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作品〗隐身出击

引子

2009年9月2日，下午快下班时，谭飞刚走出派出所，就发现门前站着两个姑娘，其中一个嘤嘤地在哭，另一个则东张西望。谭飞走过去亮出警官证：“你們有什么事吗？我是这里的警察。”

简单了解后，谭飞得知，受害人——那位哭泣的姑娘来自福建，在四季青镇的一家饭店打工。8月28日晚上下班后，她去看望跟自己闹了别扭的男朋友，没想到刚走到闵庄路东口的一条小道，就被一持刀男子拦住，拖到附近的一个土坡上施暴。

那时已是深夜，四周一片漆黑，阒无一人。面对凶恶的持刀歹徒，姑娘早已吓瘫了，没敢出声呼救。丧心病狂的歹徒将姑娘拖回自己的出租屋，再次进行强暴。直至第二天凌晨，才将被他折磨得精神恍惚的姑娘拉到出租屋附近的一家私人诊所，给她身上的伤口涂了些紫药水之后，把姑娘丢在了闵庄路东口。临走，歹徒威胁姑娘不准报警、不准跟任何人讲今晚发生的事，不然，他会杀了她。

姑娘踉踉跄跄回到自己工作的饭店，她披头散发、魂不守舍的样子把饭店里的姐妹们吓了一跳。问清缘由后，她们个个义愤填膺，当即就要陪着姑娘去报警。但姑娘有些迟疑。歹徒恶狠狠的威吓还在耳边回响，而且，一旦男朋友知道了这事……案发后第五天的傍晚，姑娘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能让歹徒逍遥法外。在同屋姐妹的陪伴下，她来到曙光派出所报案。

案情并不复杂，但可利用的线索并不多：案发地点在闵庄路东口往东的小道旁，一个长满杂草的土坡上；嫌疑人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子，右胳膊有文身；嫌疑人居住的出租屋里有由里往外吹的电风扇，风扇声音很响；出租屋附近有家私人诊所……

谭飞简单整理了一下破案思路，召集便衣打击队队员，带着受害姑娘直奔案发地点。他们首先找到了那个土坡，上面的杂草因踩踏和挣扎被压倒了一片，除此之外，没有获得更多的对破案有用的线索。

接下来，他们找到了嫌疑人租住的那一片出租屋。那是一个整体连片的出租地带，居住着近万的流动人口，各种门店林立，仅私人诊所就有四五家。因为就诊时天还没亮，再加上当时惊吓过度，受害的姑娘根本就没记住是在哪家诊所上的药水。谭飞一家一家调查询问，却没人承认五天前的凌晨接待过一位来涂紫药水的女孩儿。

谭飞产生了疑问：难道是受害人在恐惧中产生了幻觉，或记忆发生了错位？这是有可能的，因为类似的出租场所附近还有几处。如果真是这样，要在人口密集的几处出租片区里把嫌疑人找出来，那可就费劲了！

眼看天色已晚，民警们进退两难。有人提出等第二天天亮之后再来，也许到了白天，姑娘就能将周边的环境辨认清楚。

看到身边的警察一个个面露难色，姑娘意识到找到歹徒希望渺茫，忍不住放声大哭。谭飞安慰了姑娘几句，让队员带着她去警车里等候，自己则带着辅警小刘再次进入了出租片区那纵横交错的巷子里。

一小间一小间的出租屋是由大棚隔断改建而成的。租户有做衣服的，有开小食店的，有卖日用品的，他们操着各地方言招揽生意，和顾客讨价还价。谭飞穿行在嘈杂纷乱的小巷里，看似悠闲，其实眼睛、耳朵一直没有闲着——身高差不多一米九，右胳膊上有文身，屋内有呼呼的电扇声……

天早就黑透了。有的店铺准备打烊歇业，有的店主开始生火做饭。谭飞和小刘饥肠辘辘，但他俩都没有吃饭的心情。

经过一个大棚时，谭飞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他碰碰身边的小刘，悄声问：“听到电扇的声音了吗？”

小刘点点头。

两人顺着响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光着膀子，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拿着一瓶啤酒，悠然自得地喝着。

男子是做馒头、面条生意的，身后的案板上放着菜刀和擀面杖。屋里的电扇之所以朝屋外吹，一是为了驱赶蚊蝇，二是可以给面食降温。此人跟姑娘的描述非常相似，唯一的差别是，他的文身在左胳膊，而不在右胳膊。谭飞心想，姑娘在惊惧中极可能记错了嫌疑人的文身位置。

基本可以认定犯罪嫌疑人就是该男子了。看嫌疑人这副做派，怕是不会老老实实束手就擒。谭飞在心里掂量着他和小刘的实力，要跟对方硬拼，估计占不了便宜。面食店里少不了刀具之类的厨房用具，一旦发生搏斗，那都是可以致命的家伙……

谭飞示意小刘堵在门口，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前打招呼：“老板，你这梅花文得挺漂亮的啊。”

