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末,在美国的西南边陲有一个小镇,那里的居民大多是前来淘金的牛仔,他们住在木头小屋里,有空时就到临街的小酒吧里喝上两杯。
遗憾的是:平静的生活被一个外号叫做“高个儿皮特”的人打破了。这个人好逸恶劳,一年中只当几个月的牛仔,其余的时间全都用于赌博。他玩牌时常常作弊,谁不满意,他就掏出随身携带的那把柯尔特手枪杀谁,他甚至枪杀了镇上的治安官。
镇上的人们走投无路,最后悬赏2万美元,只要有人能把高个儿皮特从镇上赶走,或者把他送入坟墓,就能得到赏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又一个外乡人赶来领取这笔赏金。可惜,他们全都留下来了,因为高个儿皮特把他们送进了镇上的公墓。
寒风刺骨的一天,公共马车带着一个与众不同的乘客来到镇上,他个子很高,面容憔悴,头戴帽子,身穿浅黑色上衣,竖着白色衣领。这个人自称是传教士丹,他说他不想在镇上逗留,只是代表上帝来筹集一笔修建教堂的钱。目前,他已经凑足了修建教堂的大多数款子,打算通过玩牌来筹集余款。他说,上帝在梦中告诉他,他只需一夜便可赢得其余的钱。
传教士从容地走进赌场,在一张牌桌前坐下。围桌而坐的还有三个玩家,他们是镇上的两个常客迈克和汤姆,另外一个就是高个儿皮特。
前两局是迈克和汤姆获胜,第三局赌金加大,高个儿皮特赢了这一轮,而传教士一直是输家。
趁着洗牌,高个儿皮特轻佻地对传教士说:“看来,今晚你的上帝需要帮忙了。”传教士大度地笑笑,突然说:“我挺喜欢你的枪,我看看行吗?”
屋子里骤然静了下来,高个儿皮特的笑容消失了,他凶狠地说:“先生,你听着,除了我自己,没人摸过我的枪。”
“噢,我没别的意思。”传教士咧嘴笑着,“你知道,我不是普通的人,我是上帝的使者。平时我也不喜欢枪,可我听说你擅长用枪,我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那个惹祸的家伙。”
或许是传教士的声音中流露着钦佩之意,或许是上帝插手缓和了高个儿皮特的情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高个儿皮特从皮套里抽出柯尔特手枪,放到了桌上。传教士拿起枪,看看枪管,又在手里轻轻地掂了掂,估计一下重量,翻来覆去地仔细研究着。突然一不小心,手枪“啪”地从他手中滑到了地板上。
高个儿皮特跳起来,尖叫一声把椅子推到身后,但是传教士动作比他还快,一弯腰,捡起枪,并用衣襟和衣袖将枪擦干净。“实在抱歉。”他说着,把枪还了回去。
“抱歉总比死掉好!”高个儿皮特吼叫着,收回枪并把它放回枪套,然后一屁股坐下。到这个时候,屋里的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赌局继续进行,随着赌金加大,赌钱的速度似乎加快了。很快,赌客迈克推桌起身,说道:“我吃不消了。”现在牌桌上剩下三个人,包括高个儿皮特和传教士,接下来多数时间都是高个儿皮特在赢,他面前的钞票和硬币堆得如同小山。
传教士所有用于盖教堂的钱都飞快地落入了高个儿皮特的手里,终于,在黄昏来临之际,最后的叫牌结束,高个儿皮特把钱都赢到了手。他伸胳膊拿过酒壶,“咕嘟嘟”地喝着威士忌,一边把钱装进口袋。
这时,传教士突然发话了,他柔和而坚定地说:“先生,等一会儿,你从头到尾都在作弊,你若是现在把那些钱拿走,你便犯了盗窃罪。”
高个儿皮特一听,立刻想伸手掏枪,但想到传教士没有带枪,便只是摸着枪把,恐吓地说:“我没有作弊,我也不能让人说我作弊,传教士也不能说!”
传教士声音不高,但很坚决:“是吗?那就让上帝来判决吧。你愿意到大街上去公平合理地决斗吗?”
高个儿皮特冷笑着说:“你连枪都没有,你甚至不会开枪,怎么决斗?”
传教士却眯起了眼睛,坚定不移地说:“我不是你的对手,这肯定没错。可是,上帝说我今晚应该得到那些钱,我就不能让他说话不算数。在场的哪位愿意借我一支枪?”
