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夜谈〗不死的理由

下岗工人沈坚强快死了，牛头和马面接到阎王的命令，前往沈家收魂。

牛头和马面赶到沈家的时候，沈坚强正长长地吐着一口气。牛头和马面经验丰富，知道他这一口气吐完了，从此就阴阳两隔，于是准备上前带人。

就在这时，沈坚强的儿子流着泪趴在父亲耳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只见沈坚强拼命挣扎，心脏又微弱地跳动起来。

牛头和马面不耐烦了，牛头走上前去，不客气地说：“喂，你都这样子，还挺什么挺啊?赶紧跟我们走算了。”

沈坚强见了传说中的这两位，也不害怕，淡淡地说：“对不起，现在还不能跟你们走，再等等吧。”

这人不死，牛头和马面也就不能硬来，否则是触犯天条的。

马面只能晓之以理：“等你倒没什么，可我得提醒你，到了该死的时候你硬挺着不死，每挺一天，你身上的痛苦就会增加十分，那罪真不是人受的，你这又是何苦呢?”

沈坚强满脸痛苦，但他咬着牙，继续坚持。

转眼一天过去了，沈坚强那像游丝般的一口气眼看着要断了，可他的儿子又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于是沈坚强马上又振作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天天如此。牛头和马面等得心焦，于是就问沈坚强：“你儿子到底跟你说什么啊?他的话怎么跟还魂针似的，你一下子就精神了?”

“啊……”沈坚强只是痛苦地呻吟。

牛头上前动之以情：“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也该为你家人想想吧?为你治病都穷成啥样了?你老婆都熬成啥样了?就算为了他们，你也该赶紧跟我们走了。”

沈坚强疼得龇牙咧嘴，说话都说不顺：“我、我都快疼死了，要是能死你以为我愿意挺着啊?”

牛头和马面可氣坏了，干了这么久拘魂的勾当，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怪人!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又转眼半年过去了，沈坚强居然还硬挺着。牛头和马面实在等不下去了，准备撤离，就在这时，沈坚强的儿子又趴在父亲耳边说了几句。这次沈坚强的反应出人意外，只见他拼尽全身的力量，大喊几声：“有了!有了!”然后，头一歪，终于断气了。

牛头和马面又惊又喜，赶紧揪住沈坚强的魂，带他越过奈何桥，边走还边问：“沈大哥，求求你告诉我们，你儿子到底说的是什么啊，居然能让你变得那么坚强，是什么让你硬撑了那么久?”

沈坚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还能有什么啊?我儿子告诉我说，墓地价比房价还贵，他还没攒够钱买我的墓地呢。我的魂被你们收走了，可肉身总归要有个去处啊!死无葬身之地，我敢死吗?”

“那你现在怎么又敢死了?”牛头傻傻地问。

沈坚强哽咽着说：“我儿子孝顺啊，他千辛万苦，终于借到钱为我买了墓地。”

分类：东方夜谈 作者：楚横声 期刊：《故事会》2011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