男子有点儿得意，一口气把啤酒喝完，然后放下瓶子，把左胳膊伸到灯光下，向谭飞进一步展示他的梅花文身。

谭飞信步往面食店里面走，接近案板时，迅速将上面的菜刀和擀面杖掀到案板下面，继而亮明身份：“我是警察，请你跟我到派出所去一趟，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我又没犯事，凭啥跟你到派出所？”男子愣怔片刻，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案板。

“我没说你犯事，只是请你去配合调查。”谭飞边说话边向男子靠近。

男子发现了谭飞的意图，转身夺门而出，被守在门口的小刘拦住了。谭飞果断掏出手铐，一个箭步上前铐住了男子的一只手腕。可那男子的力气非常大，谭飞和小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将他的另一只手铐上，反而被男子推搡得歪歪斜斜，谭飞的手机都摔在了地上。男子还在拼命挣扎，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局面了，谭飞眼疾手快，“咔嚓”一声，将手铐的另一头铐在门口一辆三轮车的车把上。

“你们凭什么抓我？”眼见逃不掉了，男子绝望地大喊大叫，引得周围的邻居和路人探头探脑。

谭飞喘了口气：“你想让街坊四邻都知道你的丑事吗？”

男子不出声了。

谭飞叫小刘打电话通知警车上的同事，自己则满地寻找手机。

同事和受害姑娘很快过来了。姑娘一眼就认出，那男子正是强暴自己的人。她哭喊着冲上去又撕又咬，谭飞拦住她：“如果真是他干的，法律不会放过他。”

这桩强奸案，从接警到最终抓获嫌疑人，谭飞仅仅用了五个小时！

谭飞，何许人也？他是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曙光派出所的便衣民警，自2004年分配到曙光派出所以来，谭飞带领便衣打击队破获盗窃、诈骗、抢劫等各类重大刑事案件1020余起，抓获各类违法犯罪嫌疑人2530余人，为群众挽回经济损失2990余万元，谭飞本人先后荣获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全国公安机关爱民模范等荣誉称号。

勤能补缺

曙光派出所是一个位于海淀区西边的街道派出所，谭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跟它厮守十几年，这里成了他建功立业的地方。

2001年8月1日，谭飞从部队转业，来到万寿寺派出所报到，正式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不久，他被抽调到海淀分局政治处，负责北京市公安系统大比武、大练兵和警体运动会的组织保障工作，这一干就是三年。

2004年底，海淀分局精简机构，要将部分人员充实到基层派出所，时年三十八岁的谭飞主动请缨。与待在分局机关相比，谭飞更愿意到一线去，实实在在为群众做点儿事，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这个警察当出了味。

谭飞到曙光派出所报到的时候，这个派出所刚刚建立三个月。曙光派出所辖区面积虽不到六平方公里，但这一带有着北京最大的购物休闲综合体——世纪金源购物中心，有北京最大的汽配城——西郊汽配城，还有名声在外的治安乱点石佛寺村……随着城市发展的快速推进，这一带的治安问题越来越多，时任所长就想到了组建一支便衣打击队。这支便衣打击队由谭飞领衔，外加五名辅警。派出所警力有限，这样的阵容已经算得上是“豪华”。

打击队成立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干，谭飞心里没谱。打击街头犯罪是一门技术活儿，需要练就识别、抓捕、讯问等一系列的功夫，还要熟悉法律法规，要做到接手的每一起案件都经得起检验。而这一切，对谭飞来说都是陌生的。在军校时他学的是工程兵指挥专业，要说开路架桥、爆破施工，他是内行，要说侦查破案，还真得从头学起，但他坚信自己一定能补上这一课。

谭飞开始了“恶补”。白天工作，晚上读刑法、治安管理、犯罪心理学、侦查学等方面的书籍，只要是有益于工作的知识，他都像海绵吸水一样，尽情地往脑子里灌。为了弥补实战经验不足的短板，他还找来各种反映侦查破案、打击犯罪的电影、电视剧观看，跟剧中的主人公一起分析案情，跟踪线索，拨开迷雾，找出真凶。

就在这时，海淀分局组织了打击街头犯罪的培训，由当时已赫赫有名、犯罪分子闻之丧胆的海淀区恩济庄派出所民警宋瑞宏担纲执教。宋瑞宏的大名谭飞早有耳闻，能面对面接受他的培训，谭飞既激动又紧张。跟着宋警官学习的那段时间，无论是书本理论、案例分析，还是去现场抓捕嫌疑人的实战教学，谭飞都受益匪浅。

尤其是现场教学，更是让谭飞在理论学习的基础上有了身临其境的体验。在北洼路超市进行现场教学期间，谭飞等十来名学员抓获了两名盗窃自行车的嫌疑人，宋瑞宏立即指导学员进行现场突审。他告诉谭飞，现场突审是趁着犯罪嫌疑人还没做好心理防备、还没来得及编造谎言进行抵赖的时候快速固定犯罪证据的有效办法。

