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乞丐,叫嵇大孬,这厮识文断字,长得人五人六,却不知为何堕落至此。他本人也是一肚子的不爽,成日怨天尤人,指天骂地。这天夜里,他运气好,多讨了几文钱,便打了一葫芦劣质白酒,边喝边往城外走,想去市郊的花街柳巷风流一把。走着走着,酒劲撞头,他抱着葫芦瘫倒在草丛中,扯起响亮的鼾声,安然睡去。
突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股子旋风,将嵇大孬卷起,向远方飞去。
嵇大孬一觉醒来,天光早已放亮,自己躺在一条陌生的街上,四周围了一大帮人。见他醒来,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欢呼声中,一位配着剑的将军走上前来,搀扶起嵇大孬,恭恭敬敬地说:“大仙,我们国王有请!”
嵇大孬做了好几下深呼吸,清醒了一下脑子,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您为何唤我大仙?”
将军答道:“小的是王宫的卫队长,这里是‘七岁国。在我们国家,只有达到七岁智商的人,才能当国王。刚才您驾着旋风、光着脚丫从天而降,不是仙人又是谁?”
嵇大孬的脑子飞快地旋转起来,心里嘀咕着:“什么?我不是在做梦吧?看来是老天爷可怜我,疼我,才送我来这风水宝地的。我可不能辜负了上苍呢!”他得意洋洋地思量着,光着两只肮脏的大脚丫子,随将军大步走进王宫,老国王及文武大臣们,早恭候在那里了。
嵇大孬两指并拢朝老国王一点,喝道:“呔!我乃上天玉皇大帝麾下赤脚大仙是也,尔等为何还不跪下?”
众人闻听,忙跪倒一片。嵇大孬暗喜:看来卫队长所言不虚,这班家伙的智商果然没超过七岁,一骗就信!
这么一想,嵇大孬的胆子陡地大了起来,他对老国王喝道:“按你们七岁国的规矩,谁智商高谁当国王,我的智商远超过七岁,理应我来称王!”
老国王点头如捣蒜,说:“我知道大仙智商超群,不过为了服众,还是要进行一下智商测试。请问大仙,36加上42等于几?”
嵇大孬不屑与七岁的智商纠缠,他说:“我不但知道36加上42等于78,还知道1000加上1000等于2000,2000减去1000等于1000,1000乘以2等于2000,2000除以2等于1000……”
下面立刻爆发出一阵阵惊叹,大臣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天哪,老国王才会三位数的加减乘除,可大仙连四位数都会算啊!”“他的智商有多高,实在是难以测试啊!”
老国王深深地鞠了一躬,甘拜下风,说:“大仙,算术测验就到此结束。下面请您再走个过场,做一下语文测验。”说着,他又出了一道题:“大仙,我曾经想作一首四行诗,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十个数字,全嵌进诗里。做了数年,才得了两句:一点二点三四点,天亮是在五六点,后两句就做不出了。”
嵇大孬随口接道:“这个容易,听我的,三四句是—七点八点吃早餐,九点十点下农田。”
老国王与众大臣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倒叩头,连呼:“天才啊天才!”
嵇大孬得意洋洋地说道:“咋样,老国王,你这个王位……”
老国王上前几步,将王冠摘了下来,毕恭毕敬地戴到嵇大孬头上,说:“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七岁国的新国王了。”说着,带头高呼“国王万岁”的口号。
执掌大权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嵇大孬瞅了瞅下面几个面目姣好的宫女,淫心顿起,吩咐老国王:“我一把年纪了,至今还光棍一个。来呀,传我的旨意,在全国选美,为我选三千佳丽,给我当王妃。”
话音才落,王宫里霎时间鸦雀无声。为什么?原来,七岁国人的心智都未超过七岁,根本没有淫欲之心,如今新国王上来就要娶三千佳丽,顿时把所有人都雷得外焦里嫩。半晌,老国王说:“国王,为了传宗接代,您娶一个老婆就好了,为何要纳三千佳丽?”
见所有人都困惑不解地望着,嵇大孬暗自思忖:自己刚刚登基,立脚未稳,不如先将纳妃之事暂且搁置。于是他堆起笑脸,说道:“既如此,选妃一事暂缓执行。不过酿酒一事,却耽搁不得,本王是三天不饮酒,就过不得的!”
底下人听了,大眼瞪小眼,不知他在讲什么。还是老国王,毕竟是有点胆略的,他倚老卖老,问:“请问酒是什么?”
