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故事〗斗智斗勇

多少年来，县城保安团和山上的土匪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然而，这一切，却因为一个美貌少女的到来，发生了变化……

1祸事临门

民国初年，时局动荡，在西北有个叫丹阴县的地方，更是盗匪、兵痞横行，扰得百姓苦不堪言。这一年，有个名叫洪英才的富商，带着一家人来到丹阴县。洪英才原是本地洪家镇人氏，自幼外出闯荡了大半辈子，如今年老，决定叶落归根，回归故里，并在县城买了一套宽敞豪华宅院，准备在此颐养天年。没想到他的安逸日子没过多久，祸事就找上门来。啥祸事呢?

原来，洪英才有个女儿叫洪小妹，长得文静漂亮，在丹阴方圆百里也找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子。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交口称赞，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朋风山土匪头子楚天彪的耳朵里。这个楚天彪在丹阴、境内，可是个跺一脚能使丹阴大地颤三颤的人物。他手下有好几百匪徒，在阴风山已经盘踞十多年了。

楚天彪是个劫财劫色、烧杀抢掠的恶魔，这些年随着势力的不断壮大，四十出头的他，突然想到得弄个压寨夫人，考虑传宗接代的事了。

楚天彪没少于欺男霸女的事，但他要找的夫人得具备两条：第一是黄花闺女；第二要美丽漂亮。当他从县城眼线小斜眼那儿得到消息后，决定亲自下山验看。

等小斜眼走后，楚天彪对他身边一个二十多岁、俊朗斯文的年轻人说：“军师，你去安排一下，明天跟我下山。”

这个被楚天彪称为军师的人，叫马小力，到阴风山上还不足两年；他识文断字又足智多谋，很得楚天彪的赏识，不久就当上了军师。

马军师沉默一会儿，说：“当家的，我们明天是不是多带些人，县城不比其他地方，那里可驻守着六七百人的保安团，虽然我们和保安团有过井水不河水的约定，可还是小心点好啊。”楚天彪道：“我们悄悄地去，不让别人知道不就行了吗?要是你实在不放心的话，就让二当家的明天带些人马在城外接应我们。”

第二天一大早，楚天彪和马军师打扮成普通百姓，把枪藏在了肩上的褡裢里，混进了县城。一路打听，来到了洪英才家住的巷子里。两人刚踏进巷子，不由倒吸一日凉气，又急忙退了出来。原来他们看到，有一队保安团的士兵站在洪家门口。

楚天彪有些惊慌地对马军师说：“难不成保安团的人知道我们要来，在这儿等着抓我们?”马军师道：“当家的不要慌，要是他们真想抓我们的话，应该埋伏起来，你看那些保安团的兵丁像是抓人的样子吗?”

楚天彪点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可保安团的人来洪家干什么呢?”

马军师道：“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过会打听明白了再说吧。”

于是，两人来到了城北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馆。这家小面馆，其实是阴风山安插在县城里的眼线，县城有什么风吹草动，楚天彪就能及时知道，这家小店的店主就是那个小斜眼。

小斜眼把楚天彪和马军师让到了里面，没等楚天彪发问，小斜眼就向他报告说，他昨天从山上回来就听说保安团的副司令王大林，也看上了洪英才的女儿洪小妹，要娶她做自己的五姨太。

丹阴县保安团的司令名叫王老贵，原本是个土财主，他是用钱买了个保安团的司令，他让儿子王大林当了副司令。他们父子俩倚仗手中的权和枪，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比土匪还要凶残霸道。

楚天彪听完骂道：“王大林这狗日的，老婆姨太太好几个，还要跟本大爷争女人。”他骂了一通后，问，“军师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马军师道：“说句当家的不爱听的话，以我们这种身份去提亲，人家肯定不会同意的，最后还得硬抢。”

楚天彪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只要是老子看上的东西，哪个不是抢来的?就算是明媒正娶他们答应，我还嫌麻烦呢。”

马军师道：“这样我们就有主动权了，可以在王家之前下手，把人给抢过来。只是这样难免会伤了我们跟保安团的和气。”

楚天彪想了想说：“保安团有六百多人，六百多条枪啊，要是真打起来，肯定两败俱伤。”

“那我们就这样放弃了?”

楚天彪笑道：“人我还没看到呢，怎么就能放弃?要是大爷我真看上眼了，就算豁出命也要抢到手。”

马军师挑起大拇指说道：“当家的果然是位一身豪气的山大王!”

