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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故事〗三只眼

分类:故事会 更新时间:2023-01-30 20:36:42

那是一个战火频仍的年代,也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年代;那是一个人性闪耀的年代,也是一个信仰崩塌的年代。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结局也不同,但心怀理想、坚守大义的那个,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

1.死里逃生

抗日战争时期,陈松年是梅县国民革命军152团一连的连长,会使大刀、飞蝗石,人称陈二绝。

这天,他们团在大洪山脚下遭遇日军,愤怒的陈松年先是接连击毙两名日军,后又拔出背后的大刀,冲入敌方队伍中挥刀砍杀。突然,一个炮弹在陈松年身边爆炸,气浪将他冲出了五六米。倒地后,陈松年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不断有人倒下,四周的一切都是血红色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松年醒了过来,他推开压在身上的死尸,尝试着站起来,却感到腰部有些疼痛,用手一摸全是血,他连忙撕下一块布,包住了伤口。空气中散发出血腥气和焦糊味,四周死一般寂静。陈松年站起身,心里不断地发问:自己的队伍到底去了哪里?

突然,“哎……”极轻的一声,钻进陈松年的耳朵,他立刻紧握大刀走近发出声音的地方,猛地一脚踢开两具尸体,举刀就砍。就在大刀落下的时候,这人大叫:“别、别,连长,是我,我是二蛋。”

二蛋是陈松年两年前招的兵,两人关系不错。原来,在战斗中,二蛋被炸伤了后背,当场晕了过去。

见自己还有兄弟活着,陈松年喜出望外,一把扶起二蛋,扯下一块布替他包扎好伤口。二蛋边呻吟边苦笑着说:“连长,没想到阎王还不想收我们做女婿。”

陈松年笑骂道:“臭小子,成天就想着找媳妇!先坐会儿,我看看还有没有兄弟活着。”

在死人堆里,陈松年来回找寻了三遍,都一无所获。他从地上散落的背包里找到几盒罐头,回到二蛋身边,长叹道:“看样子咱们团吃了败仗,死了不少人,我们连只怕也死了三四十人。”想起和兄弟们一起训练、一起杀敌的情景,陈松年心里一阵悲伤。过了一会儿,他将手里的罐头撬开,递给二蛋。很快,两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几盒罐头。

两人都是些皮外伤,休息了一会儿后都觉得没有大碍了,就想着赶紧去找队伍。陈松年记得队伍本来是开往大洪山南边的沙河县休整,结果在途中遭遇了敌人,随即扶起二蛋向南而行。二蛋就是大洪山里长大的,一路上说起了大洪山的情况。

这大洪山方圆八百里,山势险峻,路两边全是悬崖绝壁。当地流传着一句话:“百条沟,千道涧,一脚踏错处处险,千险万险抵不上三只眼。”

二蛋说起这句话时,陈松年来了兴趣,不知道这“三只眼”指的是什么。看陈松年听得起劲,二蛋又接着解释。

“三只眼”说的是大洪山的土匪头子徐天奎,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可当地人都称他为三眼奎爷。徐天奎十岁那年,不知什么原因家里突遭变故,父亲惨死、母亲失踪,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整天混迹在大洪山。后来,他纠集了一帮人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专干欺负穷苦百姓的事。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一个三岔路口,看着路口,陈松年发了愁,要是走错了路,在山里一转好几天,就很难赶上部队了。谁知,身旁的二蛋笑嘻嘻地说:“这三个路口,中间的是通往山顶的,不能走;右边的,到沙河县得多走两天的路程;应该走左边。”

在走了一会儿后,陈松年听到身边的树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扭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二蛋说:“连长,没什么,估计是松鼠、猴子什么的,山里这些动物多得是。”

此后,一路上不断地遇到岔路口,起初二蛋还说明各个路口通往哪里,到了后来,他径直在前面带路,并不细说了。陈松年急着与部队会合,也不多问。连走八个岔路口后,他感觉似乎有几双眼睛盯着他们,可一回头什么也没有。

2.与猴过招

走了半天后,陈松年有些疲倦,正打算休息,突然,从三面传来几声催促声:“快!快!别让他们给跑了。”陈松年心说,莫非遇上土匪了?随即手里暗捏几块飞蝗石。

很快,二十多名身穿青布衣服的汉子端着枪围了过来。陈松年捏准飞蝗石,正要发力打左侧的两人,为首的一人远远喊道:“可是陈二绝陈长官?”