多年以后，受到各级领导关注的谭飞工作室“全流程程序化办案工作法”的雏形，就诞生于跟宋警官学习的那段时间。

让谭飞感慨的是，由于长期超负荷的工作，年纪并不算大的宋瑞宏却患上了严重的高血压、心脏病和腰椎间盘突出，腰上长期固定着钢板。望着眼前这位恪尽职守，被评为“全国特级优秀人民警察”的同行，谭飞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除了感动和敬佩，他更明白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今后努力的方向。

宋瑞宏成了谭飞的一个路标，一座山峰，矗立在他面前，引导着他去攀登，去超越。

隐身突击

便衣打击队打击的重点是侵财类的犯罪，工作地点基本都在街头。刚接手便衣打击队，工程兵出身的谭飞就将数据统计这门专业派上了用场，他对辖区内的案情数据进行分析归纳：世纪金源购物中心和西郊汽配城，扒窃、撬车和偷盗自行车、电动车案件多发；石佛寺村的入室盜窃、卖淫嫖娼和赌博案件发生较多；西四环沿线及远大路是诈骗和抢夺案件的高发地……

这些统计，对谭飞办案起到了最直接的作用。

2005年，谭飞带领便衣打击队抓获犯罪嫌疑人165人；2006年开始，每年都在200人以上，在海淀分局治安民警中连续多年排名第一，成为打击各类违法犯罪的尖兵利刃。

采访谭飞时，笔者问：“打击街头犯罪，你有什么绝招？”

谭飞说：“谈不上什么绝招，就算是一些心得吧。我觉得，注重案件细节是关键。”

陈某在一家保险公司盗窃过两次，被抓获后，谭飞在他的住处并没有发现任何赃物，只找到了一个双肩背包。监控显示，陈某进入案发现场时两手空空，出来时却背了一个双肩背包。谭飞怀疑背包就是赃物，但陈某一口咬定，背包是他自己在批发市场买的。反复观察背包后，谭飞终于发现了一个极易被疏忽的细节。

谭飞问：“这包有什么记号或特征，能证明是你的？”

陈某说：“包的底部脱线了。”

“还有其他记号吗？”

“没了。”

“这包是失主过生日时他女朋友送的，包里有一个刺绣，是他女朋友绣上去的。”说着，谭飞把包拿到陈某面前。

陈某一看，脸色立刻变了，不得不交代了因被公司辞退心怀不满，两次潜入公司进行盗窃的犯罪事实。

十几年打击街头犯罪的经历，谭飞总结出一套独特的办案方法。

“贼挂相，当警察时间长了，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贼来。得手之前，小偷的眼神和普通的行人不一样。普通人都是往前看，而小偷总是盯着别人的挎包，他们的目光是向下扫瞄的。”

“走路时，小偷会不时回头，看有没有人注意他。要是多次回头都看到同一个人在盯着他，他就不会下手了。”

“得手后，小偷会马上逃离现场。那时，小偷的步伐很急，近似于小跑……”

比如公交车站的贼，他们通常不是一人作案，往往是两至三人以上结伙。他们下手的对象是那些心不在焉的行人，或者正在听歌，或者在玩手机。确定目标后，贼会通过摸耳朵等肢体动作向同伙发出暗号。

随即，该贼会紧跟目标，他的同伙同时向目标靠拢，利用身体将目标和其他人隔开。由距离目标最近的贼下手，得手后，贼会在第一时间将赃物转移给身边的同伙，同伙随即离开现场。这时，即便偷东西的贼被发现，但赃物已转移。捉贼捉赃，找不到赃物，别说受害者，就是警察拿他们也没办法。

“反扒干得久了，不但能一眼看出谁是贼，还能判断出他来自哪里。”谭飞说，南方贼喜欢小偷小摸，偷东西被抓时，经常和当事人或者警方大吵大闹；北方贼身材高大，作案以拎包、抢劫为主，经常用暴力手段对抗抓捕。

无论南方贼还是北方贼，一旦被便衣打击队的队员发现，便会对他们紧盯不放。在他们作案得手尚未来得及转移赃物时，便衣打击队的队员会突然出击，人赃俱获。谭飞经常叮嘱队员们，抓贼一定要抓现行。另外，根据抓捕规范的要求，要尽量形成以多对少的局面，这既是成功抓捕的需要，也是为了保护抓捕队员的安全。在抓捕时，还要有人紧紧抱住贼的腰，使其双脚离地，这样，贼就会丧失反抗能力。

“当然，也有欲擒故纵的时候。”谭飞说，“这种情况一般是团伙作案，虽然暂不下手抓捕，但我们会密拍取证，等掌握整个团伙的犯罪证据后，再一举将他们连窝端掉。”

安防微信群让警察拥有“三头六臂”

