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众说纷纭话《尘缘》

北京天坛医院关美茹：

《尘缘》这部小说就性质而言，应该属于有关伦理道德的社会问题小说。这个问题提出得很及时，很迫切，也很尖锐。这个问题是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遇到，或者在我们生活周围经常听到和看到的。由于是常见的，一般人也就习以为常，顶多做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做为一种桃色新闻在悄悄地流传而已。现在作家以敏锐的观察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通过典型化的手法，把日常生活中屡见不鲜的社会问题艺术地再现出来，这样就引起人们的重视和思考，有助于判断是非曲直，达到防止和杜绝发生类似悲剧的目的，这对提高人们的道德素质，稳定社会情绪，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都大有裨益。莫伸同志以自己的辛勤劳动体现出对民众的精神关怀，他的作品受到民众的欢迎和好评，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小说令人痛心疾首的悲剧结局，究其根源，我认为主要原因应归咎于白晓栋，他年岁比钱温馨大，社会经验也比钱温馨多，而且他是已经有妻子女儿的男子，但他不能克制自己，终于铸成大错，并且殃及妻女及钱温馨。从某种意义上说，白晓栋是这个悲剧故事的罪魁祸首，他应该受到良心和社会舆论的谴责。钱温馨虽然不像她的同事宋梅玫那样玩世不恭，放荡不羁，在这场悲剧中虽然她也应负有一定的责任但她太单纯、太软弱、太轻信，为了一时的舒服和痛快，她将名誉、前途、一生幸福统统置之脑后，结果自己断送了自己。她的遭遇是令人同情和惋惜的，当然也给青年女性提供了教训，应该将她的事例引以为戒！

在故事的安排上，作者是颇具匠心的。我曾设想，这场可怕而又难解的矛盾或者可以利用意外的事故，达到天遂人愿的结局，比如赵芝雅手术失败，终于导致死亡，这就无异成全了白晓栋和钱温馨，也可以设计为白晓栋或钱温馨死于意外的车祸，总之白晓栋、钱温馨、赵芝雅三人之中，只要有一人突然亡故，这个难解难分的矛盾顿时便可化为乌有，当然这样的结局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但作为不巧不成书的小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倘若变成化解矛盾的结局，小说的警世醒人的功能和教育意义就会大大削弱。

《尘缘》的悲剧是一副清醒剂，它深刻地启示我们，无论在什么时代，慎始慎独都是做人的起码准则。

小说在艺术上也是很有特色的。结构紧凑，情节波澜起伏，扣人心弦。心理刻画细致入微，符合人物在特定场合下的特殊心态。细节描写也很成功。语言更见功力，人物语言个性化，符合人物的身份、地位和职业特点；叙述语言流畅洗练，雅俗共赏。对人性的描写也是运用暗示，含蓄的语言，点到而已，给人以美感。

陕西师范大学郭海文：

如果按照通常的说法，钱温馨无疑是一位“第三者”。这种类型的人物在今天无疑是要遭受普遍的批评谴责的。但是奇怪在于，当我们随着钱温馨一步步走完她的情感之路时，我们却无法不对她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原因究竟何在呢？在于她的真诚和热烈。在她身上，我们看到了爱情的美好和纯洁。与钱温馨相比，宋梅玫的爱情就实际得多了。无论是出于物质的需要还是出于生理的渴求，她更重视的却是一种个人欲望的满足和一种实际利益的交换。无论如何，人们从她的情感中看不到美好和纯洁，也许人们可以对她的行为予以理解，却自然而然地鄙视了她的选择。

