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故事鉴赏〗狗知道

乔治·西默农（1903—1989），比利时侦探小说家。西默农的文字简洁、清晰，以冷静的写实主义，直探故事的核心，作品多着重于心理分析，挖掘人性黑暗面。当代史学大师霍布斯邦赞扬西默农是唯一将侦探小说转变成真文学的作家。

德克士小镇的警察具有很高的职业素养，因此小镇治安非常好。在这些警察中，麦格雷是佼佼者。平时，别看麦格雷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只要朝街上看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小偷。这项绝技让年轻的警察们非常羡慕。

这天，麦格雷穿着警服、叼着烟斗，悠闲地走在大街上。不远处，一幢别墅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穿得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脚上的皮鞋擦得一尘不染。尽管如此，麦格雷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麦格雷特意看了看男人腋下夹着的皮包，包被塞得鼓鼓囊囊，以至于让质地优良的皮包都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麦格雷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说：“先生，请留步！”

这么一个壮硕的警察忽然冲到面前，所有人都会被吓一跳。这位先生也不例外，他后退了几步，用疑惑而又抗拒的眼神看了看麦格雷，问：“警察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麦格雷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在这位西装先生的眼前晃了晃，然后不客气地说：“你是不是刚偷了东西出来？”

这个问题太过直接，以至于西装先生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对麦格雷说：“警察先生，请你考虑一下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麦格雷回答：“我当然清楚，我的判断很准，不会有错。”

西装先生显得极其不耐烦，说：“警察办案都需要证据，你诬陷好人，我可以控告你！”

麦格雷对西装先生的态度不予理会，依旧叼着烟斗问：“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鬼鬼祟祟的呢？”

“哼！”西装先生冷笑一声，“是我鬼鬼祟祟还是你神经过敏？”说完，他看也不看麦格雷，大踏步朝前走去，打算离开这里。

几次言语间的交锋，西装先生一直理直气壮，这让麦格雷瞬间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麦格雷朝别墅的窗户看了看，刚才质问西装先生的时候，屋里居然没有人出来，说明这个别墅是空的。而这位西装先生并不像是这座别墅的主人，如果就这样让他走了，岂不是有可能放走了一个罪犯？

麦格雷一个大跨步到西装先生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客气地说：“先生，请你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吧！”

西装先生被麦格雷的要求激怒了，他指着别墅的大门说：“我是这里的主人！难道你怀疑我偷自己的东西吗？”

麦格雷毫不让步地说：“那你怎么能证明自己就是主人而不是小偷呢？”

西装先生被麦格雷的问题一下子难住了，显然他丝毫都没有准备向别人证明自己的身份。正当他为难时，别墅里忽然跑出来一条长毛狗，它直奔西装先生而来，围着他打转，又亲热地嗅着他的双手。

这条狗的表现让西装先生一下子有了底气，他亲昵地摸摸狗头，然后略带骄傲地看着麦格雷。

麦格雷见到这种场景，开始相信西装先生的话了，很明显，西装先生跟狗很熟悉，不可能是小偷啊。麦格雷只能说：“不好意思，看来我真的怀疑错了。”

麦格雷正打算放西装先生离开，那条长毛狗忽然“汪汪汪”地叫了起来。西装先生看了一眼麦格雷，对那条大狗喊道：“玛丽！不要叫！”

这条叫做玛丽的长毛狗听到西装先生的呵斥，顿时没有了声音，它跑到路边的电线杆下，抬起一条腿，撒了一泡尿。麦格雷看着长毛狗撒完尿，又乖乖地蹲在了西装先生身旁。

西装先生满意地看着长毛狗做完这一切，他握住麦格雷伸出来的手，打算和他告别。可是“再见”两个字却在麦格雷的嘴边忽然收了回去，他看着那条长毛狗撒尿的动作，若有所思。

忽然，麦格雷握住西装先生，一把就将他的手拧到了身后。西装先生气急败坏地喊：“喂！你想干什么？”

麦格雷笑着说：“先生，不要再装了，你就是小偷！”

西装先生被带到警察局，他一直不服气地大呼小叫，声称麦格雷冤枉了自己，并且耽误了自己的宝贵时间。而麦格雷却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任凭他闹。麦格雷抽完一支烟，坐在桌子前问西装先生：“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吗？就凭你管那只长毛狗叫玛丽！”

西装男子不屑一顾地说：“难道我给自己的狗取个名字也触犯法律吗？”

麦格雷摇摇头，说：“当然不犯法，但是你在说谎！请你告诉我，那条狗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一次，西装先生愣了一下，他好像在努力回忆着，支支吾吾地说：“它是……它是……”

麦格雷接着说：“你该不会连自己爱犬的性别都不知道吧？你还敢说它是你的狗？”

西装先生镇定了一下，用豪赌的口气说：“我当然知道，它是只母狗，不然我怎么会帮它取名玛丽？”

麦格雷说：“好吧！那我问你，公狗和母狗在撒尿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西装先生不知道麦格雷是什么意思，依旧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麦格雷站起来，围着西装先生走了一圈，这才面带微笑地说：“公狗撒尿时，是抬起一条腿叉开来撒，而母狗却不一样，这个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现在，你还记得那条狗是怎么撒尿的吗？”

西装先生的额头渗出汗来，他开始明白麦格雷问这个话的意思了。那条长毛狗在撒尿的时候，确实是抬起后腿叉开来撒的，这么说那是一条公狗。

“戳穿你谎言的，恰恰是那条狗。这个你没有想到吗？”麦格雷一边笑一边说，“那条狗是长毛型的犬种，所以很难从外形上辨认雌雄。但它撒尿的时候出现的动作，却说明那是一条公狗。可是谁会给一只公狗取名叫玛丽呢？一个狗主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狗的性别？”

西装先生的头上冒出了很多冷汗，但是还是抬起头，问麦格雷：“那你怎么解释那条狗对我那么亲密呢？它就像迎接自己的主人一样围着我转！它可能会对小偷这么亲密吗？”

这个问题难不住麦格雷，他凝神一想便说：“答案很简单，你进屋的时候一定给它喂了肉片之类的东西，所以它才会对你那么亲热，狗毕竟是畜生。”

西装先生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他承认了自己是一个小偷。

分类：外国文学故事鉴赏 期刊：《故事会》2014年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