谭飞深深懂得，没有良好的群众基础，缺少了群众的帮助和支持，即使你再有能耐，也往往是事倍功半，甚至徒劳无功。

来到曙光派出所以后，谭飞从来不会在办公室里坐等报案，而是骑着自行车跑辖区的大街小巷，走访单位、商铺、住户。很快，辖区的居民，甚至那些游商小贩，都知道了他的名字。谭飞把电话号码留给大家，告诉他们，一旦发现可疑人员，请立即拨打他的电话或给他发短信。在较短的时间里，谭飞发展的信息员遍布辖区的各个角落，组成了严密的治安防控网络。

微信开始流行之后，谭飞意识到其在治安防控中的价值。这种新型聊天工具不仅可以发文字和图片，还能通过语音进行交流；不但可以实现点对点的沟通，还能进行一点对多点、多点对多点的互动。

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到办案中就可惜了。谭飞马上找到世纪金源购物中心的保安部经理李伟，把建一个治安微信群的想法说了。

李伟眼睛一亮：“谭警官，这真是一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谭飞笑了：“别拍我马屁了，我也是个老土，微信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我才想到利用一下。要建群，就得先立规矩：一是群里暂时只吸收购物中心保安部的人；二是群内只能谈工作，不说废话；三是注意保密，所有信息不得向群外转发。”

李伟爽快地答应了。

仿佛在不经意间，一次偶然的点化，“金源MALL安防微信群”就建立了。北京市有几个著名的群众组织——“朝阳群众”、“西城大妈”、“海淀网友”、“丰台劝导队”，“金源MALL安防微信群”从此成为“海淀网友”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个群刚建立一个星期，就凸显出了它的重要作用。

世纪金源购物中心的保安主管卢明给谭飞打电话，说在购物中心附近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家伙，怀疑他们是小偷。可卢明在电话里描述了半天，也没说清楚这两人的衣着和相貌特征。谭飞提醒：“你拍个视频发到群里，我看看。”

不一会儿，视频发进来了，谭飞看完视频，判断这两人极可能是贼，他立即通过微信回复卢明：“你盯住他们，千万别惊动了，我马上带人过来。”

卢明紧跟两个嫌疑人，从世纪金源的停车场到昆玉河边，从车道沟到香格里拉饭店前的天桥，通过微信，他不断向率队堵截的谭飞发去清晰直观的图片。便衣打击队的队员们根据这些图片信息，兵分几路，终于将两名嫌疑人抓获，当场收缴了他们刚刚盗得的两部电动车。卢明发到微信群里的照片，后来也成为确认犯罪嫌疑人犯罪事實的证据。

尝到了使用微信的甜头，更感受到了科技的力量，谭飞再次受到启发，何不把世纪金源购物中心各门店的经理或店长也拉进安防微信群呢？何不动员各门店也建立一个同样功能的微信群呢？这样，就可以形成一个以便衣打击队、安保部和各门店经理或店长为核心的安防微信群组。各门店微信群由经理或店长管理，店员如遇警情，就由本群群主向便衣队报告。

想到这儿，谭飞在一张纸上勾画起来，很快，一个金字塔形的安防微信群组图就形成了。他还将微信群与各门店监控室联网，以便截取嫌疑人的视频图像后可以随时发送，让办案人员能及时根据群内信息找到嫌疑人的踪迹。

同时，谭飞将群众发现警情、通报警情的流程进行了反复梳理，对在这个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进行分析，要求群里的每一位成员一定要增强自我保护意识，务必确保自身安全，在可能遭到犯罪嫌疑人报复的情况下，宁可放弃，也不要惹火烧身，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店长群的效果很快显现出来。一天，谭飞正在世纪金源购物中心巡逻，听到了“滴滴”的微信提示音。他赶紧打开手机，安防微信群里蹦出了一条小偷正在行窃的信息，还附带了小偷的照片。谭飞立即带领队员朝事发咖啡馆赶去。这时，盗窃嫌疑人已转移至附近的麦当劳店，通过微信群，该店的店员已得知小偷行窃的情况，小偷刚进店门，店员就把他认出来了，立即在群里发布了消息。

看到信息，谭飞马上赶到麦当劳店，在店长和店员们的配合下，将正在行窃的嫌疑人抓了个正着。经讯问，该嫌疑人是惯犯，从外地来北京后已作案十多起。

科技为办案带来了诸多的方便。过去的群防群治手段，一般都是层层动员，不但跑断腿儿，还要磨破嘴皮。现在，只要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很多问题就一下解决了。

一名落网的小偷曾懊恼地抱怨：“我觉得没人注意我啊，下手前还观察了好久，没想到，稀里糊涂就被你们抓了。”

自从开通安防微信群以来，谭飞率领的便衣打击队已通过这个平台抓获犯罪嫌疑人五十多名，顺藤摸瓜破获案件四十多起。

紧咬电信网络犯罪

位于海淀区板井路的北京世纪金源大饭店是一家五星级的大型酒店，拥有各类客房550多间（套）。2016年3月的一个下午，该饭店的保安经理刘胜利给谭飞打来电话，诉说近日遇到顾客投诉的无奈。

谭飞正在对缴获的伪基站发射数据进行核查统计

“这几天晚上，手机总能收到招嫖信息，干扰顾客休息，也损害了我们酒店的形象……”