这时出去打探消息的小斜眼回来说，刚才果然是王大林到洪家去提亲了，结果怎样还不知道，不过王大林已经带了团丁离开洪家了。

楚天彪按照马军师出的主意，假装是洪英才家的老街坊来到洪家。这些天到洪家来拜访的人很多，不管认识不认识，洪英才都是熱情招待，因此楚天彪和马军师也没引起他的怀疑。

细心的军师见洪英才虽然言语热情，但脸上还是不时露出一丝愁容，就故意问道：“我看洪老爷子脸有不悦之色，难不成是我们哥俩送的礼轻了?”

洪英才急忙解释道：“小老弟说的哪里话，你把我洪某看成什么人了?实不相瞒，家里出了点难办之事，所以怠慢了二位，还望见谅。”

马军师问道：“不知府上出了什么事，我们也算是老街坊，要是能帮上忙，我们哥俩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洪英才道：“都是儿女身上的事，就不麻烦二位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这时，楚天彪直冲马军师使眼色，意思是说我们是来看他女儿的，你怎么跟他唠起来没完了。

马军师对洪英才道：“我早就听说洪老爷子买的这座宅子很有名，以前还住过一位将军，今天借洪老爷子的光，不知能不能让我们哥俩参观一下，也长长见识。”，

洪英才道：“当然可以了，我也没事，就陪二位转一转吧。”

洪家的院子共有三道，最后一道院是洪家的内宅。此时正值春天，马军师和楚天彪刚跨过第三道院的拱门，就被眼前的一位美貌女子吸引住了。这位女子正在浇灌几盆盛开的鲜花，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位女子比那些花儿还要美丽，她正是洪英才的女儿洪小妹，把个楚天彪看傻了。

还是马军师先反应过来，对一旁的洪英才说道：“听人说洪老爷子的女儿有倾国之色，令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洪英才叹了口气说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俗话说，自古红颜多薄命，要是能让我女儿一生平安幸福，就算让我舍弃这万贯家财我也愿意。”

2陈述冤情

从洪英才家出来，楚天彪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太好看了，长得跟仙女似的，我楚天彪今生非她不娶。”接着，他一把抓住马军师的手，说道，“军师，你赶快回去召集人马，我一刻都等不及了，说什么我也要把这个姓洪的丫头弄到手。”

马军师道：“当家的不要着急，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这里毕竟是县城，再说王大林也盯上了洪小妹，我们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对，必须得有个万全之策，这就要多仰仗军师了，只要这件事你给我

办好了，今后阴风山除了我就你说了算，其他几个当家的也得听你的。”

马军师道：“当家的放心吧，这件事我，定办好。为了及早得到王大林那边的消息，以便作出應对之策，我就先在小斜眼的面馆里住下来，一有什么情况我就让小斜眼去通知您。”

送走楚天彪后，马军师一夜没有睡好，他觉得自己还得再去一次洪家，尽管这样很危险，但要办好此事，他不得不去。打定主意后，第二天他又来到了洪英才家。

马军师再次见到洪英才，发现他的精神比昨天还要差，一脸的愁容挂在了脸上。两人寒喧了几句之后，马军师问洪英才为何事发愁，洪英才长叹一声，说出了原委。果然不出马军师所料，洪英才这两天为王大林上门提亲的事愁得寝食难安。

昨天王大林带着人到洪家提亲，表面上说得很客气，一但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是威胁，言下之意，洪小妹必须嫁给他做五姨太，不然洪家就别想在丹阴县太太平平住下去。

洪英才虽然回到丹阴县不久，但王家父子的恶名早就灌满了他的耳朵。他原想不问外事，安心回来养老，哪成想王夫林竟然找，上门来，硬要娶自己的女儿当姨太。洪小妹是洪英才夫妻俩的掌上明珠，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能屈尊给人家当姨太呢!更何况王大林不但长得尖嘴猴腮，而且是个干尽坏事的恶人。昨天送走楚天彪、马军师后，洪英才就到县里找了几个当官的，希望他们能够为自己主持公道，哪成想这些人一听是和王家有关的事，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甚至有人还劝说洪英才，说能攀上王家这门亲，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气得洪英才差点吐血。

马军师听完洪英才的叙述，沉思良久后问道：“那洪老伯打算怎么办呢?该不会真的把女儿许配给王大林吧?”洪英才生气道：“这是什么话，我洪某在外面闯荡了大半辈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岂能做如此糊涂的事?”