今天，我们正处于一个大力发展商品经济的时代，人们太忙，需要的东西又太多，因此，即便爱情不显得多余，也起码夹杂了许多物欲的成分。

在这种情况下，钱温馨的爱情便具有了格外伟大的精神吸引力。

任何爱情的产生都不能是毫无缘由的。我们不能设想洁身自好的钱温馨对白晓栋的爱会只是春心一动，从而踏上了爱情的不归路。如果这样，钱温馨的艺术典型意义便会大大失色。作者深谙此理，所以从来没有将笔墨浓聚于此，而是鞭辟入微地刻画了钱温馨心理和精神领域里的种种。身为杂志社主编的白晓栋非但风度儒雅，而且学识过人，他待人平和，诚恳，却自有一种深沉。他在外宾面前机智而得体的谈话，在处理事故时从容而镇静的态度，这一切都使钱温馨对他由陌生而熟悉，由尊敬而爱慕。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是：白晓栋是她多年寻觅着的理想模式，在白晓栋身上，她最大限度地得到精神上的契合和满足。

一个在精神上有着非凡追求、在爱情上有着崇高境界的人，却又恰恰是社会所不容的人。一个力图追求完美并力图超越世俗的人，却又恰恰四处碰壁。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痛心的事实，又是一个多么深刻的矛盾。难道，在情感上，人们也只应依循世俗？难道，精神应当碌碌无为，永远停滞？难道，在爱情上，只需要机械地适应，而不需要格调和品味？如果回答是否定的，那么，钱温馨就不仅是一个值得我们同情的牺牲者，更应当是一位不应当被我们忽视的殉道者？

钱温馨最终酿就的是一个悲剧。这个悲剧是她个人的，更是社会的。而在一个更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她的悲剧是注定的。正是在这一点上，小说《尘缘》完成了它思想上的使命——一个值得同情和肯定的爱情被消灭了。它必将引发人们对改造生存环境和改造自身意识的思考。

河南五三四医院周延萍：

当读到赵芝雅把硫酸泼向钱温馨一段时，躺着的我一惊而起，吓了室友一跳。我感到痛快，虽然这痛快里隐藏着几丝痛楚。

这世界在变、观念在变、男人在变、女人在变。在变化之中，爱情的纯真在消逝，家庭的责任在淡化。人们总在找理由原谅自己。当肉欲登上舞台的时候，灵魂在幕后悲泣。不循规矩焉有方圆？当人性中孤独的一面使我们渴望一个可以交付精神与肉体的所在之时，这种安全感的获得，便注定了我们要交付我们的忠诚和我们的良知。不种何得？

感谢莫伸，感谢出版社的编辑们，给这个观念杂陈的世界的这一瓶“硫酸”。它还原了生活的丑的一面，它让人们再造心灵的美丽。我们不能说此行为本身是理智的，我们只能说生活是要付出代价的，爱情是圣洁的。昆明程思颖颖：

《尘缘》后面的情节进展太快，结尾太仓促了。留下了人为的痕迹。

我们构想的结局是：越芝雅的报复未获成功，因为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女人，行动时心慌、手软、颤抖得厉害，未将药水全部泼到钱温馨脸上，自己却因过度紧张，过度受刺激而疯狂了。白晓栋因受良心谴责而细心照料她。钱温馨经整容后恢复了昔日光采，心灵的创伤也逐步得到修复，她变得冷静、理智了。她在这个城市消失了，去了南方某城市，开始了新的人生旅程。白晓栋在服侍疯妻的过程中反思自己的行为，弥补自己的过失……这样的结局构想是否更符合生活的真实、符合读者的审美心理呢？！河南省信阳县乡镇企业局夏积勤：

我是一个刚走出大学校门不久就为人妻的女子，我和我丈夫彼此深爱，爱情是我们最富有的财富。我一度真的以为赵芝雅当初的情形就是我现在生活的写照。赵芝雅是多好的人啊，她爱丈夫，爱得那么专注；她爱女儿，爱得那么慈祥。然而，她又是多么不幸，当她终于得知丈夫有外遇，她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以前那个柔顺、善良的赵芝雅不见了，她采取了毁钱温馨容的报复行为，然后自杀。我们姑且不谈她的行为是对还是错，从她所受到的伤害看，杀了第三者，然后自杀或许是她所选择的最好道路。一个视爱情为生命的女人，当爱情一旦被亵渎，生命还有什么价值？我不能不说她是可怜的，又是值得同情的。河北省沧州市育红路科技楼王剑鸣：