嵇大孬掏出怀中的酒葫芦,递给对方:“你尝尝,就是这玩意儿,粮食酿造的。”
老国王皱着眉头饮了一小口,立时又是咳嗽又是呕吐,惊叫起来:“天哪,用宝贵的粮食,酿这种又苦又辣又臭的液体,简直是疯了!”其他大臣接过葫芦,只嗅了一下,忙别过头去,齐声附和老国王:“这酒是万万酿不得的!”
刚当上国王,却连碰两个钉子,嵇大孬勃然大怒,他想要动狠,又担心初来乍到,横生事端,只得恨恨地拂袖而去,到后宫想办法去了。
嵇大孬在后宫呆坐了半天,叫卫队长进来,命他把监狱中罪行最严重的犯人提一个来。
不久,犯人押到,是个三十多岁、孔武有力的壮汉。嵇大孬大喜,问他:“你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被抓进来的?对你的判决是什么?”
犯人答道:“我因为调皮捣蛋,扔砖头玩,不小心打破了路人的头,缝了七针,被判处了二十天监禁,还有六天才能出狱。”
嵇大孬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我的天,这就是七岁国罪行最严重的罪犯?”
犯人被押走后,嵇大孬又打起卫队长的主意来。他叫来卫队长,请他坐下,和蔼地说:“卫队长,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事成之后,你就不必干卫队长了,我让你做大官,你看好不好?”卫队长很高兴:“请国王吩咐!”
嵇大孬压低了嗓音:“我要你去宰了老国王!”
“啊,杀人?我可不敢!”卫队长吓得一哆嗦,他抽出剑鞘里的宝剑,居然是把木头剑,“我们七岁国还从来没有杀人的,有人来王宫捣乱,我用这把木头剑吓唬吓唬他们就行了。你现在居然叫我杀人,而且是杀老国王,那是断断不可的!”说完,他一溜烟地跑走了。
卫队长回到家,愁眉紧锁,长吁短叹。老婆问他怎么了,他说:“我可就只告诉你一人,你千万为我保密!”老婆答应了,他说:“新国王竟然叫我去杀老国王!”endprint
七岁国的人,能有多少心机?保密?又能保得了多久?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一天一宿的工夫,整个七岁国已经传遍了。
第二天一早,民众从四面八方拥向王宫,把王宫团团包围起来。他们高声呼喊,要求新国王下台,老国王复位。因为新国王虽然智商高超,但心肠歹毒,居然要杀人—这种国王,智商再高,他们也不要!
重操旧业
什么是天?民意就是天。在民众的逼迫下,只当了一天国王的嵇大孬,灰溜溜地下了台。老国王给他批了一块地,让他去开荒种地,自食其力。
嵇大孬不服气啊,他就不信,他这么个高智商的人,在七岁国会干不出个名堂来。国王当不成,咱就当个亿万富翁吧!他这么想着,便来到野地,见草地上,成群结队的牛马鸡鸭在自由地吃草啄虫,那帮农民却自己套着犁在耕地,嵇大孬不由笑出了声:这帮人智商还真低!他对他们说:“喂,你们怎么这么傻?放着那些牛马不用,要自己辛辛苦苦地耕地?我来教你们怎么用牛马耕种吧!”
谁知那些农民并不领情,他们疑惑地说:“牛马吃草,人吃粮食。我们吃粮食,凭什么要牛马来为我们耕作?”
一计不成,嵇大孬又施一计,他说:“这么多的鸡鸭,够吃好些年了,你们还耕什么地?”
农民们更加不解了:“人是条命,鸡鸭也是条命,为什么要杀它们的命养我们的命?对不起,我们七岁国的人,一律吃素不吃肉。”
面对这帮低智商的一根筋,嵇大孬觉得心灰意冷,让他农耕为生,他是断断受不了这个苦的。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还是干回老本行,于是,七岁国有史以来,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乞丐!
当夜,嵇大孬正在一户人家露天的柴禾堆中酣睡,一个模样怪异的人踢醒了他。嵇大孬坐了起来,揉着眼皮,生气地说:“你是谁?为何打搅你爷爷我睡觉?”
那正是风神,他冷冷地说道:“从前在人世间,你当乞丐;如今到了七岁国,全国智商最高的人,智商也才不过七岁,你仍然混到要当乞丐,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从来不动脑筋想一想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不是由于自己的人性太过邪恶?现在,你还有什么脸面怨天尤人、指天骂地?”
风神训斥完,转过身去,脚踏罡风,向着星空冉冉升起,去向玉皇大帝交差去了。
原来,嵇大孬觉得老天对自己不公,时常指天骂地,早惊动了玉皇大帝,玉帝便派遣了风神,策划了这个办法教育他。
嵇大孬被风神的这番话深深地刺激了,这一夜,他失眠了……
分类:东方夜谈 期刊:《故事会》2014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