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会儿,距离鹅脖湾村不远的黄河滩里有个土匪,名叫贺老七。贺老七最爱干绑票的营生,收到赎金,他就大手大脚地花天酒地;要是主家钱送得迟了,他轻则将人质割耳削鼻,重则直接撕票。
且说这天,贺老七接到线人的消息,说是鹅脖湾村富户孙大善人的儿子孙东涛从外边回来了。贺老七早就盯上孙大善人家了,无奈平日里孙大善人老两口几乎不出门。人家高门大院的,还有一大帮仆人佃户,没机会下手。现在孙东涛回来了,年轻人爱玩,要是给绑了来,要个几千大洋不成问题。
主意已定,贺老七就派几个手下去盯梢。事情真是顺利得出奇,还不到两天工夫,盯梢的就把人给绑回来了。原来,孙东涛带着一个仆人去县城里看同学。盯梢的人听说后,等在他们回来的路上,把主仆二人都给绑来了。
贺老七吩咐把人带过来。只见主仆二人都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一團破布。贺老七打眼一看,其中一个皮肤白净,长相斯文,站在那儿浑身瑟瑟发抖,这应该就是孙东涛,另一个则是仆人打扮。
贺老七冲着仆人问道:“你是孙家的仆人?”
那人一脸惊恐地点了点头。贺老七“嘿嘿”一笑:“那好,我现在就放你回去。回去后告诉你家老孙头儿,就说他儿子在我手上,三天内让他准备三千大洋,送到鹅脖湾南头儿桥下。记住,甭想着耍花招!”说着,他从桌上拿起把刀,“嗖”地一扔,刀贴着仆人的耳朵边飞了出去。
仆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到了约定日子的最后期限,贺老七让人到鹅脖湾南头儿桥下去看,那里啥都没有。接到回报后,贺老七勃然大怒,当下就撕票了。
贺老七没想到,转过天来,他的老巢就被官兵给围住了,幸亏他跑得快,才没有被抓住。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抓住的两个人,仆人确实是孙家的,另一个却不是孙东涛,而是孙东涛的同学。那天,这同学见到孙东涛,就想去他家小住几天。路上孙东涛肚子痛,停车下来方便。孙家仆人和这同学就也下车随便溜达,贺老七的手下见孙家老仆带着一个少爷模样的人,冲上去就抓了。仆人回到孙家说了情况,孙家人也不敢声张,直到同学家的人找来,孙东涛才说了实话,这个时候,那同学已被贺老七撕票了。同学的父亲跟县长是把兄弟,县长听说干侄子被撕票了,立刻派出一队官兵包围了贺老七的老巢,贺老七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贺老七后悔不迭,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暗气暗憋,等着日后东山再起了。
过了一段时日,风声渐渐小了,贺老七想着要回老巢一趟,因为那儿的地下还埋着不少钱财。当初他着急慌忙地逃跑,也没多带钱,眼看手里的钱都快花光了。可他贺老七还是通缉犯,所以他乔装打扮,对着镜子一照,就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这才满意地上路。
到了鹅脖湾南头儿,再往前走没多远就是老巢了。此时贺老七口渴难耐,他瞧见村口有个老汉正在卖瓜,想着一路上也没人认出自己,就走到瓜摊前,打算买个瓜解解渴。他挑了个大西瓜,等老汉称好后把钱给了人家,拿过摊边的菜刀,将瓜切开,拿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贺老七吃完瓜,一阵倦意袭来,他就在旁边找了片树荫躺下,把帽子盖到脸上,不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贺老七突然觉得浑身上下不怎么得劲儿。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有人正在用绳子捆绑自己。他连忙大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捆绑贺老七的人三下五除二把绳子头儿系好,说:“贺老七,被捆上了,我看你还咋耍横?”
贺老七心里一惊,装作疑惑地问:“你说啥?谁是贺老七?”
说话的人从贺老七身上拽出一把短枪来,说:“你要不是贺老七,怎么会带着贺老七的枪?”
贺老七说:“我这是在半路上捡的,想着兵荒马乱的,就揣在怀里防身用了。”
还没等那人说话,卖瓜老汉走了过来,说:“贺老七,你甭以为自个儿化装了就没人能认出你。”
贺老七梗着脖子说:“我不是贺老七,连这个名儿都没听说过。”
卖瓜老汉说:“贺老七,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耍赖?一会儿到大堂上,一顿鞭子,看你承不承认!”
听到这话,贺老七蔫了,不过他想不通,自己化装得这么巧妙,卖瓜老汉咋就能认出自己来呢?
贺老七说:“好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没错,我就是贺老七!”接着,他冲卖瓜老汉说:“老头,你是咋认出我的?”
卖瓜老汉说,好几年前,贺老七在他的摊上吃过一回西瓜。老汉注意到,这个人吃西瓜只要是被西瓜籽硌着牙了,哪怕只咬了一口,都会把手中正在吃的那块西瓜扔掉,再换另一块。每块西瓜都有恁多籽,吃一回西瓜,他能扔掉好多块,一边扔瓜,一边还和手下说着什么“肉票”“要钱”,听得老汉心惊肉跳。
卖瓜老汉歇了口气,接着说:“那件事儿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正经人钱都来得不易,这方圆几十里,能那么吃西瓜的,也就你贺老七!刚才你吃西瓜的样子,我一下就想到当年那事儿了!趁你睡着,我就赶紧去报了官……”
贺老七听了,不由得低下了头。
(发稿编辑:吕佳)
分类:传闻轶事 作者:徐嘉青 期刊:《故事会》2022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