陈松年一惊,这人怎么会认识自己?只见此人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右眼凶光暗露,一身灰色绸缎穿得丝光水滑,陈松年猜测他定是二蛋所说的土匪头子徐天奎。

陈松年凛然说道:“不错,我正是陈二绝,不知道徐寨主怎么会认识在下?”

“哈哈……”徐天奎仰天一笑,粗声粗气地说,“假斯文的话,老子不会说,听说你有些本事,今天倒要试试。”

陈松年心想,既然已经被困,只有寻找机会脱身,先听听徐天奎怎么说。

徐天奎用手一指身旁的瘦个子,说:“这小子会几招三脚猫功夫,只要你的石头能砸到他,我就放了你。”话音刚落,瘦个子几个跳跃蹿了过来,当头就是一拳。陈松年向左一闪,刚要打出石头,瘦个子已经跃到面前,连着就是三拳,陈松年低头避过,突然,感觉背上一轻,原来,大刀被夺走了。

陈松年暗想:瘦个子不断地贴身近打,自己根本无暇打出飞蝗石。这一想,手上就慢了,瘦个子又连着踢出几脚,逼得他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只得连连后退。

突然,陈松年感到背部抵住了一棵树,当即借树向右一闪,躲过了瘦个子的几拳,随即身子一矮,向右就地滚出了几圈,一块飞蝗石打了过去。只听到“啊……”的一声,瘦个子向后倒去,原来,飞蝗石打中了他的腰。

此时,徐天奎脸色铁青,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缓缓说道:“倒还有些本事,你可以走,把你的兄弟留下。”说着命人上前,钳住了二蛋的胳膊。

陈松年说:“我早就料到你有这么一招,说吧,还想要我跟谁比?”

徐天奎冷冷一笑:“陈长官真是个聪明人,只要你能胜过这个畜生,我就放你们走。”这时,一名男子牵出一只猴子,刚一松手,猴子就在树林间上下跳跃,由于脖子上系着一根细长的链子,猴子并不能跑远。

看了这情景,陈松年倒吸了一口气,这猴子比刚才的瘦个子灵活十倍,当你看清它的位置,待要发石时,它却早已跳到别的树上了,哪里打得着。

只听到徐天奎一声口哨,猴子闪电般地连跳五棵树,纵身向陈松年扑来,当头就是两爪。陈松年侧身一闪,刚要踢出一脚,那猴爪子又到了,陈松年向后纵身一跳,哪知这猴子竟然跟着跃了过来,张嘴就咬,尖利的牙齿甚是凌厉,竟然将陈松年的衣服撕扯下一块。

陈松年暗暗吃惊,向后连跳三下,挥手打出一块飞蝗石,石头从猴子头边穿过,威力极大,惊得猴子向右边蹿开了几米,趁着这个空隙,陈松年又打出一块飞蝗石,“嗖”的一声,猴子飞身上树,离得又远了几米。

一人一猴斗得异常激烈,陈松年几次差点落败,吓得二蛋差点叫出声来。而此时,在远处观看的徐天奎却是一副鄙夷的神态,他身旁的人不断嬉笑,跟看猴把戏似的。

猴子还在四处跳跃,陈松年暗暗着急,要是连个畜生都打不中,还真对不起自己“二绝”的名号,让徐天奎小瞧了。

接连打出两块飞蝗石后,猴子连跳几棵树都躲了过去。慢慢地,陈松年看出这猴子总是顺着一个方向跳跃,他当即看准方位,朝猴子即将跳到的位置打去,眼看着就要打中,哪知一声口哨响起,猴子竟然扭身朝后跳了过去,躲过了石头。

徐天奎鼻子里“哼”了一声,暗想:这人在飞蝗石上号称一绝,看来也不过如此。正要出言讥讽,突然,猴子一声惨叫,从树上跌落下来,只见身旁的几棵树上,飞蝗石竟然嵌入树干,排成了一个圆圈。

原来,到了紧要关头,陈松年使出了自己的飞蝗石绝技“飞沙走石”,十几块飞蝗石同时发出,那猴子哪里还躲得过去。

3.绑入匪穴

徐天奎上前俯身摸了摸猴子的尸体,脸色铁青地说:“厉害,厉害,陈长官还有两下子,怎么早不发绝招?”