谭飞一边听着，一边想着对策。他首先想到的是通报分局刑警支队，不过那样一来，不仅会牵扯分局原本就紧张的警力，还必须拉上电信公司多家联合办案，损时耗力，最终能否抓到犯罪嫌疑人也是一个未知数。

可是，如果不动用刑警，以派出所现有的力量，能否完成这个任务呢？谭飞分析，这些骚扰短信应该都是通过伪基站发送的，而伪基站发送信息都是有距离限制的，针对世纪金源大饭店入住的客人发送信息的伪基站，必然设在该饭店附近——要么在相邻的马路边，要么就在饭店楼下。

一场打击伪基站的行动开始了。

当晚九点，蹲守在世纪金源大饭店的谭飞收到一条招嫖信息，他马上带领保安员查看饭店一楼停车场入车登记收费处的行车拍摄记录，将收到招嫖信息前五分钟开进停车场的各种车辆的车型和车牌号全部记下，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目标。当谭飞敲开目标车辆的车门时，车厢里面的嫌疑人还在聚精会神地操作电脑发送信息呢。

首战告捷，但谭飞不满足于此。为了取得更大的打击效果，根据兄弟单位的打击经验，谭飞对该酒店的保安员进行了专门的、有针对性的培训。

经过警民联手集中打击，骚扰短信暂时消停下来。但仅仅过了两周，此类信息又在该饭店客人的手机上出现了。

谭飞和保安员调取停车收费处的行车记录进行追查，没发现有嫌疑的车辆。但作案车辆肯定就在饭店附近，不然饭店里就收不到他们发出的信息。谭飞驾着车到饭店附近的马路上巡查，很快，一辆停在路边的灰色轿车引起了他的注意——该车的车窗里有光线透射出来，极有可能是有人在操作笔记本电脑。

谭飞驱车过去，但对方已发觉，欲开车逃跑，驾车在附近巡查的饭店保安员很快围堵过来，一举将嫌疑人控制住。

问到他怎么会想到这种“绝招”时，谭飞笑着告知，这都是因地制宜、穷琢磨出来的结果。

针对当前电信诈骗无孔不入的情况，谭飞花了不少心思。他总结各类电信诈骗的手段和特点，编印了一本名为《防范电信网络诈骗》的手册，免费发给辖区单位和住户。不少单位和社区请谭飞去做反扒、防盗的宣传时，谭飞也不忘给老百姓补上预防电信诈骗这一课。

谭飞说，现在冒充公检法进行电信诈骗的尤其多，有时他查获了嫌疑人盗窃的赃物，打电话联系失主归还东西，接电话的失主大多会以为他是假冒的警察，有的还没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挂断，还有的甚至对他出口不逊，诅咒骗子不得好死。谭飞苦笑的同时，也为老百姓的防范意识提高感到欣慰。

怎样区分是真警察办案还是假警察诈骗呢？谭飞介绍说：“警察和事主联系时，都会说明自己所在单位的具体名称，一般也会把自己的姓名和警号告知事主。接到这类电话，事主首先要弄清楚民警所说的事情是否和自己身上发生的相符。如果对民警的身份有怀疑，可以记录下民警的姓名和警号，挂断电话后拨打110，或通过114查号台查询其所属单位的电话进行查证。”

“警察打电话一般只是通知事主前往公安机关，即便是调查案件，民警的询问也必须是面对面的，不会要求事主在电话里告知详细的个人信息，更不可能以任何理由要求事主转账、汇款。”

天下无贼

天下无贼是谭飞的愿望。

作为一名警察，每次抓到犯罪分子，讯问完毕之后，他都会陷入痛苦的思考：抓一个人容易，可捕了判了，嫌疑人将来刑满释放后怎么办？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会怎么看待他们？社会上的人会怎么对待他们？

前科和犯罪记录，对每个嫌疑人都是敏感而沉重的，甚至会成为一生的包袱，有多少人因此破罐子破摔。

2014年7月的一天，谭飞接到报案，一位事主在世纪城一网吧上网时，其苹果手机被盗。他赶到网吧，查阅了上网登记和监控录像，很快锁定了嫌疑人——附近一家公司的保安员。可找到该人时谭飞发现，其身份资料与网吧记录的一致，但体貌特征却跟网吧监控视频上的完全不同。

原来，该保安员当天有事外出，请一名同事临时代班，因担心上级查岗，就把自己的身份证给了代班同事，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拿着他的证件上网去了，还偷了人家的手机！行窃得手后，这个同事离开了其供职的公司，目前不知去向。

在进一步查证中谭飞发现，该嫌疑人未满十八岁。谭飞给他打电话，对方关机。谭飞不肯放弃，通过调阅嫌疑人的手机通话记录，终于找到了嫌疑人经常联系的一个老乡。

谭飞把电话打过去，得知此人是嫌疑人的堂兄，他跟嫌疑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甚笃，平常无话不说。谭飞也听得出来，对方是一位有文化、明事理的年轻人。

