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怀绝技的猎雁高手,一个巧施暗设捕雁之计,一个妄图坐收渔翁之利,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捕杀行动中,究竟谁才是赢家?
1.可怜的大雁“哨兵”
汉江中游上有片荒岛,人称“落雁洲”,和丰镇相邻。早年每到深秋,南迁的大雁总把这里当作栖息之地,到傍晚便落雁无数,“落雁洲”由此得名。“夕阳落雁”原是丰镇的一道千年胜景,可是由于近年来生态遭破坏,加上当地人的捕杀,落雁洲上已有一二十年见不到大雁了。可出人意料的是,这年又有雁群降临落雁洲了,起初每天十只八只,后来增加到每天近百只,引来众多居民隔江遥观,“夕阳落雁”的胜景,从丰镇人的记忆里又回到了现实生活中。
看着落雁洲上的那些大雁,有人却动起了歪心思:要是夜里将栖息的大雁偷偷捕杀卖掉,这可是能发大财的好机会哟!
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动了这个歪念头,一个绰号叫“混儿张”,一个绰号叫“溜儿王”,他们都是丰镇街面上的游手好闲之徒。两人之前虽然有过交往,眼下又同在隔江观雁,但为了发不义之财,两人都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吃独食,谁也没有声张。
歪念头一生出来,混儿张便从溜儿王面前离开,溜出人群,为夜里捕雁做准备去了。
混儿张年轻时曾在夜里尾随别人捕过大雁,对捕雁的方法还知道一些,但由于之后因大雁绝迹而无用武之地,他还没机会一展身手呢。
这天夜里零点时分,混儿张备齐了捕雁工具,独自驾一条小渔船,轻轻地划桨靠近了落雁洲。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混儿张蹑手蹑脚地下了船,黑灯瞎火中寻找记忆中的一棵柳树,打算把缆绳拴在树上以泊船。
摸到那棵柳树时,混儿张心里“咯噔”了一下:柳树上已经拴着一条小渔船,毫无疑问,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混儿张恨得牙根儿痒痒,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捕雁是个风险很大的营生,生手难免不出闪失,如今有人在前面“探险”,自己干脆就躲在后面察看动静,如果对方失手,被大雁啄得头破血流自己就躲过了一劫;如果对方得手,必然要装船,一次次地把死雁往船上装,往返十次二十次是少不了的,待对方装得差不多时,自己就悄悄将载雁的船划走,让对方“做贼遇到打劫的”,自己则直接划船到下游,随便找个集镇,一次性将大雁批发出去……
有了如此想法,混儿张便将自己的船拴到柳树上,而将对方的船拖向下游,用一块大石头把缆绳压住。这样处置完毕,他便躲到柳树旁喜滋滋地察看动静了。
其实,那个捷足先登者正是溜儿王,和混儿张一样,溜儿王年轻时也曾随别人捕过大雁,对捕雁的诀窍也略知一二。大雁栖息的准确方位,溜儿王早已在心里绘好了“地图”。登陆后,他便在距大雁一二十米的地方潜伏下来,准备施展早年学到的手段对付雁群的“哨兵”!