大约十几年前，我在《人民文学》上读到过莫伸的一个短篇，叫《窗口》。他把普通人的美好心灵写得很动人。透过它，我看到一个青年作家的社会责任感。现在又读了《尘缘》这部长篇。作者抓住当前社会上一个敏感的问题。以更加成熟的笔力，给现实当中的白晓栋、钱温馨之流，开出了一付清醒剂。他不像有些人那样，把显微镜对准了男女之间的性爱大做文章。莫伸，依然是莫伸。

希望作家多写，出版社多出一些类似《尘缘》这样的，思想性、艺术性都好的作品，为潜移默化地匡正社会风气做出应有的贡献。安徽农业大学吴文革：

原本稳定得象“一条线”的家庭演变成一个“三角形”，随着故事的发展，这个“三角形”又最终裂变成一个“点”——家庭的彻底毁灭。

在这场“斩不乱、理还乱”的感情纷争中，如何能变“干戈”为“玉帛”？小说的作者试着从不同的视角和侧面向世人揭示出不同的矛盾，以唤起人们对恋爱、婚姻、家庭这一复杂社会课题出现的复杂矛盾的注意。而小说悲剧性的结局又鲜明地告诉人们解决这些矛盾是我们面临的迫在眉睫的社会问题。

陕西宝鸡市中医学校92级邢新华：

我是一名中专学生，点着蜡烛用三个晚上读完了《尘缘》，滋生出许多慨叹。

我首先拿它和作家路遥的《人生》比较，白晓栋和高加林，赵芝雅和刘巧珍，钱温馨和黄亚萍，他们在某些方面有着相似之处。然而毕竟“故事”发生的时间、外界环境等条件不同了，也使两部小说的结局有着截然不同之处，越芝雅最终要以残酷的方式报复钱温馨，而刘巧珍却不可能攻击、报复黄亚萍。这也许反映了飞速发展的社会在不同时间“相同”的人们所表现出来的不同心态。

也许在一些人的眼里，最后受到惩罚的主要应是白晓栋，像赵芝雅这样“传统”美德集于一身的“好”女人应该好好地活着，然而结局确出乎意科。我认为这正是作品的独特之处。将“悲哀”加于本不该“悲哀”的人身上，两个女人间的较量最终皆走向生命的终点，也许这样更能震撼人们的心弦，给人以更多的启迪和思索吧。

小说的另一独到之处是，引子和尾声不保留，故事仍然完整。

河南省武警郑州指挥学校刘冀宏：

《尘缘》的悲剧结局，令我感慨万端，殊知：

在人生这个大主题中，不仅只有爱情，还有家庭，还有事业。况且激情不是爱情的全部，是代替不了爱情的。所以白晓栋、钱温馨终究没能逃脱中国这个现实，碰了壁，以致于头破血流那是在所难免的。

河北省石家庄钢铁技校93级吴树国：

《尘缘》有结局，悲惨得让人落泪，似乎又没有结局，沉重的思索压迫着我们每一位善良人的心。

象这样突然而至的爱情，如果本着尊重自己和真正的爱对方的原则。则应因为爱她(他)，而不去爱她(他)，不要去犯那个貌似美丽的错误。默默地把这份爱埋在心头，用空间的疏远与时间的延伸来淡化这场不该拥有的尘缘，平行地渡过各自的岁月。

河南技术师院园艺系席建伟：

白晓栋和钱温馨真叫人喜欢，他们的爱情故事也很美，只可惜社会道德不能接受，因此又注定是凄惨的。其实，他们应把情感珍藏心中，朦朦胧胧的，而加以理智地控制使之成为界于友谊和爱情之间(这是否很难？)，不超越一定的界线，他们的爱会更美丽！

陕西宝鸡文理学院吴瑕：

赵芝雅，你太自私了，也太自轻了，如果你看到人性的两面，认识到人生境界走出家庭还很广阔，就会知道自己的社会责任，孩子、工作、父母弟妹，勇敢地面对这个现实才是真正坚强。你是否知道人人都有自尊，都有和你一样过好日子的愿望，这只是你们三个人人生道路上的一次劫难，而你让它成为毁灭。