心里有了底，譚飞告诉对方：“我是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曙光派出所的民警，我叫谭飞。你知道你弟弟现在在哪里吗？他在网吧‘拿了别人的一部手机，拜托你转告他尽快跟我联系好吗？”

虽然回避了“偷”字，但对方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问：“谭警官，你们会拘捕他吗？”

谭飞说：“这就要看他是否配合，以及配合的程度，法律上有许多从轻处罚的规定。”

对方恳求：“谭警官，他还小，给他一次机会吧……”

“如果你协助我们做好他的工作，我们会慎重考虑的，请你放心。”

挂断电话，谭飞手握发热的手机，心中感慨，谁没有犯错的时候？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美好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因为一念之差，很可能会身陷囹圄，从此人生有了污点。今后的路他该怎么走？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以情化人、以情动人、以情感人，把那些正在悬崖边徘徊的人拉回来，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对这个社会也更有意义。

然而，左等右等，谭飞没等来嫌疑人的电话。有人建议网上通缉，谭飞说再等等。网上通缉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他实在不希望看到这个年轻人轻易毁掉自己的人生。

作为一个曾经带过兵的军官，他了解年轻人的心理。十七八岁的年龄，对是非、美丑、善恶的价值判断还十分模糊，在一个诱惑无处不在的时代，稍有不慎，就可能触碰法律的红线。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像扶一株被雨水打弯的树苗一样，及时伸手帮他一把，他依旧会茁壮成长。

夜里，谭飞的电话响了一声，随即就断了，他认出电话号码是嫌疑人的。他拨回去，嫌疑人接了，第一句话就问：“谭警官，我回去会不会坐牢？”

谭飞笑了：“知道要坐牢，还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嫌疑人支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谭飞关心地问：“你在哪里？身上还有钱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嫌疑人说还在河南老家，每天担惊受怕，尤其怕看到警察、听到警笛声，吃不好睡不香。

谭飞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嫌疑人只是初犯，而且是一个具有强烈忏悔意识的初犯。这种情况下，只要给嫌疑人打开一扇门，让他看到光明，看到希望，主动配合警方办案，法律一定会对他从宽处理。

于是，谭飞宽慰他：“你也别太紧张，谁都会犯错。你能知错就改，说明你是有底线的人。赶紧回来，配合警方把事情说清楚，处理好。如果没有路费，给我一个卡号，我马上打钱给你。”

通话中，谭飞始终避而不提“偷”字。他接着叮嘱：“把手机保管好，不要有任何损伤，更不能丢失。买好火车票，把车次信息发过来，我到火车站接你。”

然而，三天过去，嫌疑人却没有任何消息。同事们着急了，再次要求上网通缉，请求河南警方协助抓捕，或者所里派人去河南，把嫌疑人带回来销案。

谭飞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难道自己判断错了？如果因此耽误了抓捕，甚至让嫌疑人有了充裕的时间逃匿，自己的责任就大了。他再次给嫌疑人打电话，对方的手机又关机了。

谭飞更加不安。他梳理了一下有点儿混乱的思绪，拨通了嫌疑人堂兄的电话，请他务必劝说堂弟赶紧来北京，如果等警方前来抓捕，可就没有从宽处理的余地了。嫌疑人的堂兄告诉谭飞，他堂弟已经买好了当日下午的车票，他会亲自把堂弟送上火车。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谭飞没有违背诺言，第二天早上，当嫌疑人出现在北京西站的时候，他已经早早地等候在站台上了。他没有穿警服，没有拿手铐，像迎接远道而来的朋友一样迎上去，拉着嫌疑人的手，热情地嘘寒问暖。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有关规定，谭飞请嫌疑人在北京的亲戚为嫌疑人办理了取保候审。从看守所出来，嫌疑人和他的亲戚来到派出所，要给谭飞下跪谢恩，被谭飞拦住了。

谭飞说：“今后只要走正道，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2013年冬天的一个下午，派出所接到世纪城一业主报警，有人携带爆炸物抢劫。案情重大，派出所立即向分局汇报。

什么样的爆炸物？有多大的威力？如果爆炸，会产生多大危害？一系列问题摆在警方面前。

报案人称，自己接孩子放学，把车停进地下车库后乘电梯上了三楼。谁知在取钥匙开门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男子声称袋子里有爆炸物，威胁她把钱拿出来。她怕伤到孩子，赶紧把钱包交给了歹徒。歹徒拿到钱，顺着消防通道下了楼梯，跑了。

侦查人员立即调取小区的监控录像，忙了一夜，却没发现嫌疑人的任何线索。难道歹徒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领？

第二天中午，谭飞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喝了口浓茶，叫其他人去休息，自己又把监控视频调出来，反反复复研究。终于，他注意到，在事发小区车辆出入口的拐角处有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此人对小区监控设施非常熟悉，整个作案过程都避开了摄像头，谭飞推断，作案者不是业主，就是该小区的工作人员。他让技术人员把录像一帧帧放大，请来小区的保安队长辨认。