对付“哨兵”是捕雁的关键:大雁和鸡鸭一样都是“鸡宿眼”,黑暗中视力尽失,并且它们入睡时,总要把脑袋包在翅膀里面,如果不是大的动静则难以警醒,而野猫、黄鼠狼等天敌和人类的偷袭,往往也就发生在这时候,所以,“布哨而栖”是大雁世界的传世规则,“哨兵”能否及时发现异常情况并发出警报,关系到整个雁群的安危存亡,而对于捕猎者来说,捕雁成败与否,首要问题就是能否无声无息地把“哨兵”干掉。
潜伏停当后,溜儿王从身上掏出了对付“哨兵”的秘密武器:竹筒、纸闷儿。那竹筒有拇指粗细,一头开口,有盖子;纸闷儿则是将草纸卷成烟卷模样,事先点燃后再将明火吹熄,装进竹筒中。
一会儿,溜儿王开始动作了,他从竹筒里抽出纸闷儿,迎风一晃便是一片光亮,然后又迅速将纸闷儿塞进竹筒、盖上盖子……
警惕的“哨兵”很快发现了亮光,立刻鸣叫报警,熟睡的大雁们惊醒后便大声鸣叫着,有组织地做好了防卫准备。不要以为大雁和鸡鸭一般好欺负,当它们从“哨兵”那里得到入侵者的方位后,便会以嘴和强有力的翅膀为武器反击过去,以死相拼的。早年的捕雁者,在黑灯瞎火的混战中被啄瞎眼睛、啄掉鼻子并非新鲜事,有人甚至因此丢掉了性命。
就在“哨兵”鸣叫报警、雁群严阵以待时,溜儿王却悄无声息地潜藏在荒草中,一动也不动了。
大雁们觉得奇怪了:没什么动静呀,四周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再没有其他什么了,天下太平,乾坤安详,于是大雁们嘀嘀咕咕了一阵,像是在责怪“哨兵”谎报军情,不久就又安然入睡了。
过了一会儿,溜儿王再次取出纸闷儿举起晃动,然后又迅速将纸闷儿装进竹筒。
“哨兵”发现后,再次鸣叫报警,熟睡的大雁再次一起大声鸣叫,做好了以死相拼的准备,而溜儿王还是静静地潜藏在荒草中,依然是太平无事,大雁们愤愤不已,再次围住“哨兵”嘀嘀咕咕,一边还狠狠地啄它的脑袋,以示惩罚,泄愤完毕后,大雁们再次安然入睡。
奸诈的溜儿王如此反复多次,“哨兵”也就被反复惩罚,而且一次比一次重,“哨兵”最终被啄得头晕眼花、头破血流,如此一来,它发现异常后就不敢再鸣叫报警了,这有点像“狼来了”的故事……
到了这个时候,溜儿王便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捕杀可以开始了!他拿起早已备好的木棒——这木棒的用途是敲击大雁脑袋的,大雁在黑暗中视力尽失,在没有“哨兵”报警的情况下遭到突然袭击,群雁往往会惊慌不知所措,两眼一抹黑,不知往哪儿飞,不知往哪儿跑,完全乱了阵脚,任人一棒一只打杀,要不了多长时间,百十只大雁就会全军覆没,大把大把的钞票就会到手……想到这些,溜儿王禁不住一阵狂喜,他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向雁群靠近……
2.大雁不是鸡宿眼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躲在后面的混儿张,尽管不知道捷足先登者是谁,却已领教了其手段,他在心里说:这家伙功夫不在我之下呀!他伸着脖子继续张望,真心希望对方能够马到成功,将大雁们斩尽杀绝才好。
溜儿王一步一探往前摸去,眼看就要靠近雁群实施屠杀时,突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雁叫,这叫声不是“哨兵”发出的,而是从雁群中发出的,紧接着,整个雁群都大声叫了起来,更可怕的是,不但叫声连成一片,而且雁群很快形成了黑压压的阵势,海潮般向溜儿王涌了过来!溜儿王一看情势不好,扭头便跑,而大雁们则鸣叫着紧追不舍……
这一幕,远处的混儿张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他诧异不止:这是怎么了?都说大雁是鸡宿眼,可它们为什么会发现那个倒霉蛋呢?眼见情势危急,来不及深究,混儿张连忙解开缆绳,登上渔船“捷足先逃”了……
混儿张回到家时天还没亮,他躺在床上左思右想,难以消解心头的迷惑:“哨兵”的作用已经消除,那人向雁群靠近时又没发出一点儿声响,大雁是怎么知道他靠近的?