陈松年哈哈一笑:“既然是绝招,怎能轻易地使出来?怎么样,我们可以走了吧?”刚要转身,突然,徐天奎大喝一声:“来人!把他们给我绑了。”

陈松年急忙摸出飞蝗石,刚要出手,却被几个大汉一拥而上,绑了个结结实实。他怒不可遏地骂道:“徐天奎,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土匪,竟然说话不算话。”

徐天奎仰天大笑:“陈长官,不请你去喝碗酒,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说完,徐天奎迈步就走,大汉们推着陈松年、二蛋紧紧跟在后面,一路上,陈松年怒气难消,而二蛋却是一脸不安。

走了约半盏茶的时间,他们来到一座石砌的山寨前。这山寨三面布满哨楼,每个哨楼上站着五六名土匪,见徐天奎一行回寨,哨楼上的土匪们高声大叫:“奎爷回来啦!奎爷回来啦!”

进入大厅后,徐天奎一屁股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石椅上,对押着陈松年二人的喽啰摆了摆手。几名土匪立刻押着陈松年和二蛋往后走,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洞口。

一名土匪拉开铁门,将陈松年二人推进洞内,“哐”的一声,锁上了铁门,随即和众人扬长而去。

这个山洞大约十来平米,里面只有一张石床。看来,要想出去,除非有人开门,否则插翅难逃,陈松年不禁暗暗发愁。

二蛋看了一眼陈松年,随即眼神又缩了回去,心事重重地走到铁门边。

“二蛋兄弟,你为何要引我来匪窝?”突然,陈松年冷冷的一句话,直吓得二蛋一阵哆嗦,二蛋慌忙说:“陈连长,不是我有意的,我也有苦衷……”

刚才的一路上,陈松年将整个遭遇想了一遍,发现有几处可疑的地方。在与猴子打斗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之前在路上听到的“沙沙”声,正是徐天奎的猴子跟踪他们时发出来的。

而二蛋引的路,嘴上说是近道,其实是骗陈松年走向徐天奎的山寨,要不两人被绑后,怎么会只走了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寨子呢?

陈松年愤愤地说:“二蛋,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是土匪?”

二蛋连摆双手:“陈连长,我绝对不是土匪,是徐天奎他逼我的。”

原来,半个月前,二蛋回大洪山探亲,为母亲过五十大寿,刚跨进大门,就被几个乌黑的枪口抵住,徐天奎从里屋闪身出来,丢下一句话:“只要你把陈二绝骗上山来,老子就放了你娘。”说完绑着二蛋的母亲就走。二蛋冲过去要和徐天奎拼命,可后脑勺上挨了两枪托,当场晕了过去。

二蛋醒来后,怎么也想不明白,徐天奎为何要自己骗连长上山?摸清他们的巢穴后,二蛋悄悄回到了军营。

几天来,二蛋一直在思索怎样说服陈连长跟着自己上山,只急得坐立不安。这天中午,二蛋收到了徐天奎托人带来的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母亲的一只耳朵。二蛋气急之下,打算独自带着枪跟徐天奎拼个你死我活,可就在这时,部队正巧准备朝着大洪山开拔。二蛋喜出望外,一路上一直琢磨着怎么将陈松年骗上山,但没有想到的是,部队竟然碰上了日军。

4.三眼奎爷

听完二蛋的讲述,陈松年大惑不解:自己与徐天奎无任何过节,他为何要骗自己上山?莫非他是替日本人来除掉自己?想到此,陈松年暗骂徐天奎是汉奸走狗,不禁问道:“在路上,你说徐天奎被人称为三只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蛋说,关于这三只眼,倒是真有几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八年前,徐天奎从山下的妓院带回一名妓女当压寨夫人,喽啰们都来庆贺。席间一个喽啰盯着压寨夫人看得出神,给徐天奎敬酒时,手一抖,杯子里的酒弄湿了他的衣服。徐天奎勃然大怒,立即命人将他绑在石柱上,掏出尖刀在他的手上挖了八个肉洞。之后,徐天奎仍觉得不解气,将点燃的灯芯塞进肉洞,灯芯烧完后,又往肉洞里灌进盐水。最后,那个喽啰手上的肉一块块地往上烂,整条手臂都残废了。