“那老伯打算怎么办?凭你的力量是对付不了王家父子的呀。”

洪英才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本打算回故里养老的，可话说回来，哪儿的黄土不埋人，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不了我再离开这里就是了。”、马军师凄然笑道：“你以为你能躲得了吗?你根本就不了解王家父子的为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丧尽天良，做出让人想都想不到的坏事!”他说到王家父子，、像换了一个人，双眼冒火，咬牙切齿，满脸杀气，像跟王家父子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这让洪英才大为惊诧。

马军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舒缓了一下神情继续说道：“洪老伯，话既然说到这里，我也就不跟你隐瞒什么了，其实我根本不是你的老街坊，我跟你说件几年前发生的事，你就彻底能了解王家父子的为人了。”

原来三年前王家父子当上保安团的正副司令后，就利用手中的权和枪干了一件极其卑鄙凶残的事情。当时在丹阴县有两家做药材生意的大户，一家就是王家，另一家是宋记药铺。

宋记药铺的老板宋满仓为人本分，做生意更是以诚相待，在药材行当里口碑很好。生意也大大好过王家，因而成了王家父子的眼中钉。但他们苦于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直到王老贵当上保安团的司令后，他终于想出了一条毒计。

当时宋满仓有个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亲戚据说当了土匪，王家父子就以这个为由说宋家通匪，还把宋满仓的大儿子抓了起来。宋满仓是有冤没处申，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他几乎是倾家荡产才把儿子从保安团的大牢中赎了出来。

宋满仓为了避免遭到王家父子的进一步追害，决定忍痛带着一家人离开丹阴县，去别处寻找生路。可王家父子却丧尽天良，赶尽杀绝，他们让保安团的士兵扮成土匪，在路上劫杀了宋满仓一家，可怜宋家二十多口人；全都惨死在了枪下……

讲完宋家的事情，马军师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洪英才等到他哭声缓和下来，才小心地问道：“看你悲伤成这个样子，难不成你与宋家有什么关系?”。

马军师擦了擦眼泪，止住哭声说道：“实不相瞒，我是宋记药铺老板宋满仓的二儿子，真名叫宋毅，当时我在北平读书，才躲过了那场劫难。当我得知家里遭此不幸后，我发誓要为全家人报仇，就悄悄回到了丹阴县，可自己势单力薄，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洪英才叹道：“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头—次碰到如此歹毒的恶人，看来我家要避过这场灾难也非易事啊，这可如何是好呢?”

洪英才看了看坐在跟前的宋毅，突然眼前一亮，说道：“你先后两次假冒身份来到我家，绝不只是为了跟我、讲你家的悲惨遭遇吧，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对付王家父子?”

于是，宋毅便向洪英才亮了自己的身份，当洪英才听宋毅说，了真正身份，特别是得知昨天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人，竟然是丹阴境内最大的土匪头子楚天彪，而且也是冲着他女儿来的。洪英才惊得险些跌倒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洪英才一脸茫然地说道：“本来王家父子我已经无力应付，现在又加上个楚天彪，我可怎么办才好啊?”

宋毅安慰道：“洪老伯，我既然什么都告诉你了，就肯定是来帮你的。”

洪英才道：“你不是楚天彪的军师吗，怎么会帮我?”

宋毅长叹道：“我当初投靠楚天彪也是无奈之举，我是一心想为家人报仇，但在丹阴县只有楚天彪的实力能和王家父子抗衡，虽然他们有井水不犯河水的约定，可他们都是利字当先的恶人，一旦到了他们之间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们肯定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置对方于死地的。”

洪英才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我有些明白了，你是说现在他们两个都看上了我的女儿，只要我们想办法从中巧妙安排，让他们打起来，来个两败俱伤……不过那样我女儿不是很危险吗?”

宋毅道：“我不敢保证你女儿一点风险都没有，但只要我们考虑周全，肯定会把风险降到最低，关键时候就算我豁出性命也会保护你们的。只要能够成功，不但你家可以躲过这场劫难，我也能借机报仇，还能为丹阴县的百姓除去两大祸害。”

宋毅见洪英才还犹豫不决，就说道：“洪老伯你要想清楚，不论你女儿落到王大林或者楚天彪的手里，都等于进了火坑。我想你总不会为了自己晚年安逸，忍心用你女儿一生的幸福来换取吧?”