混儿张年轻时尾随他人捕雁,只是远远地趴着观望,没有靠近雁群去捕杀,因此对其中的诀窍并不知晓。他百思不得其解,打算寻访一个捕雁高手,求教其中诀窍。
混儿张要寻访的捕雁高手,就是住他楼下的云叔。
这两家人虽是近邻但一直不和:混儿张爱约人到家里打麻将,经常通宵达旦,前来打麻将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市井混混儿,深更半夜里又是吆喝又是摔麻将,而云叔有心脏病,夜里最怕有大动静,为此多次发生争执,混儿张从不认错,更不改过。
按理说有如此的积怨,混儿张是不好意思向对方讨教的,但他脸皮厚呀,龙门能跳,狗洞可钻,这天早饭后,他提着两瓶酒来到了云叔家,一进门就又鞠躬又道歉,说自己平时不注意邻里关系,眼下经居委会批评前来认错,保证以后夜里不在家打麻将了……云叔是实在人,一听很感动,拉混儿张坐下聊天。
话说到热乎处,混儿张见缝插针,求云叔传授些捕雁诀窍。
云叔一听就摆手,说自己早年捕过大雁不假,可三十多年前就洗手不干了,起因是一次捕雁:那天夜里,云叔捕杀了一群大雁,到天亮时发现“哨兵”独自躲过了这一劫,可它并不飞走,等云叔将其他死雁装船后,“哨兵”才飞上了天空,却又久久徘徊不去、悲鸣不止。突然,那“哨兵”合起翅膀,一头朝下凌空掉落,坠到了云叔面前……
混儿张听了觉得好奇:“那‘哨兵为啥要自尽?”
云叔说,它可能是看到群雁被杀后愧疚难当,又觉得无所追随,活着没意思了。说到这里,云叔叹了口气,说:“从那以后,我就觉得大雁是有灵性的,捕杀它们坏良心!再说,现在政府又禁止捕杀。”
混儿张眼珠子一转说:“其实我只要捕一只大雁。”
云叔不解:“你要一只大雁干什么?”
混儿张的谎话早就编好了,他红着眼圈说:“我老娘得了一种怪病,中医说要用大雁的口水做药引子,要是捕不到一只大雁,我老娘半个月内就不行了。”
混儿张的老娘随大女儿居住,云叔曾经见过。上了年岁的人一看到当儿子的对老娘如此孝敬,云叔心里自然感动,而且混儿张又只要大雁的口水,不会伤害其性命,于是云叔就掏着心窝子说实话,把捕雁的诀窍说了出来:“捕杀大雁的人,身上是不能有人味儿的。”
混儿张的眼睛眨巴开了:“人味儿咋了?”
原来,历经千百万年的物种进化,以及世世代代野外生存环境的严酷磨练,大雁有着十分发达的嗅觉:夜里栖息时,尽管它们已经酣然入睡了,但嗅觉仍然“醒”着,六七步开外足以闻得到人体的气味,从而惊醒鸣叫。云叔说:“别看它们是‘鸡宿眼,人还没走到跟前它们就闻到了!”
混儿张一听真是开眼了:那个倒霉蛋之所以失手,恐怕就是在靠近时被大雁闻到了“人味儿”!
混儿张接着就求云叔传授去除“人味儿”的方法,说为了治疗老娘的病,自己宁愿不是人:“我娘那副救命的中药,可就等着药引子了!”
云叔见混儿张眼泪汪汪的,心里也跟着发酸,于是就说出了捕雁之前必不可少的一步:用新鲜野艾熬成水,捕雁前喝上一大碗,随后,再用这野艾水彻底洗个澡,连衣服也要洒些野艾水;如此,“人味儿”便会被暂时掩盖住,连呼出的气也是野草味儿,大雁就难以闻出来了。混儿张一听恍然大悟,他乐得直想笑:嗨,没想到我用一番谎话两瓶酒,就把这老家伙肚里的牛黄狗宝全掏出来了!
3.捕雁高手的心计
云叔为人实在,把去人味儿的诀窍传给混儿张不算,还怕他捕雁时意外受伤,又教了他一招:走近熟睡的雁群,看准一只大雁后,要用事先准备的大雁羽毛拨弄它的腿,大雁以为是蚂蚁之类野虫顺着腿爬上来了,便会将脑袋从翅膀里伸出来挠痒痒,到了这个时候就迅速攥住大雁脖子,使它不能出声,抱起来迅速撤离……
混儿张佩服得五体投地,可眼下到什么地方去弄一根大雁羽毛呢?