钱温馨，你太不幸了，这样的局面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还那么年轻，逃离这一切吧，有时候，逃避也是一种坚强，把这里的苦苦乐乐深埋心里，把它当作自己生命中的一次历劫，勇敢地面对现实，用对生命的崇尚来开始新的生活，祝福那个三口之家，白晓栋对你犯了一个错，你也对自己错了一回，勇敢地走出去吧。台湾作家三毛曾说：“任何一件使我们痛苦的事情，都当从深层去分析那造成痛苦的症结，了解吧，同情吧，怜悯人性诸般愚昧和软弱，欣赏人性的可贵和真诚，一个有智慧同时又有血有肉的人，不该用聪明去欺骗自己”。让我们多一点对别人的谅解吧，多一份对自己的约律，勇敢地面对生命中的每一次挑战。

河北大学教育系91级申卫革：

我认为：理想的生活应是一道静美的风景，平淡是其中永恒的真谛。生活也该是一支平淡的曲子，当一个人厌倦这种平淡，去寻找一种变奏的刺激，那终究要失败。白晓栋、钱温馨的爱情就是一种生活的变奏，它说不上罪恶，可道德评判它确是错误，人不能超越社会现实，也就永远不能超越道德，但是人可以超越自我。当你不防陷入感情的误区，应用理性战胜人性自身的弱点，做一个对自己、对别人、对社会负责的大写的人。

大连海运学院李明宽：

古今中外，意识形态的发展过程必然充满着牺牲的代价和斗争的痛苦。因此，钱温馨的故事注定要成为悲剧，也注定要发生。我想，这也是作者于这个意义上在时代作品中的有意识的安排，这是一个比喜剧更具深层意义的悲剧结局。

故事已经结束，而生活仍在继续。

故事不可去预知，而生活不可不去探索。

浙江衢州市39442部队宣传科方土成：

宋梅玫是一个被金钱扭曲了性格的人物。她虽然有好学上进的一面，但为挣钱不择手段。

我想，作者如果在宋梅玫经历被骗的“劫难”后，让她从中吸取教训，开始觉醒，继而做一位有着正确人生观的当代新女性。宋梅玫这个人物，才会让读者振奋，觉得更有意思。

北京天坛医院图书馆关美茹：

《尘缘》的题材乍看是写关于第三者插足的故事，但实际上它的内涵意蕴很丰富，涉及到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许多令人困惑的世态人情，诸如缺乏见义勇为的正义感，以衣貌取人的世欲偏见，以及理智与感情，道德与情欲的纠葛等等，小说给我们编织了一幅色彩斑斓的人间万象图景。

宋梅玫虽然只是一个起陪衬作用的次要人物，但是她的典型意义十分显豁。宋梅玫的人生哲学和金钱观很有警世醒人的作用。从宋梅玫对金钱的贪婪使我不禁想到莎士比亚名剧《雅典的泰蒙》中的名言：“这是什么？金子！黄澄澄的，亮晶晶的，宝贵的金子！……这么多的这种东西将要把黑变成白，丑变成美，非变成是，卑贱变成高贵，老变成少，怯懦变成勇敢。”莎士比亚对金钱的罪恶的认识何等深刻，而20世纪改革开放时期的女青年宋梅玫却对金钱万能深信不疑，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拜金主义者，为了获取金钱可以不择手段，把人格和名誉统统置之脑后。现实生活中类似宋梅玫的例子还有很多。

作者虽然没有对宋梅玫的所作所为发表任何议论，但是这一人物形象却暗示读者分清美和丑、善与恶，启发人们鄙视宋梅玫之流的寡廉鲜耻，呼唤一种正确对待金钱的高尚情操。我相信，每一个读者都会从宋梅玫令人作呕的表演中受到教益，应该以宋梅玫为戒，做人不要做这样的人，做事不要做这样的事，这便是结论。

分类：创作谈 期刊：《啄木鸟》1995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