洪英才沉思好久，之后，一咬牙说道：“我这一辈子该遭的罪也遭了，该享的福也享了，死活都无所谓了，只要能让我女儿平安幸福就行，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听听，如果可行的话，我会全力配合的。”

3计赚双魔

三天后，王大林再次来到洪家提亲，这次他不但带了厚重的彩礼，还带了一百多名保安团士兵，把洪英才家的院宅和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王大林打算来个先礼后兵，没想到洪英才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他提了个要求。洪英才说他老家在距离县城三十多里外的洪家镇，他提出娶亲那天，必须在洪家镇的老宅迎娶新娘。王大林一听，觉得洪英才的要求也在

情理之中，当即就答应了，并把婚期定在了后天。

成亲的前一天晚上，王大林非常兴奋，他觉得他的夫人和四个姨太太，虽然个个漂亮，但要和洪小妹相比，就差得远了。就在王大林督促下、人布置新房时，他爹王老贵派人让他到自己房间去一趟。

王大林来到他爹的房间，见王老贵正面色凝重地坐在太师椅上。王大林小心地上前问道：“爹，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不对啊。”

王老贵道：“刚刚我们安插在阴风山的眼线回来禀报，说是楚天彪集结了所有人马，不知要干什么。”

王大林不屑道：“他还能干什么，不就是打家劫舍吗?”

王老贵训道：“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在丹阴县除了我们，还有谁值得他楚天彪兴师动众?”

王大林惊道：“难道他想对我们下手，我们之间可有井水不犯河水的约定啊。”

王老贵道：“那个管个屁用!说句实话，我早就想除掉楚天彪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他的存在对我们始终是个威胁。我看他对我们的保安团肯定也是这么想的。”王大林道：“他现在还不敢跟我们翻脸吧，也许他是要做什么大买卖?”

王老贵道：“最可恨的就是，自从阴风山去了个姓马的军师，楚天彪每次行动前都不再跟底下人说明，以至于我们现在摸不清他具体的动向。”他想了想，接着说，“明天娶亲你就不要亲自去了，还是留守保安团吧，以防万一。”

主大林道：“那怎么能行?我要不去洪家该挑理了。”

王老贵“哼”了一声说：“你娶的这个姨太跟抢的差不多，还怕他们挑什么理!：王大林想想也对，便听从了他爹的意见，不去亲自迎亲了。

再说第二天一早，小斜眼匆匆跑回面馆，对宋毅说：“军师，王家的娶亲队伍已经出发，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宋毅道：“你昨天去山上送信，是按我对你说的话说的吗?”

小斜眼道：“没错啊，我是按您交代的告诉大当家的，集合所有队伍，到黄杨坡埋伏，半路劫亲啊。”

宋毅道：“现在大当家的应该到黄杨坡了，我也该赶去和他会合了。”宋毅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对小斜眼说，“斜眼兄弟，这几年咱哥俩的感情一直不错，一这几天我住在你这儿，你又对我照顾得很周到，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

小斜眼见宋毅欲言又止，心就提了起来，说道：“军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宋毅道：“我不是让你做什么事：只是提醒你一下。你想到没有，今天大当家的抢了王大林的老婆，会有什么结果?”宋毅见小斜眼还没明白过来，接着说道，“结果就是保安团和我们阴风山刀枪相向，王家父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当初说好与我们和平相處，可他们还是处处提防着我们，他们早就知道你的面馆是阴风山安插在县城的眼线。你想想，我们和他们翻脸之后，他们是不是先来收拾你?”

小斜眼听宋毅说了这话，吓得立马出了一身的冷汗，啰嗦着说道：“那……我可怎么办啊?”

宋毅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该怎么办你可要早拿主意。”说完就走了。

这个小斜眼原来不是阴风山的土匪，多年前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做点小生意过日子，小斜眼是个孝子，后来他母亲得了重病，为了给母亲治病，他借了不少外债，结果还是没能保住母亲的性命。小斜眼给母亲办完丧事后，那些债主纷纷上门讨债，他根本没有能力偿还。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楚天彪找到他，替他偿还了所有的欠债，并出钱给他开了个面馆，从此小斜眼就成了阴风山的人。