听到这里,陈松年怒火中烧,骂道:“我道是什么眼,原来是小心眼!因为别人多看了几眼,竟然就把人整残废了,这气量也太小了。”

二蛋点点头,说:“对,第一只眼就是小心眼,这以后,他的女人,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接着,二蛋又说起第二个故事。三年前,徐天奎听说山腰上陆老汉的女儿长得美若天仙,当即带着喽啰们冲进了陆老汉的家里,可是找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人。原来,陆老汉得到消息后,悄悄将女儿藏进了深山。气急败坏的徐天奎对他一顿毒打,但任凭怎么打,陆老汉就是不肯吐露女儿的下落。徐天奎又想到了一条毒计,他将陆老汉绑起来,塞进装有十只老鼠的布袋,这些老鼠都被饿了七八天,在布袋里不停地撕咬陆老汉。到最后陆老汉实在坚持不住,便咬舌自尽了。后来,陆老汉的女儿得到噩耗后,也跳崖自杀了。

听到这里,陈松年怒不可遏,一拳打到墙上,大声骂道:“徐天奎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二蛋也愤愤地说:“不错,他的第二只眼就是坏心眼……”刚要接着说徐天奎第三眼的来历时,只听到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骂得好!骂得好啊!”

说话的人正是徐天奎,他冷笑着走到洞门口,一挥手,小喽啰立刻打开了门锁。徐天奎缓步走进来,冷冷地说道:“老子不是人,他刘成瑞更不是人,是个恶鬼,他骗走我娘,害死我爹,还将老子的眼睛打瞎。”说完一把摘掉眼罩,只见他的左眼眼皮外翻,眼珠翻白,神情甚是恐怖,看了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这里,陈松年和二蛋更是疑惑不解:徐天奎口里的刘成瑞曾经是盘踞大洪山一带的军阀,十几年前威震一方,后来在军阀混战中吃了大败仗,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却不知他与徐天奎一家到底有什么恩怨?

徐天奎缓缓地讲起了十五年前的事。那年冬天,军阀刘成瑞带着队伍运送粮食回县城,途中遭遇仇家的伏击,负伤逃进大洪山,恰好碰见了在山里采药材的徐天奎母子。两人将他救回家后,徐天奎的母亲日夜照料刘成瑞,父亲则经常进山采药给他服用。

山里人缺粮少衣,本来日子就过得清苦,家里又新添了伤员,过冬的粮食很快就吃完了。这天,徐天奎捡完柴火回家,刚迈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只见桌子上放着一锅香喷喷的肉。他欢喜不已,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一抬头却发现刘成瑞穿着一件狗皮外套。原来,为了给刘成瑞养伤补充营养,父亲将家里的猎犬杀了,还剥下皮毛为刘成瑞做了一件外套。

想起平日与自己为伴的猎犬被炖成了菜,徐天奎当即将口里的肉吐了出来,并大哭了起来。刘成瑞满脸尴尬,当即发誓,伤好后接徐天奎一家进城享福。当时,年少的徐天奎还想,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过上忍饥挨饿的日子。

三个月后的一天,徐天奎从外面回家,远远听到屋前一阵打斗声,只见父亲和刘成瑞扭打在一起,争抢着一支猎枪。徐天奎刚要冲出去帮父亲,突然一阵枪响,十多名士兵从山坡下冲上来,对着父亲他们不停射击,父亲中枪倒地,刘成瑞拉着母亲就往山上跑,士兵们冲进屋里乱砸一通,最后一把火烧了房子,并顺着刘成瑞和母亲逃走的方向追去。

这情景吓得徐天奎瘫坐在树后,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估摸着那帮人已经走远,他慌忙上前扶起父亲。此时,父亲全身是血、气若游丝,在徐天奎的耳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找……找回你娘,替我报……报仇……”之后,头一偏就断了气。

徐天奎抱着父亲的尸体放声号哭起来。将父亲埋葬后,他离开了家。

听到这里,陈松年对这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莫名地起了一股怜意,想他小小年纪,一个人混迹社会,风餐露宿,不知遭受了多少欺凌和苦难;可转念又想,虽然他在家人遭人欺骗、父亲惨死之后,心中充满仇恨,但后来对穷苦百姓百般压榨,却是罪不可恕。直到这时,陈松年仍然想不明白,徐天奎骗自己上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5.衣袖浸毒