“这人以前在我们这儿当物业保洁员，姓陈。”保安队长肯定地说。

谭飞找来嫌疑人的几个老乡了解情况，得知嫌疑人老陈的父亲退休前是他们老家一所中学的校长，一辈子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老人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把儿子培养成才。因为老陈嗜赌成性，老婆与他离了婚，儿子跟着他来到北京打工，租住在石佛寺村。本来过日子是没问题的，怎奈老陈赌博的恶习难改，常常入不敷出。不过，除了赌博，老陈没有其他违法犯罪的记录。

一个做保洁的，他到哪儿去弄爆炸物？谭飞实在不愿意把持爆炸物抢劫跟老陈联系在一起。但是，经报案人确认，案犯就是老陈无疑。

谭飞赶到老陈的出租房，已是人去屋空。邻居说老陈刚才还蹲在门口吃饭，转眼就不见了。原来，就在几分钟前，不知哪个多嘴的邻居告诉老陈，有个警察在打听他。老陈知道大事不妙，也顾不上吃饭了，跟谭飞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谭飞给他打电话，他说正在世纪金源购物中心买东西。谭飞赶过去，不但人没见着，再打他電话，电话也关机了。

老陈的邻居告诉谭飞，下午三点钟，香山那边有一趟开往老陈老家的长途客车，没准儿老陈去搭那趟车了。谭飞打电话给长途客车公司，查询到司机的联系方式，请司机推迟发车时间。对方满口“中中中”地答应了，可等谭飞带着人赶到时，连车影都没见着。

谭飞有点儿沮丧，回去查看老陈的出租房，发现了那个装有“爆炸物”的塑料袋，里面装的全是电灯泡和矿泉水瓶。他提着袋子跟报案人核实，报案人确认，老陈抢劫时提的就是这个袋子。他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谭飞干脆就坐在老陈的屋子里等，直到晚上，才等到老陈的儿子回来。看着眼前这个懵懂少年，谭飞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但他必须把实情告诉他。

交谈中，谭飞得知三天前是老陈儿子的生日，他希望父亲能给他买一双球鞋。赌博输得精光的老陈为了满足儿子的心愿，萌生了抢劫的念头。谭飞还得知，少年没有固定的工作，整天像浮萍一样四处漂着。

这条信息十分重要。为了满足孩子的愿望，老陈能冒这么大风险，说明他是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的。谭飞决定利用老陈的这个心理，劝老陈投案自首。

从那天开始，不管老陈那边有没有回应，谭飞每天都要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劝他回来自首，争取从宽处理。事后老陈算了一下，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谭飞一共给他打了四十多个电话，发了三十多条短信！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陈终于接了谭飞的电话。谭飞告诉他：“老陈，我们对你的情况很清楚。你父亲在老家是一位很有名望的老校长，我们不希望惊动他老人家，让他因你名誉扫地。如果你不听劝告，等我们来抓捕你的时候，你让你的老父亲情何以堪？如果老人家被你气出什么好歹，你会抱憾终生！”

老陈终于被说动了。

五天后的凌晨，老陈从老家赶到北京，到曙光派出所自首。

不过，老陈十分担心自己孩子今后的生活，在前往看守所的路上，他怯怯地问谭飞：“谭警官，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讲。”

“帮我照看一下孩子，不要让他学坏了……”

谭飞打趣：“有你这样的爹，他不学坏都难。”

老陈低下头，无言以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谭飞安慰他：“放心吧，你是自首，符合从宽处理的条件，案子又不算大，刑期应该不会长。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儿出来。孩子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安排好。”

谭飞看望嫌疑人的父亲

送走老陈，谭飞找到老陈的儿子，带他到商店买了心仪的球鞋，又把他领到世纪金源购物中心附近的一家拉面馆。他对面馆老板说：“这就是前几天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起的小陈，让他在你这儿学学手艺吧，这孩子挺聪明的，将来他没准儿也能开一家面馆呢，拜托了！”

将生命植根于这片土地

谭飞是警察，爱与恨、是与非、善与恶的界线，在谭飞的心中是非常明确的。但同时他也深知，那些经自己之手抓捕的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其中十恶不赦的家伙并不多，大多数都有挽救的余地，给他们一些引导教育，给他们一次悔改的机会，也许，他们就会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上来。

2014年10月7日，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人们还沉浸在过节的喜庆中，正在世纪金源购物中心巡逻的谭飞接到报告，有一男子在购物中心前面的广场上用干扰器干扰汽车电子锁，企图盗车。

这是一次毫无悬念的抓捕，嫌疑人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原来，嫌疑人是个吸毒者，家住某国企家属院，曾两次被公安机关强制戒毒。他母亲患有严重的肿瘤疾病，父亲的身体也不好。但是，为了不让儿子再吸毒，母亲不顾病弱的身体，每天都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天，他是趁母亲一个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他太需要毒品了。