这些年小斜眼有了一些家产，并娶了媳妇，生了个胖小子，他早就有心摆脱阴风山，安安稳稳过日子，但却无力摆脱。他觉得刚才宋毅说的没错，要是王家父子跟楚天彪翻了脸，王家父子肯定会先拿他开刀……小斜眼越想越害怕，按王家父子的为人，恐怕到时全家人的性命都难保。

4临阵变招

再说宋毅赶到黄杨坡时，楚天彪早就带着人在这儿埋伏好了，这里是洪家镇通往县里的必经之路。

当宋毅听说刚才过去的迎亲队伍中没有王大林时，不由大吃一惊。他和洪英才商量的办法是：在王大林到洪家镇迎亲时，让楚天彪在黄杨坡劫亲，并暗示小斜眼把楚天彪要劫亲的事告知王老贵，王老贵肯定会带人去救儿子，那样保安团的人就会和阴风山的人来一场大火并，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

现在王大林本人没去迎亲，就说明他们察觉到了什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斜眼现在已经向王家父子泄露了阴风山劫亲的事。宋毅心想，看来自己低估了王家父子。他暗暗推断，当王家父子得知了这边的情况后，会怎么动作呢?

宋毅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楚天彪见宋毅脸色阴沉，忙问：“怎么了，军师?”

宋毅道：“你们确定迎亲队伍里没有王大林?”楚天彪道：“这还有假?我亲眼看着保安团的士兵，一个一个走过去的，也就五六十人。”

宋毅顿足道：“糟了，我们上当了!”楚天彪一头雾水地问：“我们上什么当了?”

宋毅道：“大当家的带了多少人来?”楚天彪道：“山上除了留一些看家的，其余的几百名弟兄我都带来了。不是你让小斜眼带的话吗?”

宋毅一拍大腿说道：“糟了，阴风山难保了。”

楚天彪一听阴风山难保，急忙说道：“你说明白点，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宋毅说：“我告诉小斜眼让大当家的带一百弟兄就够了，他肯定是和王家父子串通好了，把山上的弟兄都骗了下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王家父子正带着保安团的人赶往阴风山呢，要是我们没了阴风山山寨这立足之地，这支队伍很快就会土崩瓦解的。”

楚天彪听了大惊失色，急切地问：“你敢肯定是小斜眼出卖我们?”

宋毅道：“人心难测呀，难道大当家的没察觉到吗?小斜眼早就想脱离我们阴风山，去过他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楚天彪听了既慌又恼，忙问宋毅：“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毅道：“我刚才出城时，发现保安团那边还没什么动静，如果我们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楚天彪道：“保住老窝要紧，只可惜了、洪小妹这丫头了，让我白惦记了这么多天。”

宋毅道：“我们可以两边同时下手，大当家的带大队人马回去保家，我带一百人留下抢亲。”

楚天彪想了想说：“抢亲还是让二当家来吧，你跟我回去，你在我身边我踏实些。”

小斜眼果然去保安团报了信。王大林听了，大骂道：“狗日的楚天彪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抢女人!”说完他就要集合队伍赶往黄杨坡找楚天彪算账。

王老贵立即制止道：“凡事要冷静，你这样去只会弄个两败俱伤，我们把老本拼光了-，还怎么在丹阴立足?”

王大林道：“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把我的女人抢走?”

王老贵冷笑一声道：“现在不是考虑女人的时候，我昨天还说没有收

拾楚天彪的机会，今天机会就来了。楚天彪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把所有的人马都带下了山，这真是天赐良机啊，我们要是把他的老巢给端了，他就没了立足之地，到那时再收拾他就易如反掌了。”

王大林听完也笑道：“还是爹的主意多，至4那时洪小妹还不是我王大林的人?”说完，就带了人马直奔阴风山而去。

阴风山山高坡陡，草木森森，是个易守难攻的山寨。此时，王大林和楚天彪两支人马，几乎是同时往阴风山赶去。不过阴风山毕竟是楚天彪的地盘，他熟门熟路，并且抄近路，很快就赶到山下。王大林紧赶慢赶，等他赶到山下。楚天彪的人马已经在周边的山岩草丛中埋伏好了。等到王大林的人马大摇大摆进入他们的伏击圈后，只听楚天彪一声喊打。顿时“噼里啪啦”一阵扫射，打得王大林和保安团抱头鼠窜，王大林带去的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他自己也受伤被俘，楚天彪这边虽然打赢了，但也死伤了好多人。