徐天奎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接着说了起来。在十八岁的那年,他摸到了刘成瑞的府邸附近,但刘府戒备森严,根本进不去。能混进刘府的机会只有一个——刘府在年前会招杂役,但护卫盘查极严,凶器、毒药等根本带不进去。

眼看就要到刘府招杂役的时间了,可徐天奎一想到,就是混进去了,也根本杀不了刘成瑞,急得团团转。这天夜里,焦躁不安的他不慎将袖子垂进了杯子里,看着袖子不断滴水,他顿时想到了一条毒计。

他找到了七种毒蛇,取出毒液后,将自己的衣袖浸泡在毒液中,三天后拿出来晒干,然后,再浸泡三天晒干。连续浸泡九天后,这只衣袖已经是一只毒袖了。

这天,徐天奎混进刘府当了杂役,护卫将每人全身上下检查多次,确定无凶器、毒药等物品后,才让他们进去。

当晚,徐天奎摸到了刘成瑞书房的窗下,舔破窗纸,看到刘成瑞正与一名女子争吵,细细打量,那名女子却是自己的母亲,两人依稀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只听母亲说道:“刘成瑞,你好卑鄙,当初说好会帮我找回奎儿,却找了一具烂得看不清脸的尸体,谎称是我儿子。今天我碰见一个山民,他说奎儿一直活着。”

刘成瑞圆瞪着眼说:“谁说他还活着?谁胡说,我枪毙了谁。”

徐天奎的母亲哼了一声,说:“你当然盼着他死,只怪我一时糊涂,害得奎儿他爹惨死……”说到这里,哭了起来。

原来,当初徐天奎的母亲日夜照顾刘成瑞,两人竟然暗生情愫。这刘成瑞曾经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过学,见识广博,说话风趣,山村野夫哪里能跟他比?

刘成瑞说要带着徐天奎的母亲私奔,徐天奎的母亲犹豫许久,最终决定悄悄带走儿子,随刘成瑞而去。谁知却被脾气暴躁的丈夫撞见,两个男人争抢着猎枪要杀死对方。没想到,这时刘成瑞的仇家带着士兵赶到了。

随刘成瑞回到军营驻地后,徐天奎的母亲既愧疚又难过,哀求刘成瑞找回儿子,哪知刘成瑞谎称徐天奎被自己的仇家杀死了。随后的几年,刘成瑞待徐天奎的母亲越来越差,轻则辱骂,重则动手毒打。

两人争执中,一名丫环端着两碗参汤走了进来,徐天奎的母亲端起右边的一碗,将指头伸进杯里蘸了两下,然后缓缓地说:“你虽瞒骗了我,可我也不怪你,这都是我的错。你该喝参汤了。”刘成瑞接过后,将左边的一碗递给徐天奎的母亲。

看到这里,徐天奎暗叫不好。原来,他早摸清了刘成瑞晚上必喝一碗参汤的习惯,在他们争吵时摸进厨房,将浸染毒液的衣袖在左边的碗里浸泡了几下,此时,母亲正将这碗有毒的参汤送到嘴边。

果然,徐天奎的母亲一喝参汤便喊肚疼,刚喝了一口的刘成瑞大惊失色,将参汤一把砸在地上,就大喊来人,可刚喊了一个“来”字,就感到头昏脑涨、四肢无力。原来,徐天奎的母亲恨他欺骗了自己,将老鼠药藏在指甲缝里,刚才偷偷地放在了右边那碗参汤中,打算毒死刘成瑞。

刘成瑞慌忙把手伸进嘴里,将参汤呕了出来,正要大喊,只见一人冲到面前,大喝一声:“刘成瑞,你个狗贼,我今天就要你的命!”这人正是徐天奎,他抄起椅子就砸,刘成瑞向后一闪,抓起身旁的花瓶向前掷出,然后,慌忙取下墙上的宝剑,拔剑刺了出去。

徐天奎感到左臂一阵剧痛,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他用椅子奋力一扫,将宝剑打落。刘成瑞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手一下子碰到靴子里的匕首,只见他手一扬,一道白光向徐天奎飞来。

徐天奎想躲,可左臂疼痛难忍,稍一迟缓,只感到左眼一花,一阵剧痛,匕首深深地扎进了左眼。徐天奎一把拔出匕首,就要上前,只见刘成瑞又从右腿的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猛地甩了过来。徐天奎想闪开,可已没了力气,正在着急时,一人闪到面前,挡住了匕首。

