悄盯梢,不久班长回来告诉王老师:“老师,黄帅帅去操场了!”
王老师问:“去操场干啥呢?”
“她围着操场一圈圈疯跑,也不嫌累。”
班长有时说话会夸张,王老师不放心,就亲自盯梢了一回。果然,黄帅帅下课铃一响,就奔向了操场。
操场离教室挺远的,天又出奇的热,学生们一般在课间是不去操场上活动的,所以空旷的跑道上只有黄帅帅一人在孤独地奔跑。她跑得小脸煞白,喘气像拉风箱一般,汗水湿透了校服。
没想到黄帅帅有跑步的爱好,好啊,小学秋季运动会就要召开了,让她报个长跑,准能拿个名次。
王老师放了心,不再去管这件事了。
很快,到了秋运会报名的日子。王老师看到班长递交的报名表上没有黄帅帅的名字,就把黄帅帅叫到办公室,问:“帅帅,你这么喜欢跑步,为什么不报个跑步的项目呢?”
谁知,黄帅帅听了一脸惊恐,使劲地摇着头,居然把眼泪也摇了下来。
过了几天,王老师召开家长会,黄帅帅的爷爷奶奶一起来了。开完会,王老师特意走到两位老人面前,刚夸奖黄帅帅爱跑步,两位老人脸色顿时变了,急忙说:“王老师,您千万甭让孩子去跑步,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王老师吓了一跳“啊,那她还这么玩命地去跑,不要命了?”
老两口互相对望一眼,叹息着,没搭王老师的话茬,但从他们闪烁的眼神中,王老师读出了他们似乎有什么秘密。
看他们不愿多说,王老师也不好强问。不过这事一直像个暗疮,长在王老师身上,拱得王老师好难受。
中秋节到了。晚饭后,王老师的手机响起,一接听,是黄帅帅的爷爷打来的:“王老师,我们等孩子吃晚饭,可她一直没回家。”
王老师赶紧打电话询问了几位学生,都说没见黄帅帅。她能去哪里呢?
快到半夜的时候,学校门卫李师傅打来了电话:“王老师,出事了!您快点过来吧!”
王老师不敢怠慢,打的到了学校。
李师傅一见王老师,就带王老师进了里面的卧室。王老师一眼就看见黄帅帅躺在床上,脸色发紫。
李师傅在一旁说了经过:他夜晚巡夜,在操场上,见一个影子在跑,披头散发,不停地跑,边跑边发出奇怪的叫声,他从没遇到过这事,吓死了。突然,影子倒了下去。李师傅壮胆跑过去,发现是位学生,不省人事。李师傅就把她背起,想送到医院,可快到门卫室,她就醒了,问她是哪班的,她答四(5)班,于是就给王老师打了电话。
王老师明白了,黄帅帅放了学,根本就没离开学校。
王老师问她为啥这么晚了还去跑步?黄帅帅不回答王老师的问题,反而心事重重地问王老师:“王老师,您不是讲,校园操场里的空气比外面的好吗?可为什么我看不见……”
黄帅帅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里。
王老师确实在课堂上讲过,好像是谈城市污染问题时讲的,王老师说除了公园,学校操场算是城里唯一的净土了。但比起农村,空气质量还是差一大截。
黄帅帅又问:“王老师,您今年回乡下过春节,能让我跟着一起去吗?”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王老师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黄帅帅没明说,可王老师知道她跟自己去乡下,一定是肩负着某种神秘的使命吧。
光阴如梭,寒假到了。征得两位老人的同意,王老师带着黄帅帅回到了苏北农村。
城里的孩子对农村的一切都备感新奇。王老师领黄帅帅村里村外转了个遍,告诉她这是打麦场,那是果树园……
那晚,一轮明月爬上中天,黄帅帅举头望着明月,惊奇地说:“今晚的月亮多亮啊!比城里亮多了!王老师,能带我去打麦场走走吗?”
“当然可以。”
王老师带着她踏着月光到了村南的打麦场。黄帅帅突然提出:“老师,您能走远点吗,我想跑步了。”
“跑步?你的心脏?”
黄帅帅的两眼竟噙满了泪花。大概这孩子有“跑步情结”吧。于是王老师只好吩咐她:“你心脏不好,慢点跑,行吗?”
黄帅帅答应了一声。王老师后退了二十多米,站定。借助月光,王老师看到黄帅帅围着打麦场一圈圈跑着,速度逐渐加快,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骤然间一声尖叫,黄帅帅跌倒了。王老师刚想过去,她大叫:“别过来,别过来,我快成功了!”
王老师看到黄帅帅竟飞快地脱掉了外衣,迎着寒风狂奔起来。
王老师不顾一切地跑了上去,将冰冷的小女孩紧紧裹进自己的怀里。
“哇”一声,黄帅帅酣畅淋漓地痛哭起来。
王老师赶紧帮她穿上衣服,等她止住了哭声,王老师才小心地问:“现在你该告诉老师了吧,为啥要这样?”
“我想让爸爸、妈妈看到我。”
黄帅帅抽噎着,断断续续揭开了“谜底”:去年的中秋节晚上,她妈妈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一个人要是在月光下奔跑,就能让过世的亲人看到自己,要是再呼唤过世亲人的名字,就会看到他们……可没过多久,爸爸妈妈在一次车祸中就双双离去了!
“爷爷奶奶至今瞒着我,可我早知道爸爸妈妈不在了!”黄帅帅顿了顿,接着说,“为了让爸爸妈妈看到我,我也能看到他们,我就要练习快跑,这样才能跟上他们的速度。上回中秋节,学校的月光不够明亮,他们看不到我,这次我要来乡下……”
王老师疑惑地问:“可你大冷天的,为啥要脱掉外衣呀?”
黄帅帅说:“我身上的衣服,他们不认识……老师,为什么爸爸妈妈仍旧没出现呢?”
王老师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
黄帅帅突然很认真地说道:“老师,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爸爸妈妈从没来过你们村子,不认识路,怎么会跟来呢!”
王老师看着面前这位满脑子问题的小女孩,反复思考:要不要打破这个美丽的谎言?还是让她继续怀着梦想去成长……
分类:情感故事 作者:唐城一颗树 期刊:《故事会》2013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