楚天彪带着手下刚打扫完战场，二当家的带着人也回来了，并把洪小妹劫了回来。回到山寨，楚天彪阴沉着脸看了洪小妹半天才开口说道：“为了你这丫头，我损失了许多兄弟，你要是不乖乖地与我成亲，我就杀了你祭奠他们!”说完他命手下把洪小妹带下去梳妆打扮，当晚就要拜堂成亲。

这时宋毅走到他跟前小声说道：“大当家的，这时你恐怕还不能成亲吧。”楚天彪一愣，疑惑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毅道：“今天一战，我们虽说赢了，但损失也不小，现在山上多数兄弟，不是死了亲人就是死了好友，大伙的心情都很難过，大当家的要是现在成亲，兄弟们会怎么看你?”

楚天彪道：“那你说怎么办?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抢回来的女人，总不能当摆设放那儿看着吧。”

宋毅道：“今天一战，我们赢了，毕竟徕安团的损失比我们大，更重要的是我们活捉了王大林，有了他，教们就能从王老贵这老狐狸手里狠狠地敲上一笔!有了这笔钱，我们就能给弟兄们发赏钱，还能重新扩建队伍，到那时大家有了钱就开心高兴，在兄弟们高兴的时侯，大当家的再成亲那该多好啊!”

楚天彪听完笑了起来：“还是军师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5铤而走险

王老贵听到保安团打了败仗、儿子被俘的消息后，惊得瘫坐在了地上，这一夜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到自己哪儿失算了。第二天一早，就有人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个自称是阴风山的人求见。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宋毅。王老贵坐在太师椅上，强作镇定地对宋毅说道：“早就听说阴风山的马军师年轻有为，智勇双全，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竟然胆敢只身来到保安团。但不知此来是为何事?”

宋毅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土皇帝，只见他满脸凶悍，咄咄逼人。宋毅稳稳神，微微笑道：“王司令不必明知故问，应该想到我是为何事而来。”

王老贵的脸陡然一沉，大声问道：“我儿子怎么样了?”

宋毅道：“还好，不过他受了伤，山上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恐怕性命就难保了。”

王老贵道：“直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钱?”

“不多，五十万大洋。”

王老贵惊得差点跳起来：“还不多?让我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五十万大洋啊!”宋毅笑道：“我替王司令算过了，你要是砸锅卖铁的话能凑出五十万大洋。”

王老贵沉思半晌，冷笑一声道：“你这是往死路上逼我啊，我要是用五十万大洋赎出我儿子，那我不就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说句不好听的，我们父子平时得罪了很多人，到那时恐怕会死得更惨。

宋毅道：“那你的意思是不管你儿子的死活了?”

王老贵道：“我能有今天，靠的就是这副铁石心肠。”

宋毅道：“那我们就设什么好谈的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那毕竟是你的亲儿子呀。”说完就起身要往外走。这时，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五六个端着枪的保安团士兵。

王老贵冷笑道：“你还想活着离开吗?”

宋毅脸上露出惊慌神色道：“我只是个传信的，你没有道理杀我。”

王老贵一脸狰狞道：“在我这里没有道理可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楚天彪的左膀右臂，用不了一年我就可以把保安团重新扩建起来，到那时我就会找楚天彪算账，现在我可不能放虎归山。”王老贵望着一脸恐惧的宋毅，咂了咂嘴说道，“‘可惜啊，这么年轻就要上断头台。你知道我是怎么杀人的吗?一先剁手再砍脚，然后挖眼割鼻削耳，你要是还能挺下来，就能享受一刀了结的痛快了。”

听这老贼如此说，宋毅真有些害怕了，心道这老贼真够狠毒的。他装着一副求饶的样子，哆哆嗦嗦地说：“我要……是能……帮你救出你儿子呢?”

王老贵盯着宋毅的眼睛看了半天哼哼一笑：“果然人都是怕死的，说出来听听，你怎么帮我?”

宋毅道：“在阴风山的后面有一条密道可直通山寨，这条密道只有楚天彪和我在内的几个人知道，我可以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接着，宋毅把密道的具体位置告诉了王老贵，并给他画了出来，然后问道：“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王老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说呢?”

宋毅道；“你放心，我既然把密道告诉了你，就没再打算跟随楚天彪了，我可以回山里给你当内应。”

王老贵断然道：“我不需要内应，只要能打楚天彪个出其不意就行了。”

宋毅道：“你不放我回去，楚天彪会起疑心的。”

王老贵道：“你现在回去，差不多也得天黑以后才能回到阴风山，我现在就带人出发，没等他起疑心就把他收拾了。你给我带路，要是我发现你骗我的话，就先杀了你!”

