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梁村有两个名人,一个叫陈火星,另一个叫梁地球。这两人如今都已过花甲,但依然像年轻时那样争强斗胜,死性不改,是陈梁村两大活宝。
两人的恩怨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了的:两人的爹年轻时就是情敌,最后陈火星的爹赢了。原因很简单,陈火星的爹送的彩礼是一头猪和十尺布,而梁地球的爹只能送两只鸡和一尺布。虽然女方喜欢的是梁地球他爹,无奈父母之命大于天,最终陈火星的爹抱得美人归,两家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陈火星的爹在儿子出生后就给儿子起了个“陈火星”的名字,因为他觉得儿子是来自天上的星星。算命的刘瞎子又说:“这小子五行缺火,名字里得有个火字。”梁地球他爹知道后直接去了派出所,给自己儿子改名成了“梁地球”,看来就等着日后地球撞火星呢!
陈火星的爹和梁地球的爹斗了一辈子气,在同一年去世了,于是他们把这项光荣“使命”传给了儿子一代。陈火星当了村长,梁地球成了村里首富,两人都觉得父辈间的斗争倒不完全是坏事,而是让他们早早领会了“丛林法则”,更从容地享受起斗争的乐趣。
梁地球的儿子结婚,摆了40桌,破了这个村的纪录。因为陈梁村总共不过507口,每桌10个人,这就表明村里绝大多数人都来了。结婚那天,梁地球主动上前递给陈火星一支烟,说:“陈村长,劳您大驾来我这,请坐请坐!咦,板凳……板凳呢?实在不好意思,人太多,没凳子了!”说罢,梁地球双手一摊,做了个鬼脸。
陈火星没言语,默默地蹲在了墙边,内心却波涛汹涌。此前村里的纪录是37桌,是陈火星的爹去世时创造的,这纪录保持了三年,如今却被梁地球打破了。陈火星思忖,这次梁地球是暗暗下了功夫的,挨家挨户通知,送喜糖炸糕,车接车送的,人能不多么?陈火星暗暗下定决心:这个面子绝不能丢,他觉得不超过梁地球,都对不起死去的老爹!
两个月后,轮到梁地球傻眼了,倒不是陈火星的儿子结婚了,而是陈火星自己结婚了!陈火星的老婆早逝,一直没续娶,这会儿却告别了“和尚生涯”,娶的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这回呀,整整搞了60桌!看着陈火星搂着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冲着自己笑,梁地球大跌眼镜,肺也快气炸了!这分明是在向自己示威啊,这臭不要脸的!
梁地球冷静了下来,暗暗盘算:陈火星这次下了血本啊,来的宾客一律不要份子钱,而且还搞大抽奖,送大彩电!本来农村凑热闹的就多,一听到“老牛吃嫩草”这事,都赶来看新鲜,再加上抽奖送礼,那积极性还不倍儿高?全村除了外出打工的,几乎都来了,看来陈火星真跟我铆上劲了!
梁地球还有个小疑惑:村里总共不过507口,满打满算才能搞51桌,他陈火星怎么能搞到60桌?他仔细一看,立刻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摆宴席一般都10人一桌,陈火星却不计成本,搞了8人一桌,每桌足足少了2个人啊!
梁地球不服气了,找到陈火星与他理论。陈火星笑了笑,打哈哈说:“人少吃得好,何况‘8这个数字吉利嘛!再说了,就算10人一桌,也有480口,比你上次多了将近100个人呢!”末了,还说道,“你看大家伙吃得多开心,积极性多高,这钱花得值了,就当犒劳大伙了!”
梁地球心想,这次确实输了,但他嘴上依然不服气:“那你的意思是我下次办事如果能超过480个人,你承认输了吧?”
陈火星不禁笑起来,暗想:全村就那么点人,我这次都搞到极限了,你还能超过?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可以,你要能超过,我给你倒尿壶都成!但如果你不行呢?”说罢,陈火星摆出一副戏谑的表情。
梁地球看着陈火星嘲弄自己,气坏了,嚷道:“我下次办事不仅人数超过你,而且花的成本比你还低,另外,还要大家伙的积极性更高!”说罢,梁地球气冲冲地回了家。
回到家里,梁地球犯了愁:大话是说出去了,可真要能办成太难了!陈火星这次把全村几乎能请的人都请了,再说,像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自己家已经办完了,这可怎么办呢?突然,他有了主意……
半个月后的一天,一辆卡车行驶在陈梁村附近的公路上,突然,大货车在急转弯处侧翻,车上的货物倒了一地。一会儿,附近几个村的村民赶来了,一窝蜂地拥到大货车旁,他们表情亢奋,不管货车里装的是什么,对自己有用或没用,使出吃奶的劲,一个劲地搬。
消息很快传开了,有人开始打电话叫家里人过来帮着搬,有的年轻人还发起了微博,拍了照片,写了心情:我家旁边有辆车翻了,快来捡东西啊,再晚就没有啦!一会儿,几百个村民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拥来,他们开着汽车,骑着摩托车、自行车前来哄抢,个个喜气洋洋,就像过年一般。
不远处,梁地球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惊诧不已,暗道: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估计有千把口吧?梁地球觉得时机已到,立刻对附近的儿子、侄子们一挥手,示意他们开始行动。只见四个小伙子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聚拢过来,他们手里拿着竹竿,竹竿上挂着长长的鞭炮。
“放!”梁地球大声叫道,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哄抢的村民从亢奋中缓过神来,也都纳闷了。此时,陈火星也在人群中,正把货物往麻袋里装呢,他看到不远处的梁地球正笑容满面地望着自己,困惑不解。
这时,只见梁地球费力地从人群外往大货车上挤,好大一会儿,才突破层层包围,到了驾驶室。他从驾驶室里拿出个大喇叭,开始平静地讲道:“各位乡亲父老、亲朋好友,还有不认识的朋友们,我是这辆货车的司机!”
人群顿时静下来了,不少人低下了头,眼睛偷偷瞟着梁地球,开始偷偷地往后挪步,手却死死地拽着“战利品”。
“大家别慌,这车货本来就是我要送给大家的喜礼!今天是我的乔迁之日,只是货车不小心翻在这里了,还劳烦大家亲自来取!”梁地球说到这里,村民们这才开始注意手里的东西,他们打开包裹,发现原来里面包裹着一个小小的红箱子,外面还上了一把小锁。
“刚才鞭炮已经放了,谢谢大家伙来捧我的场啊!”梁地球拱手作揖,眼睛却瞟向陈火星,嘴角露出了微笑。到了这时,陈火星方才恍然大悟,暗捶大腿道:“完了,着了他梁地球的道了!”
接着,梁地球的儿子和侄子们开始分发“喜礼”的钥匙,梁地球嘱咐大家回家再打开,喧嚣的人群逐渐慢慢散去。
回到家,陈火星呆呆地望着红箱子,懊恼不已。刚才梁地球在他耳边平静地只说了一句:“总共发了1027把!”这说明今天来了一千多口人啊,是自己上次结婚时,挖空心思请来的人的两倍还要多哩!另外,这积极性、主动性明显比上次要高得多!
陈火星悻悻地用钥匙打开了红箱子,一看傻眼了,里面是块大砖头!陈火星明白了:梁地球刚盖好的二层小楼,多余了一堆砖头没用上,我说怎么不翼而飞了呢,原来都在这儿呀,还真是最低成本呢!
陈火星想到刚才自己哄抢时的幸福模样,顿时脸臊到耳根,他叹了一口气,跷起大拇指道:“梁地球,我这次确实输给你了!”
分类:新传说 作者:吴海宝 期刊:《故事会》2014年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