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轶事〗世仇

鸭绿江畔的临江城，有两个大财主：一个是城东的吴天雄，一个是城西的马三金。吴、马两家是世仇，在吴天雄父亲那辈，就已经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据说吴天雄的叔叔当年惨死，就是马家所为，只是没有证据，这笔账才一直记着。

这天，吴天雄外出，竟被人杀死在玉米地里。尸体被抬回家后，吴天雄的妻子扑在尸体上哭得是死去活来，她身后两个不满十岁的儿子，更是被吓得没了声儿。人们私下里嘀咕：这下吴家的天算是塌了！

就在这时，从牛棚里走出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年轻后生，他叫吴天赐，是吴天雄的堂弟。十几年前，吴天雄那惨死的叔叔就是吴天赐的父亲，吴天赐当年就是被这事吓成了傻子。

吴天赐看到堂哥血淋淋的尸体后，竟然又吓得昏死过去。待吴天赐醒来后，人们惊奇地发现，他原来呆滞的目光竟然有了神采，说话也变正常了，他对嫂子说：“堂哥死得冤，这仇咱得报！”失去主心骨的吴夫人，见吴天赐的傻病好了，便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他处理。

吴天赐指挥着家里的长工短工们，赶紧搭灵棚买棺材，向四邻八乡的族人及亲友报丧。随后，吴天赐亲手用蜂胶将堂兄身上的几处刀口封好，又操持着把尸体入殓进了棺材。

翌日，祭奠死者的仪式开始了。那些与吴家有亲戚关系或是生意往来的人们纷纷前来吊唁，很快就挤满了吴家的大院。

天近中午，城西财主马三金也带着两个随从，大大咧咧地走进吴家大院。他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吴家失去当家人的悲惨样子。在马三金行鞠躬礼时，吴天雄的两个孩子突然惊呼道：“爹的棺材冒烟了！”

众人闻声“刷”的一下将目光投向棺材：只见一缕青烟正从棺材盖下飘出。有人惊呼道：“是七窍生烟吧！”据传，冤死的亡魂在看到杀害他的仇人时，因为阴阳相隔无法复仇，才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灵堂前顿时大乱，吴夫人像疯了一般扑向马三金，连挠带抓地要他偿命;来吊唁的人群也炸开了锅，纷纷找来刀斧棍棒，愤怒地围住马三金。

马三金这时虽然有点蒙，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让大家不要轻信吴家的鬼把戏。若这烟果真是从吴天雄的七窍中冒出来的，他马三金甘愿听从大家的发落。

这时，一直站在棺材旁的吴天赐也不说话，一抬手就把棺材盖给掀开了。马三金伸着脖子往棺材里一瞅，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只见吴天雄的鼻子、耳朵、眼睛正徐徐地往外冒烟呢！马三金吓坏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七窍生烟”的传说竟然会是真的。

在人们一片“杀人偿命”的怒吼声中，吴天赐咬着牙根对马三金说：“最近，你我两家正在争夺一笔大买卖，无论哪家做成，临江城将无另一家的立足之地。之前，我就怀疑是你杀了堂哥，这下你可没话说了吧？按理，我本应该现在就一刀结果了你的狗命！可我怕吓坏我那两个年幼的侄儿，就让你这狗东西暂且多活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定会去给我堂哥报仇！”

马三金狼狈地跑回家后，自知杀人嫌疑难以洗清，犯了众怒，为保性命，连夜收拾了一些钱财，带着老婆孩子逃往他乡，丢下的家产全部归了吴家。

吴天赐白捡了马家产业后，命人将马家土地种得的粮食依旧放在马家存储;店铺的营收也都单独立户，存入钱庄。

时间一晃过去了五年。一天，马三金突然带着一群打手，包围了吴家大院。这时，吴天赐却像没事人一样叼着烟袋锅子，走到马三金跟前说：“就知道你迟早会回来的！走吧，先去看看你原来的家再说。”

马三金不知吴天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安排人继续围住吴家后，帶上几个手提鬼头刀的土匪，跟在吴天赐身后，回到他久别的家。

走进院子，马三金发现院里收拾得比原来还要规整、气派。吴天赐指着猪羊满圈、粮食满仓的大院说：“不管当年我堂哥是不是被你所杀，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再追究，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几年来，我替你打理着你的家业，丝毫不敢懈怠，除掉雇工和店里伙计们的开支，所余钱粮都立有账目，你可以一一查看。今天我愿意用我的一片赤诚，来了却咱们两家从前的所有恩怨，不知你马大财主意下如何？”

马三金做梦都没有想到，吴天赐会这样对他，见一切都是真的后，他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吴、马两家几代人都无法消除的恩怨，就这样被吴天赐解决了。可他哪里知道，吴天雄的两个儿子早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有一天，哥俩趁吴天赐喝醉酒昏睡之际，便将他捆绑起来，用牛车拉去山里喂狼。

山路颠簸，半路上吴天赐被颠醒后，问这哥俩要干什么。哥俩咬牙切齿地说：“你身为吴家的当家人，不给我们报杀父之仇也就算了，还和仇人做了朋友，所以我们要先弄死你，然后去找马三金报杀父之仇！”吴天赐说：“你们想弄死我也行，但得先让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们。”

原来，当年吴天雄之所以七窍生烟，是因为吴天赐在给吴天雄的伤口涂抹蜂胶时，偷偷将一块点燃的老牛肝油子塞入吴天雄的嘴里，然后用蜂胶把嘴给封上了。

这老牛肝油子，是生长在红松倒木上的一种牛肝状的东西，因为它是吸收松树油脂长大的，点燃后会产生大量的烟，却没有一点明火。这东西怪就怪在，就算与空气隔绝之后，也会冒烟很久才熄灭。

吴天雄的棺材是用长白山最珍贵的木材刺柏松做成的，盖上棺材盖就会封得严严实实。他嘴里的烟憋满了无处往外冒，便从他通气的七窍中冒了出来。等棺材里面充满了烟，老牛肝油子最后产生的烟，就留存在了吴天雄的体内。

在马三金鞠躬时，吴天赐用手偷偷掀了一下棺材盖，所以才会飘出一缕烟儿。当棺材盖全部打开后，空气流通了，憋在吴天雄体内的烟，便都从他的七窍中冒了出来。

吴天赐讲到这，长叹一声后又接着说：“马家势力强大，你爹一死，你们哥俩又小，我又是个毫无威望的‘傻子，若不用计将马三金赶出临江城，我们吴家就会被马家‘吃掉！我深知马三金不是省油的灯，他在外地发达后必然会来寻仇，所以我才竭尽全力，把他家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回来时无话可说，这样一来，便能化解两家多年来结下的仇。”

哥俩听到这里，说：“你唠叨了半天，也不能证明马三金不是我们的杀父仇人。我们现在真有点怀疑是你勾结了马三金，杀害了我们的爹！”

“你们爹就是我杀的，但这事和马三金没关系！”吴天赐说，“当年，是你们爹为了抢夺当家大权，砍死了我爹，这一幕正好被我看到了。我害怕有一天你们爹也会杀我，才装成了傻子，从此睡牛圈吃狗食，终于瞅准机会报了杀父之仇。今天，我之所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一是不想让你们再冤枉马三金，他当年可能确实想过办法除掉你们爹，但人毕竟不是他杀的;二是想告诫你们，千万别为了一己私利，走祖辈的老路，骨肉相残……”

（发稿编辑：刘雁君）

分类：传闻轶事 作者：查老三 期刊：《故事会》2019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