6一箭双雕

保安团只剩下一百多人，王老贵全部都带上了，他是孤注一掷要与楚天彪决一死战。在天刚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绕道来到了阴风山的后山，宋毅在前面带路，王老贵带着保安团的人在后面紧紧跟着。

果真如宋毅所说，有一条密道直通阴风山的山寨，穿过一个隐蔽的山洞之后，就到了山寨的后面。在一个岔路口前，宋毅对王老贵说，左边的路直通山寨的大牢，右边的路直通大寨中央，现在是吃饭的时间，是山上戒备最松散的时候，宋毅问王老贵是先救王大林还是先对付楚天彪。

王老贵决定走右边的路，先收拾楚天彪。宋毅道：“那你儿子的性命就危险了。”

王老贵道：“如果先救我儿子惊动了楚天彪，那我们爷俩的性命就都难保了，还是先收拾了楚天彪再说。”

但是刚走了几步，王老贵突然停了下来。他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先走左边的那条路。

宋毅在心里骂道：老狐狸，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一会儿工夫，他们来到了一排石头房子前，这里只有五六个土匪看守着。王老贵问宋毅，“这里真的是牢房吗?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把守?”

宋毅道：“昨天和你们保安团打的那一仗，阴风山也是损失惨重，想必是楚天彪怕你报复，把人都调到前山去守山门了。”

王老贵道：“既然这样就先救我儿子，然后再收拾楚天彪也不晚。”

一百多人对付五六个人当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了。当王老贵把所有的牢门都打开后，却没有发现他儿子王大林，倒是把洪小妹给救了出来。

王老贵用枪顶着宋毅的脑袋问道：“我儿子在哪?”

宋毅镇定地答道：“我下山时他还关在这里，可能是楚天彪想到你儿子现在可是身价五十萬大洋，就把他关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

其实宋毅早就知道王大林不在牢里，因为王大林的伤势较重，楚天彪早就把他关在了前山，让人照顾，他怕王大林要是死了，还怎么跟王老贵要赎金。

这一切都是在宋毅的计划之内，当初楚天彪跟他商量好的赎金是二斗五万大洋，宋毅却对王老贵说是五十万，他这么做是逼迫王老贵跟楚天彪血战到底。

楚天彪见天黑了，_宋毅还迟迟没有回来，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刚要派人下山去打探一下，就听见一阵枪响，只见王老贵带着保安团的人冲了进来。

惊慌失措的楚天彪问站在王老贵身旁的宋毅：“军师这是怎么回事，保安团的人是怎么上的山，你怎么跟他们在一起?”

宋毅道：“大当家的请原谅，我也是被逼迫的，是我带着他们从后山的密道进来的。”

楚天彪一听，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狗目的敢出卖我。”说完就要往外拔枪，说时迟那时快，没等他手摸到枪，就被冲上去的几个保安团士兵给牢牢地控制住了。

王老贵喝道：“姓楚的，我儿子在哪?赶紧把他给放了。”

楚天彪道：“别高兴得太早，我的人马听见枪声后很快就会赶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王老贵冷笑道：“现在你可在我手里，要死也是你先死。”

这时，阴风山的_土匪听见枪声后都赶了过来，把保安团的人围在了中间。

王老贵用枪顶住楚天彪的脑袋说：“叫你的人把我儿子带来，然后送我们下山。”楚天彪没有办法；只得叫人把王大林抬了过来，王老贵一看便知道。如果再不赶快下山抢救，恐怕儿子的性命就难保了。

王老贵亲自押着楚天彪，带着保安团的人在前面走；阴风山的土匪们个个荷枪实弹，在后面紧紧跟着。

出了山寨大门，王老贵对楚天彪说：“让你的人都回去。”

楚天彪道：“你以为我傻吗?的人回去了，你还能放我回山寨吗?”

王老贵执意要楚天彪的人先回去，楚天彪坚持要王老贵先放了自己，两个人争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这时宋毅说道：“我看二位半天也争执不出个结果来，不如我说个办法怎么样?”