这人正是徐天奎的母亲,徐天奎连忙抱住倒下去的母亲,连声喊着:“娘,娘,我是奎儿啊。”此时,徐天奎的母亲胸膛插着一把匕首,嘴唇发乌、眼角流血,显然蛇毒已经发作,她张了张嘴,轻轻地说了句“原谅娘……”就一阵抽搐,头一低,竟已气绝。

徐天奎愤怒到了极点,眼睛似要喷火般地瞪着刘成瑞,握紧匕首就向他扑去。就在这时,门外巡逻的两个卫兵冲了进来,徐天奎与其搏斗了几个回合后将两人打晕,再寻刘成瑞时,却哪里还有踪影?此时,外面枪声大起,徐天奎忙换上卫兵的军服,趁乱逃了出去。

此后,徐天奎一边养伤,一边打听刘成瑞的下落。五年前,刘成瑞被他的对手打败,销声匿迹了。直到一年前,徐天奎才听说刘成瑞竟然投靠了日本人,当了保安大队的队长。

6.石破天惊

听罢,陈松年脑海里灵光一闪,心里的疑问找到了答案,他对徐天奎说:“徐寨主,你千方百计将我骗上山来,就是想让我帮你杀刘成瑞,对不对?”

徐天奎哈哈一笑说:“陈长官果然是个聪明人,也只有你才能帮我杀了刘成瑞。”

原来,一年前,徐天奎得知刘成瑞的下落后,就日夜盘算着如何复仇。他重金请来六名拳术一流的武师,偷偷潜进刘府,在书房将刘成瑞堵住了。大家以为刘成瑞定会大呼卫兵救命,哪知刘成瑞纵身跃过六人头顶,凌空一踢,六人脸上都挨了一脚,不等反应过来,胸口、腿上又连中了几拳,只七八个回合,六人就被打成重伤。

第二天,徐天奎看到六人的头颅被悬挂在城楼上,大惊失色,一打听才知道:刘成瑞在被对手打败后,竟然在深山一名老道士那里,学得了一身高超的拳术,五六名武师根本就不是对手。

得知这个消息后,徐天奎暗暗吃惊,便安排小喽啰们下山,四处寻访能人异士。这天,一名喽啰上山报信,说在国军152团中,有一名飞石连长陈松年,擅长打飞蝗石,他曾亲眼看到陈松年一甩手,三块石头打瞎三名伪军的眼睛。

徐天奎听后大喜:刘府的假山边多得是小石子,这陈松年只要混进刘府,随手拿几块石头就能要了刘成瑞的命。想到这里,他当即就带着喽啰们抓了二蛋的娘,逼着二蛋骗陈松年上山,为了试探陈松年是否有真本领,还让猴子与他过招。

听到这里,陈松年凛然道:“你的计划是很周密,可你想过没有,要是我不肯帮你呢?”

徐天奎说:“我打听清楚了,陈长官很讲义气,绝对不会不管自己兄弟和家人的死活,更何况,这刘成瑞还是个汉奸卖国贼。”

陈松年义愤填膺地说:“不错,我陈松年最恨的就是汉奸卖国贼!徐寨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徐天奎大笑:“陈长官果然爽快!三天后动手,事成之后,我放了你的兄弟二蛋和他的娘。”

在每年年底,刘府会请一个戏班进府唱戏,第四天正好是戏班进刘府的时间,徐天奎买通班主,两人一番化装后,混在戏班里来到了刘府。护卫将每人的物品、衣物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无毒药、绣花针等物品后,才放他们进去。

挨到晚上,两人悄悄摸到刘成瑞的书房,舔穿窗纸,只见刘成瑞一身绸缎,端坐在太师椅里,双手正在擦拭一柄长剑。这时,一名丫环进来禀告戏就要开始了,刘成瑞点了点头。

等丫环走远了,陈松年对徐天奎使了一个眼神,两人闪电般地冲了进去,随手一把关上了门。只见刘成瑞先是一惊,随即脸色恢复了平静,冷冷地说:“想不到,我不去找你,你还敢带着帮手来找死。”

徐天奎咬着牙说:“你杀我爹娘,不杀了你,老子睡不着觉。”

刘成瑞咧嘴一笑,指着陈松年说:“兄弟,我跟你无仇,他徐天奎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的钱,替我杀了他。”