云叔说用野鸭的羽毛代替也可以,但要用特殊方法清除掉异味,云叔说:“我待会儿要到动物园去溜达,顺便找根野鸭羽毛,清洗后你晚上来取。”
混儿张并没为云叔的善良、热心所感动,反觉得这老家伙太迂了,太容易糊弄了,心里这样想,他嘴上却还是假惺惺地“感谢”了一番,喜滋滋地告别云叔,到郊外寻找野艾去了。
云叔平日喜欢动物,也常逛动物园,送走混儿张后他便到那里去了,没料到在途中遇到了溜儿王,
这溜儿王夜里着实吃了苦头:尽管他白天已经规划好了撤退路线,但还是被大雁啄得鼻青眼肿,连滚带爬、屁滚尿流才逃到了柳树下,到这里登上渔船就可以脱离危险了,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拴在树干上的船早没了踪影!
船呢?溜儿王来不及细想,猴窜狗跳地爬上柳树躲避雁群的攻击,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微明,待大雁飞走他才从树上溜下来,找到小船后离开了落雁洲。
溜儿王回到家后同样是一头雾水:“哨兵”明明已经失去作用,我向雁群靠近时又没发出一点儿声响,那些大雁是怎么发现我的?
更令人奇怪的是:我的渔船明明就拴在柳树上,又是怎么移位到了下游的?难道是缆绳没拴牢,船顺水漂走,而后缆绳被石头绊住的?
溜儿王吃了一次苦头并不死心,也来向云叔求教,他原来是狗贩子,和喜欢动物的云叔早就相识。
溜儿王也早编好了谎话,可是他编的谎话和混儿张竟然不约而同,也说自己老娘病重,急需一只大雁做药引子,云叔一听奇怪了,问道:“刚才混儿张说他老娘病重,需要捕一只大雁做药引子……”
溜儿王一听心里突然一动:什么?混儿张也在打大雁的主意?夜里我的渔船换了位,该不是这狗娘养的在捣鬼吧?
想到这里,溜儿王恼火了,一气之下把混儿张的谎话揭了个底朝天:“我和他大姐住对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老娘哪有什么病?”
云叔听了心里一个“咯噔”,再联想到混儿张的人品,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混儿张忽悠了,云叔又气又悔,可捕雁的诀窍已经告诉了他,总不能从他肚里掏回来吧?这么一来,云叔对溜儿王说的为老娘找药引子的话也不相信了,他琢磨了一阵,对溜儿王说:“我把所有的捕雁诀窍都告诉混儿张了,他今天夜里就要去捕雁,到时候你躲在他后面,还怕学不到诀窍?”
溜儿王一听喜从天降:就让混儿张在前面“趟地雷”,我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再说混儿张,这时已在郊外挖足了野艾,晚饭后便躺下养精蓄锐。
太阳落山时混儿张起床熬好了野艾水,先从头到脚洗个彻底,又苦着脸喝了一大碗……准备到这份上,混儿张觉得当晚捕雁是万事俱备,只欠云叔给他准备的野鸭羽毛了。
黄昏时分,混儿张去找云叔,云叔见到他后不动声色,用鼻子在他身上嗅,说:“你小子啊,身上真是没有人味儿了!”
混儿张说:“我就盼着身上没有人味儿啊!”
两人说笑一阵,云叔取出了所说的野鸭羽毛,装进了小塑料袋,封口后交给了混儿张,混儿张问羽毛为什么要装在塑料袋里,云叔说羽毛若是装在口袋里,到时候黑灯瞎火的难以摸到,更重要的,还是防备沾染上了人味儿啊!