楚天彪冲口而出：“军师有什么高见?”但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宋毅已经背叛了他，便恶狠狠地瞪了宋毅一眼。

宋毅见王老贵没有说话，便说道：“王司令，你儿子的伤可不轻啊，晚一会医治就多一分危险。”

王老贵这才开日：“那你就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听听。”

宋毅道：“王司令担心的是阴风山的人比保安团的人多，一旦放了楚天彪的话，怕打不过他们。大当家担心的是王老贵不讲信誉，如果自己的人不跟着，就不会放你回来。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想个折中的办法，阴风山这边派出和保安团一样多的人跟着，出了山到了大路上再放人，那时你们势均力敌，我想就不会拼个你死我活了吧。”

王老贵想了想说道：“谁能保证阴风山上其他的人不在后面偷偷跟着?”

宋毅道：“这个我也想到了，我可以留下来不让其他的人跟随。”

王老贵道：“他们还能听你的吗?”

宋毅道：“你的人自始至终可都是一直拿着枪对着我呢，我们说的话他们又听不见，肯定以为我跟楚天彪一样被你胁迫的呢，只要楚天彪发话，他们肯定还会听我的!”

宋毅见王老贵还犹豫不决，就说遣“现在这种局面是我们三个人互相牵制着，别以为我猜不到，等你安全离开后，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王老贵道：“你即使摆脱了我，楚天彪回来后能饶得了你吗?”

宋毅道：“这你就不用管

王老贵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毅道：“我跟你儿子和楚天彪一样，也喜欢上了洪小妹。我留下来帮你看着阴风山的人，但还有个条件，就是得把洪小妹给我留下。”

王老贵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好，我就答应你，只怕你是有命得人，无福消受啊。”

此时，楚天彪也没别的办法，只好按宋毅说的，让二当家的带着一百五十人跟着保护自己，让其余的一百多人留守山寨，听从宋毅的指挥。一

王老贵他们走远后，宋毅身边的人问道：“军师，我们怎么办?”

宋毅道：“当然是要去救大当家的了。”

“可是他们都走远了，还来得及吗?”

宋毅道：“我们走羊肠道，绕到他们前面去。”

一听走羊肠道，许多人惊得脸色都变了。这羊肠道是阴风山西面的一条弯弯曲曲小路，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是万丈深渊。这是一条下山的近路，但又是一条极其险峻的夺命道，白天都没人敢走，更别说是晚上了。

宋毅道：“只要敢跟我去的，每人赏二十块大洋”，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人问道：“你能说了算吗?山上的钱财只有大当家能做主呀!”

宋毅道：“眼下，大当家连性命都难保了，还管得了这么多吗?只要敢跟我去的，现在就可以打开仓库领钱。”

大家一听，二十块大洋可不是个小数目，结果所有的人都愿意去。分完钱后，宋毅把他这两年培养的几名心腹叫到跟前，告诉他们留下来照顾洪小妹，等听到山下响起枪声后，仓库里的钱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然后放火把山寨给烧了，再把洪小妹安全送到洪家镇。

跟洪小妹告别时，洪小妹一脸依恋地问道：“你刚才说喜欢我的话是真的吗?”

宋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要是能活下来的话，会去找你的。”

这世人常年在山上窜来窜去，已经习惯了爬山越岭，他们担心宋毅能不能走羊肠道，可他们哪里知道，宋毅在北平上学时，可是个出色的登山运动员，走这羊肠小道哪在话下，只见他带着一群人，如同猿猴一般，很快就到了山下，在道路两旁埋伏下来。

下了山后，王老贵见没有下手机会，只得把楚天彪放了，他想虽然没能除掉他，但毕竟把儿子救了出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在王老贵和楚天彪要各自带人离开时，大路两旁突然响起了枪声，二当家的眼尖，对楚天彪说：“当家的，是我们的人。”

楚天彪也来不及多想这些人怎么比他们先到了山下，他大喊_声：“还等什么!给我狠狠打，把保安团的人都消灭了!”

王老贵他们腹背受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宋毅看准了王家父子，举枪射击，让他们死在了自己的枪下，然后转身往路边的树林深处飞奔而去，临走之前他看见了楚天彪中枪倒地的一幕……

一年以后，已经结为夫妻的宋毅和洪小妹以及洪英才一家回到了丹阴县，经过打听，才知道那晚的战斗，保安团全军覆没，楚天彪受了伤，死活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阴风山这支土匪了。

分类：中篇故事 作者：刘克法 期刊：《故事会》2010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