陈松年义正词严地说:“你太小看我了,他要杀你,那是个人私仇;我要杀你,却是为梅县百姓,除了你这为虎作伥的日本走狗。”

刘成瑞面露凶光,恶狠狠地说:“想杀我的人成百上千,最后,他们的脑袋都挂到了城门口……”不等说完,拿着剑的双手在桌上一按,身子凌空飞了过来,一柄剑横扫两人的脖颈。陈松年只感觉脖子前一道剑风,皮肉生生吃痛,不禁暗暗心惊:看来,刘成瑞的剑法也是相当厉害。徐天奎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一剑要是再近半寸,自己只怕就要命丧黄泉了。

两人手上丝毫不敢放慢,徐天奎拳脚生风地上前敌住刘成瑞,显然是想让陈松年借机打出石头,哪知刘成瑞连刺两剑后,猛地跃到两人中间,拳打陈松年,剑扫徐天奎。在进书房前,陈松年已经在刘府的假山里找了不少小鹅卵石,可现在只有招架之功,无暇打出飞蝗石。正在着急时,徐天奎一声惨叫,左臂被刺了一剑,他满脸怒气,猛地扑上前,连踢几脚,这一下,逼得刘成瑞只得腾出左手来应付。

说时迟那时快,瞅着这个空子,陈松年一块石头打出,正中刘成瑞后背,只见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随后就地一滚,向陈松年连刺三剑,其中,两剑刺中了陈松年的胸膛和后背,血流不止。

陈松年不敢放慢,手一挥打出一块鹅卵石,只听到“哐”的一声,刘成瑞的剑被打落在地,他脸色铁青,怒吼道:“老子就是赤手空拳,一样打碎你们的脑袋!”纵身上前,拳打脚踢。

陈松年连忙打出三块鹅卵石,只见刘成瑞左手一抓、右手一捏,只三下,竟然将打来的三块鹅卵石全部捏在手里。陈松年又连着打出八块鹅卵石,结果还是没有伤着刘成瑞。

到了这时,陈松年再也不敢怠慢了,使出了绝招“飞沙走石”,双手猛地一挥,两把鹅卵石打了出去,只听到刘成瑞一声惨叫,眉心出血,随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旁边的徐天奎捡起地上的剑,一剑砍下了刘成瑞的头。

陈松年扯下一块布包扎起伤口,突然,背部一阵剧痛,抬头一看,竟然是徐天奎拿剑刺中了自己,他连忙一拳打去,将徐天奎打出了十步远,然后掏出鹅卵石。

这时,徐天奎一阵狞笑:“陈长官,你只剩下一块石头了,我要是用厚厚的书桌当挡箭牌,你怎么伤得了我?”说完举起一张书桌挡在面前,缓缓走来,显然是想靠近后一剑刺死陈松年。

陈松年一摸口袋,果然只剩下手里的那一块石头,这时,他突然明白了徐天奎外号中的第三只眼是什么了。他怒气冲冲地说:“徐天奎,我终于明白了,你那‘三只眼,其实就是小心眼、坏心眼、白……眼……狼……”

徐天奎说:“不错,我就是一条白眼狼,你是有恩于我,可你杀了伪军的大队长,要是不干掉你,日本人会放过我吗?”说完,逼得更近了。

见陈松年气愤的神情慢慢变得平静,徐天奎心里一阵窃喜,面前的人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这时,陈松年却突然一声怒吼,将手一扬。

徐天奎惊讶地看见,一块石头击穿书桌,甚至还穿过了自己的肋骨、打穿了心脏,他感觉自己全身抽搐,身子不由得向后倒去。一个声音传到了耳朵里:“这绝招就是留到最后,杀白眼狼用的。”

打死徐天奎的是陈松年的第二个绝招——“石破天惊”,别说是书桌,就是泥墙、钢板也能击穿,他之所以被称为“二绝”,就是因为这两个飞蝗石绝招。

见徐天奎已死,陈松年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每走一步,伤口都钻心地疼。外面枪声大作,他知道,自己的队伍已经和保安大队的人交上火了。因为两天前,他趁徐天奎不注意,偷偷溜下山联系上自己的一连,让他们先救下二蛋母子,再来消灭保安大队。

分类:中篇故事 作者:刘军 期刊:《故事会》2015年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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