4.屠杀即将开始
又是零点时分了,混儿张独自驾着渔船,轻轻地划桨靠近落雁洲,再次蹑手蹑脚地下船摸到了那棵柳树下。这次,他特地往前后左右侦查了一番:既无人也无船!混儿张料定昨天夜里的倒霉蛋,眼下不是躺在家里养伤,就是躺在医院里治疗,心里自然得意洋洋。
一会儿,混儿张在距大雁一二十米的地方潜伏下来,很从容地掏出竹筒、纸闷儿,能去除人味儿的野艾水洗也洗了,喝也喝了,再不用担心什么了,混儿张施展和溜儿王一般的伎俩,全神贯注地对付雁群的“哨兵”……
警惕的“哨兵”很快发现了亮光,于是便鸣叫报警,大雁们惊醒后大声叫着,有组织地做好了以死相拼的准备……
昨天的雁群已经飞走,此雁群非彼雁群,此“哨兵”非彼“哨兵”,但大雁的习性是千古不变的:“哨兵”谎报军情后被啄得头晕眼花、头破血流,因遭受了反复惩罚,“哨兵”发现异常后不敢再鸣叫报警了,雁群一片寂静。
混儿张心里暗喜不止,他拿起早已备好的木棒,一步一探地向雁群靠近,他早已胸有成竹,方案是:蹑手蹑脚地溜近熟睡的雁群,看准一只大雁后,先用羽毛拨弄它的腿,待大雁将脑袋从翅膀里伸出来挠痒痒时,就对准它的脑袋挥木棒迅猛一击……第一个遇难者咽气前的垂死挣扎,势必会惊醒其他大雁,惊醒后自然会纷纷“责问”“哨兵”,而“哨兵”根本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早已不敢再出声了,这样,这群大雁就只能任混儿张肆意捕杀了……
混儿张渐渐向雁群接近,眼看只剩三五步远了,昨天夜里的那个倒霉蛋,也就是在这样的距离惊动了雁群的,可现在的雁群却是无声无息,这一下混儿张对云叔的诀窍彻底信服了!
混儿张悄悄匍匐在地,蠕动着身子摸到了一只大雁脚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塑料袋,再从塑料袋里掏出羽毛,轻手轻脚地拨弄大雁的腿,作蚂蚁顺腿爬状。那只大雁真的将脑袋从翅膀里伸了出来,接下来就应该是大雁用嘴巴挠痒痒了,也应该是混儿张对准大雁脑袋挥起木棒了,血腥的屠杀也应该开始了……
这时的溜儿王,早已尾随混儿张登陆落雁洲,并同样将两条船换了位置。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除了也想坐收渔利外,他还想尽可能靠近混儿张,以便偷学些捕雁的诀窍,以后能以此发财,因此,溜儿王没有躲在柳树下,而是潜伏到混儿张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伸着脖子观察。可是黑灯瞎火的,混儿张的身影很模糊,细小动作根本看不到,这就迫使溜儿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匍匐跟进……
前面的情景到了最紧张的关头:那只大雁将脑袋从翅膀里伸了出来,混儿张慢慢地挥起了木棒,大屠杀眼看就要开始……
突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只大雁没有用嘴去挠痒痒,而是突然“嘎”的一声大叫起来,紧接着,大雁的嘴巴又狠狠啄向混儿张拿羽毛的手,也就在这么一瞬间,其他大雁全被惊醒了,它们一起大声叫着,“哗啦啦”地向混儿张包抄过来!
两眼一抹黑的大雁是怎么发现混儿张的?难道他身上还有人味儿?可去除人味儿的野艾水,混儿张是洗也洗了、喝也喝了呀!难道是云叔的诀窍不灵?可他曾用这样的诀窍捕雁多年、是当年有名的捕雁高手啊!那么,该不是云叔没有将诀窍和盘托出、蒙骗了混儿张吧?
这些疑问,匍匐在地的混儿张根本没有工夫琢磨,原先是他第一个捕杀目标的那只大雁,用它那坚实的嘴巴狠狠地啄到了混儿张的手背上,这一嘴巴有多大力量?动物园有人曾做过试验,大雁的一嘴巴实实在在地啄下去,能将三合板啄个洞!
