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故事鉴赏〗大狩猎

雷杰尔是个长相讨人喜欢的小伙子，他为货车司机当助手。有一天，司机和他闲聊时说：“雷杰尔，电视台正在招聘冒险演员，不需任何条件，只要外表好。我要是你就一定去试试。”

雷杰尔听了怦然心动。最近，国会刚通过了《自愿自杀法》，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有权拿自己的生命孤注一掷，从事各种冒险，以获取电视台的巨额酬金。雷杰尔决定应征，他写了信，附上相片。JBC电视公司对他发生了兴趣，签约后的第一个活动，就是参加真人秀《飞来横祸》的拍摄。

拍摄前，雷杰尔服下麻醉药，醒来后他发现自己竟身处一架小飞机上，正依靠自动驾驶仪在高空飞行。油料所剩无几，没有救生设备，得靠他自己想法子让飞机降落着陆，但他以前从未驾驶过飞机。

此时，千千万万观众正在电视机前屏息注视，大家都知道雷杰尔不是超人，只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所以无不汗毛直竖，看得津津有味。在降落时，飞机不止一次在空中翻跟斗，但不知怎么竟顺利着陆了，雷杰尔只伤了两根肋骨。他得到了巨额奖金，声名大振，马上又被邀请参加下一档节目。

雷杰尔经历了几次冒险以后，电视台趁热打铁，邀请他参加超级真人秀《大狩猎》的拍摄。

《大狩猎》节目组获得了有关方面允许，找来四名在监狱里服刑的匪徒。在一周的时间里，雷杰尔将手无寸铁、四处逃窜。如果匪徒们成功杀了他，他们就能获得自由，所以他们肯定会全力以赴，这正是节目最扣人心弦的看点。

雷杰尔答应上节目，他需要那笔奖金。节目开始后，他好像生活在地狱里，无数次死里逃生，终于熬到了期限的最后一天。

此时，雷杰尔正躲在一间屋子里，窗外是通往胡同的消防梯，下面只有孤零零的三只垃圾桶。突然，从最远的一只垃圾桶后伸出一把手枪，火光一闪，雷杰尔立即趴下，只听玻璃“哗啦”一声，子弹从他头上呼啸飞过，击穿了天花板。

接着，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狩猎者正企图破门而入。雷杰尔从口袋中摸出微型电视机，图像虽不清晰，所幸声音还算可以。主持人杰里正在直播间向千千万万观众解说：“朋友们，雷杰尔已到了生死关头。前一段时间他化名躲在一家小旅馆里，但服务员认出了他并告诉了匪徒们。经过万般艰辛，雷杰尔逃出旅馆，跑进凡斯特大街156号的房子，慌不择路跑进了门开着的7号房间……”

杰里在这里故意短暂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可陷进了天罗地网！匪徒们正在撞门，消防梯也被严密封锁。我们的摄像机位于房子的对面，现在是特写镜头，仔细看！朋友，难道你再无出路了吗？”

突然，杰里欢呼起来，原来是一名热心观众打来了援助电话。这也是节目的一大看点，观众人人都可参与，既有向匪帮告密的好事者，也有帮助雷杰尔的援助者。

打来电话的是一位老人，他用颤抖的声音说：“以前我就住在凡斯特大街156号7室，雷杰尔先生，你听我说，厕所看似没有窗户，其实它只是被封死了……”

没等听完，雷杰尔已摸索到厕所那里，他很快找到窗户所在，使劲用背一拱，玻璃碎了，厕所里霎时洒满阳光。雷杰尔朝外看去，下面是水泥地面的庭院。

这时门锁飞散，匪徒们闯了进来。雷杰尔飞身上了窗台，反手挂在窗框上，接着他松开手，“砰”的一下重重跌到地上。一个匪徒狞笑着出现在窗口，用手枪瞄准雷杰尔，可是厕所里突然响起爆炸声，枪打偏了，接着烟雾弥漫了一切。

这是雷杰尔的最后一枚烟幕弹！按照节目规定，雷杰尔在紧急关头可以施放烟幕弹，这样他才得以大难不死。

雷杰尔一瘸一拐地穿过庭院，来到街上。他接连换了几次交通工具，先乘地铁，随后又换上短途火车。到站后，他迅速下车，站台的钟正指着1点，离节目结束的最后期限还剩整整五个小时。

走出车站，雷杰尔坐上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送他去纽赛勒。司机从反光镜中瞅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打开无线电话机说：“乘客吩咐我去纽赛勒……是的，他要去纽赛勒。”

雷杰尔一下子警觉起来：司机是不是在告密？语调为什么那么奇怪？他立刻说：“停车，我要下去。”

下车后，雷杰尔走上了一条狭窄的乡间公路，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寻找藏身之地。走了一阵，他听到身后传来车子的声音，越来越近，这时，他口袋中的微型电视机突然发出惊叫：“快跑啊！”