酒吧招待递给传教士一把手枪,然后两个人在街道的两头相对而站。有一小群人扎堆观看,他们知道高个儿皮特的枪法实在太好了,鲁莽的传教士根本不是对手。但他们还是来了,主要是出于同情,来声援一个即将为自己的教堂而死去的传教士。
两个人仿佛站了很久,各自都做好举枪的准备。随后枪声响起,人们看到传教士那高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人群中的女人们发出了痛苦的喊声。
高个儿皮特吹去枪管冒出的烟,露出一副觉得很无聊的神情。他把手枪放回枪套,动身回酒吧。就在这时,他发现传教士的身体动了一下。
到目前为止,每逢决斗,高个儿皮特都是一枪便置人于死地,传教士怎么还会喘气?高个儿皮特无比好奇地看着,只见传教士慢慢站了起来,用借来的手枪瞄准。这样一来,高个儿皮特只好再次向他开枪,传教士如同被砍倒的树干那样,脸朝前直接栽了下去。
高个儿皮特用持枪的手擦去前额的汗水,不眨眼地盯着传教士的身体。但是,他料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人们看到传教士挣扎着再次站起身,在场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这次,高个儿皮特甚至没有给传教士瞄准的机会。他平生第一次露出害怕的表情,举枪就射,随着两声枪响,传教士又扑倒在地。
人们纷纷从街上聚集过来:一个人竟然屡次死而复生,这场决斗肯定有着神奇莫测、匪夷所思之处。他们想,或许传教士真的和上帝对过话?显然高个儿皮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他面色苍白,脚步迟缓地走向尸体,还没待走近,传教士竟然又挣扎着跪起来,随后站起了身。这次他伸出了手,像是在说:“你欠我的钱。”
传教士忧郁的眼神刺穿了高个儿皮特,高个儿皮特惊慌失措地做出回应,这次他瞄准了传教士的头部。这是他的最后一颗子弹。
枪声响过,传教士的手“啪”的捂住前额,身体转了一圈,这才脸部朝下跌倒在尘埃。所有人此时都静止不动,只有一阵风吹起了传教士黑色外套的一角。高个儿皮特全身抖个不停,简直无法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人们看看他,又看看尸体,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从未见过高个儿皮特如此恐惧,也没有目睹过一个死人复活。
这时,尸体的腰部稍稍动了动。一只鸟,不,那是一只鸽子,从尸体的身下挣脱开来,“咕咕”地轻声叫着,拍着翅膀飞入阴云密布的天空,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外。
镇上的人和高个儿皮特目瞪口呆,他们都相信,那鸽子一定是上帝的信使。高个儿皮特开始晕头转向地朝后退,可刚刚走了十步远,这时传教士的尸体抽搐着,慢慢地伸展开来,站立起来。
“你要去哪里?”尸体的话音不光沉闷,还带着回声,如同来自坟墓深处,“把上帝的钱还给我。”
高个儿皮特简直魂飞魄散,他发出了类似被掐住脖子时的那种恐怖的尖叫声,丢下了枪,沿着街道撒腿就跑,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瞪口呆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他逃掉,这才心惊胆战地回头看传教士。此刻,传教士笔直地站着,面对人群,露出了狡黠而友好的微笑。他突然又不像一个死人了,虽然他的前额上有血,可他只用衣服袖子擦了一下,血就神秘地消失了。
“这是一个你们搞不明白的难题。”他重新用朋友般的声音说,“请不要为我担心,除非你们不想拿出为除去卑鄙的高个儿皮特而许下的赏金。”
镇上的人们高高兴兴地把赏金给了传教士。他没有全都拿去,只拿了一半,其余的留给了镇上的教堂。
从那天起,人们再也没有听到过高个儿皮特的消息,有传言说他一口气跑到了新墨西哥州,当了一名农夫,再也不摸枪了。人们忍不住要谈论一个人如何被打了五枪,却如同根本没被射中似的每次都站了起来。可是,没有一个人胆敢让传教士解释真相。他离开了镇子,留下了一个谜。
其实,这很简单,传教士丹并不是真的传教士,而是一位才艺高超的魔术师。他在牌桌上把高个儿皮特的枪弄掉在地上后,换了一把装着空弹的枪,放出白鸽只是为了增强效果。他的行为尽管让人们付出了赏金,却给他们解除了无穷的忧患。
至今,还有人说,从地上一次次站起来的不是传教士,甚至不是一个死人,而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推荐者:司志政)
分类:外国文学故事鉴赏 作者:孙宝成 编译 期刊:《故事会》2007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