按照办案规定，警方要对嫌疑人的住所进行搜查。在讯问嫌疑人的時候，谭飞了解到，嫌疑人的父母都是某国企的老职工，住的房子也是当年厂里分的，楼上楼下左邻右舍，都是两位老人的老工友老熟人。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儿子吸毒已经让两位老人抬不起头了，不能再往老人的伤口上撒盐。谭飞脱下警服换上便装，开了一辆悬挂民用牌照的车，像走亲戚串门子一样，来到嫌疑人家所在的小区，和同样穿着便衣的同事一起，有说有笑地敲响了嫌疑人的家门，直到进屋后才亮明身份。

两个老人的家境，来之前谭飞就估计到了。可是，亲眼见到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暗暗叹息。两位老人的退休金连常年看病吃药都不够用，更何况还有一个吸毒的儿子？望着眼前两位体弱多病的老人和屋里破旧不堪的家具，谭飞心里无尽酸楚。他坐到嫌疑人父亲身边，帮老人抖去衣服上的饭粒，跟老两口聊起家常。直到确定两位老人的情绪稳定了，才将他们的儿子因盗车被抓的情况说了。

回到所里，老人干涸的眼窝、无助的眼神、无可奈何的叹息，都像一根根钢针戳着谭飞的内心，让他无法平静。谭飞坐不住了，他买了水果和营养品，再次来到嫌疑人家里看望老两口。

从此，谭飞和这家人结下了缘，逢年过节，他都要提着礼品前去看望，以一名人民警察的点滴行动，去安抚两位老人的心。

有一年过节，他在老人家里碰到了嫌疑人的女朋友。得知女孩儿曾多次去戒毒所看望男友，却一次次被拒之门外，谭飞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感化嫌疑人的机会。他当即决定帮女孩儿实现这个愿望。

回到所里，谭飞向派出所领导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得到领导的大力支持。他立即跟女孩儿约定时间，一起来到戒毒所。谭飞向戒毒所领导说明了情况，戒毒所领导有些惊讶，同时也非常感动，终于为他们打开了绿灯。

看着一对情侣隔窗相望，相互诉说着思念之情，站在一旁的谭飞无比欣慰。法外有情，谭飞用一名人民警察特有的人文情怀，感化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警服一件件退去颜色，退不去的是人民警察忠于职责、维护法律尊严和社会正义的忠诚本色。粗粗算来，在曙光派出所，在便衣打击队的岗位上，谭飞已经工作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正是一个人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他将这段黄金般的生命，深深植根于脚下的这片土地，植根于这片土地上的楼宇门店，植根于这片土地上的千家万户，为警徽增光、为警魂添彩，也为自己的人生书写着最辉煌的篇章。

2014年8月1日，这个不同寻常的日子谭飞永远不会忘记。

那天上午，他在海淀分局参加军转干部座谈会。散会后，他发现手机上有十多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都是分局政治处民警小李打来的。小李在短信里告诉谭飞，散会后赶紧到分局找他。

一见面，小李就向谭飞表示祝贺。北京市公安局推荐谭飞作为先进代表，参加全国公安机关爱民模范表彰大会，不但要接受中央领导的接见，还要参加全国公安机关爱民模范先进事迹报告团，到各地作巡回报告。

组织的认可，让谭飞激动，更让他不安。他当然渴望荣誉，渴望辉煌，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普通农家的孩子，能走进国家最高的议事殿堂，受到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接见，不仅是自己的光荣，是团队的光荣，也是生养他的故乡的光荣。按照老百姓的说法，那是门庭生辉，祖上显灵。可他还有另外一层想法，那就是，自己只不过是履行了一名警察应尽的职责，如此殊荣，实在让他愧不敢当。

荣誉对于军人和警察都是至高无上的，但谭飞更在乎追求荣誉的过程，而不是结果。谭飞小心翼翼地问小李：“比我干得好，贡献比我大的民警还有很多，能换换吗？”

小李告诉他：“这是市局党委的决定，你不仅代表你自己，还代表成千上万的首都警察。”

2014年10月28日，一个重大事件注定要写进谭飞的老家谭邦村的历史，为那个古老的村庄增光添彩。

这天傍晚，村里的父老乡亲都早早吃过晚饭，守在电视机前，等待晚上七点钟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等待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谭邦村的好儿郎谭飞上电视啦！就在当天上午，谭飞等全国公安机关爱民模范先进个人和先进集体代表在人民大会堂接受习近平总书记、李克强总理等中央领导的亲切接见！

当谭飞身披绶带，同党和国家领导人握手交谈的画面出现在电视荧屏上时，谭邦村沸腾了——老人们说他们没有看走眼，这个从小朴实明理的孩子，一定有出息；同龄人说飞哥真不赖，能把警察当成这样，还有啥事干不成的；晚辈们说，长大了，他们也要当一名像谭飞叔这样的警察……那些天，古老的谭邦村迎来了久违的自豪和荣光！

分类：纪实作品 作者：叶宏奇 期刊：《啄木鸟》2017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