混儿张被啄的那一嘴不能算不实在,手背顿时就皮开肉绽,疼得他忍不住尖叫起来,他爬起来,丢掉木棒和羽毛,用双手护住鼻子眼睛耳朵,撒开脚丫子没命地逃窜……
5.羽毛的功用
昨天夜里的溜儿王是在距大雁五六步远的地方被发现的,还来得及逃离,而今天夜里的混儿张是在大雁脚下被发现的,他爬起来时,就已经被雁群团团包围了,哪里逃得了?大雁们声嘶力竭地叫着,用嘴和强有力的翅膀为武器,向混儿张发起了以死相拼般的攻击……
混儿张身处险境,而溜儿王由于相隔距离太近,也被大雁们圈进了包围圈,更倒霉的是,他没有用野艾水去除人味儿,雁群死死盯着他,毫不放松,一片黑暗中,两个家伙被大雁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成了“众啄之的”。他们双双抱头鼠窜,拼死突围求生,好在他们是两个人,分散了大雁的注意力,两个家伙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才逃到了那棵柳树下。溜儿王先一步赶到,他起初试图驾船逃离,但情急中来不及解开缆绳,便又爬上了柳树,那棵柳树野生野长,满身都是小枝杈,往上攀爬还算容易,在一人多高的地方,主枝分叉为“V”字形,正好可以让溜儿王落脚。后脚赶到的混儿张更来不及解缆绳,也拼出老命爬上了树。
那棵柳树上,只有“V”字形的分叉可以落脚,而且只容得下一个人,溜儿王捷足先登,当然要捍卫自己的既得地盘,他对着混儿张的手狠狠踩了一蹄子,混儿张痛得龇牙咧嘴,骂道:“你他奶奶的见死不救,还算人吗?”
溜儿王也回骂道:“老子不是人你是人?你身上连一丝人味儿都没有了!”
下有群雁围攻,上有溜儿王的阻击,混儿张越发急眼了,他抓住溜儿王的一条腿强行往上攀,溜儿王抬起另一条腿狠狠踹去,没想到身体失去平衡,两个家伙双双掉到地上,再次成了群雁的攻击目标……
再说混儿张晚上离家后,云叔先是感到心里痛快:这两个没人味儿的家伙,就该让大雁教训教训他们,可是零点以后,他又渐渐坐卧不安起来:大雁的嘴巴没有轻重,万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想到这里,云叔最终还是拨打了110,并说自己可以带路到落雁洲救人。
云叔带着警察,乘快艇赶到落雁洲时,两个偷雁贼正使出最后的力气,在雁群中挣扎求生——本来他们就被啄得遍体鳞伤,又从树上摔下来,摔在密密匝匝的雁群中,想想看,这后果该有多严重?
就在这时,快艇“突突突”驰过来,探照灯贼亮,大雁受了惊吓,不敢恋战,收兵撤退了。
两个偷雁贼都是头破血流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已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溜儿王呈半昏迷状态,但嘴里还在骂混儿张:“你狗东西的功夫不到家就来捕雁,害得老子陪你险些丢了性命不说,又丢人现眼……”
警察说:“这恐怕还不算完,过后,野生动物保护部门还要找你们麻烦呢!”
混儿张听警察这么说,后悔死了,但他心里很纳闷,便有气无力地问云叔:“我全按你说的做,怎么还是让大雁发现了?”
云叔忍着笑,说混儿张用羽毛拨弄大雁腿时,可能出手重了,“轻”“重”是手头功夫,谁说得清楚?
警察好奇,悄悄问云叔是怎么回事,云叔说了捕获大雁的方法,并告诉警察:“混儿张捕雁不成的原因,是在那根羽毛上!”
警察疑惑地问:“羽毛怎么了?“
云叔说:“那不是野鸭羽毛,而是一根老鹰羽毛!”
警察一听,这才明白了。老鹰是大雁的天敌,对它身上的气味儿大雁特别敏感。云叔之所以将老鹰羽毛装在塑料袋里,目的就是要把这股子淡淡的味道“保管”起来,而当混儿张从塑料袋里掏出老鹰羽毛、“送”到大雁鼻子下面时,这股子味道一下子就挥发出来了,大雁以为天敌来到,它能不叫吗?
警察把混儿张、溜儿王带走了,云叔望着满身伤痕、垂头丧气的两个倒霉蛋,心里在想:“这两个混小子有了这次教训,以后不会再捕大雁了吧!”
分类:中篇故事(精编版) 作者:尹全生 期刊:《故事会》2008年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