雷杰尔一下子就扑倒在路边的排水沟里。一辆卡车飞一般地从他身边擦过，差一点他就被撞得粉身碎骨。紧接着车子尖声刹住，驾驶室里有人伸头狂呼：“他在那儿！开枪，见鬼，快打呀！”

雷杰尔没命地向不远处的树林奔去，子弹齐刷刷地从他头上飞过。微型电视机里，主持人杰里还在喋喋不休：“噢，上帝，他们找到他了！这是九死一生的时刻，还有四个半小时呢！观众们请注意，我们的直升机已飞临现场上空，大家能清楚地看到狂奔中的雷杰尔和追击他的杀手……”

跑进树林后，雷杰尔踏上一条小道，匪徒也下了车，在他后面紧追不舍。这时，林边公路上驶来一辆小汽車，雷杰尔跑过去，绝望地朝汽车挥手。幸好，汽车停下了，开车的是个金发女郎，她向雷杰尔喊道：“快！”

雷杰尔跳进车厢，汽车立即倒车，子弹差点打在挡风玻璃上。女郎加大油门，汽车驶远了。

雷杰尔瘫倒在座位上，他悄悄打量自己的救命恩人，女郎正在全神贯注地开车，她大约二十来岁，外貌可爱，体态优雅。雷杰尔开口说：“小姐，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

女郎却摇摇头：“得了吧，我不是善良的援助者，我就在JBC电视台工作。”

雷杰尔目瞪口呆地望着女郎，女郎“扑哧”笑了：“怎么，不明白？要知道，电视台可是在拍一个代价昂贵的节目，要最大限度地吸引观众，这是公司的利益所在。老实告诉你吧，那帮匪徒已经有十几次机会可以杀死你，是公司秘密指示他们尽量多拖一些时间。但他们也不可能无休止地作假，刚才如果我不能赶到现场，那他们除了打死你，也别无选择。”

雷杰尔凝视着女郎，不明白如此迷人的姑娘为何会说出这些无情的话语，他嗫嚅着说：“我不相信我会死。”

女郎耸耸肩：“你太自信了，到结束还有三个多小时呢。听着，过几分钟我就要装出发动机出了故障，你得马上逃命，匪徒们一旦追上你，就会打死你的。”

雷杰尔点点头。下车前，他忍不住问女郎：“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还能再见吗？”

女郎惊奇地望着他：“你这个人真是的……眼下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你最好听我的，在山沟里找个地方藏身，懂吗？”

可雷杰尔还是固执地追问：“我怎么才能找到您？”

女郎叹了口气，说：“到电话本上去找。祝你成功，傻瓜！”她轻轻吻了一下雷杰尔的额头。

雷杰尔下车后跑进了森林，找到一处浓密的灌木丛躲藏进去。没多久，匪徒就找来了，他们在远处漫无目标地搜寻，枪弹时时掠过。直到这时，雷杰尔才领悟到生命可贵，世上没有任何财富值得用它作为代价。他仰面向天，默默做起祷告，时间还剩下两小时了。

过了许久，雷杰尔听到头顶上有动静，他抬头一看，山崖上有个胖子游客，穿一件惹人注目的西装，他看到了雷杰尔。

雷杰尔轻声祈求：“先生，别出卖我。”胖子却毫不理会，他用手杖指着雷杰尔，喊道：“他在这儿，快来啊！”

雷杰尔立即跳起来逃命，他听到身后不断传来胖子的吼声：“他跑到那儿去了！你们这帮瞎子，没看见吗？”

不远处有一座教堂，雷杰尔跌跌绊绊地跑上阶梯，匪徒们在他身后开枪射击。当雷杰尔推开大门时，一粒子弹恰好打中他的右膝。他匍匐爬进教堂，又沿着讲坛从后门爬了出去。

外面是古老的公墓，他爬过成片的十字架，爬过大理石墓碑，在他正前方是一个刚刚挖好的墓穴。雷杰尔笨拙地翻转身体，一下子滑进了墓穴中间。雷杰尔仰面朝天，天空依然蔚蓝。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阳光，金属反光一闪，黑影举枪瞄准……

“我完了！”雷杰尔闭目等死。

“住手！”主持人杰里的声音响起，那把手枪抖了一下，“已经六点零一分，大狩猎行动结束了，雷杰尔获胜！”

电视机里传来暴風雨般的鼓掌和欢呼声，“他赢了，朋友们！”杰里喜悦地高呼，“看哪！警察来了，匪徒们将被带走，他们没有打死猎物，因而还得继续服刑。快看，雷杰尔从墓穴中被抬出来了，他似乎失去了知觉，医生们正在为他诊断……”

接下去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杰里用手帕擦擦前额，说：“观众们，医生说……雷杰尔有些精神失常了，这并不奇怪，JBC电视公司将聘请最好的精神病医生，尽一切可能为这位英勇的小伙子治疗！”

杰里看了下表，接着说：“《大狩猎》的直播即将结束，请关注下次更为惊险的节目预告……”

（推荐者：方可）

分类：外国文学故事鉴赏 期刊：《故事会》2019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