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族网 首页 排行 分类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故事族网 > 故事会 > 故事会2017年18期 > 〖中篇故事〗记忆

〖中篇故事〗记忆

分类:故事会 更新时间:2023-03-12 21:38:20

一位著名的脑外科专家,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时,放不下他为之工作数十年的实验项目,而这个项目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1.道德准则

韩昌文是昌文医院的董事长,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他是国内著名的脑外科专家,一生治病救人无数,但此时面对一张自己的胸部CT片,却神情黯然,束手无策。他的肺癌已到了晚期,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心里,却还有些东西割舍不下。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老师,试验成功了!”韩昌文愣了一下,随即拔腿就往停车场跑,边跑边喊司机:“快,快,去迪园!”

司机发动汽车,快速驶向郊外。半个多小时后,汽车驶入了一片小树林,在树林中间,有一座小小的院落,这里便是迪园。

韩昌文冲进迪园,院子中央是一片草地,一只绵羊在草地上吃着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跟在绵羊身后。

这个中年男人叫梁栋,是韩昌文早年的一个学生。梁栋看到韩昌文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急忙上前搀住,韩昌文摆摆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绵羊,眼神中满是热切的期待。

只见绵羊用前蹄在草地上刨了两下,连根带茎扯出一束草,甩了甩草根上的土,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吃了,它真的吃草根了!”韩昌文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抱住梁栋不停地摇晃,“成功了,我们终于成功了!”他喊着喊着,眼泪竟然落了下来。

梁栋的胸口也剧烈起伏,他为了这个课题,已经在这个小院里默默无闻地工作了二十多年,现在终于见到了成功的曙光。

過了许久,韩昌文才平静下来,问梁栋:“你估计一下,如果要进行人体试验,还要多长时间?”梁栋说,怎么着也得三五年。

韩昌文的眼神立刻暗了下来,他喃喃地说:“三五年,太长了。”他从公文包里抽出那张CT片,递给梁栋。梁栋接过去,只扫了一眼,便颤抖着问:“怎么会这样?”

韩昌文苦笑着摆摆手说:“都是学医的,说这些干什么。我只问你一句,三个月,只有三个月,你能让我看到临床试验吗?”

梁栋沉默了许久,说:“老师,您是这方面的权威,您知道,没有足够多的动物试验支持,任何人体试验都被严格禁止,这是医学试验的基本道德准则。我们只有一例孤证,还远远达不到临床的要求。”

“可这一例就足以证明我们的理论切实可行!”韩昌文指指那只绵羊,说,“你看,它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原来的习性。”

梁栋坚持说:“可人体试验还要求……”

“别再给我说什么要求!”韩昌文突然焦躁地打断梁栋说,“我大半生的时间都扑在了这个项目上,我必须活着看到它成功!”

说完,韩昌文手忙脚乱地翻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纸说:“梁栋,来签字!只要你让我活着看到课题成功,这些就都是你的。”

梁栋诧异地接过纸,上面是一份转让协议,韩昌文把整个迪园,包括地产、设备,也包括课题研究成果,全部无偿赠与梁栋。只要梁栋签下自己的名字,不仅马上能拥有巨额财富,还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这个领域的顶级权威。

梁栋愣了好长时间,还是把协议还给了韩昌文:“老师,我不能违背医学研究最基本的道德准则。”

韩昌文狂躁地挥动手臂说:“准则也允许特例!”

梁栋毫不退缩地说:“只有在其他手段无法挽救病人生命,且处于紧急时刻,才允许特例存在,而且还要遵循受试者‘知情、同意的原则。老师,我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第一次上您的课时,您就告诉我们,如果医学研究者不遵循医学研究的道德准则,便和魔鬼无异!”

韩昌文仿佛一下子被击中要害,神情慢慢由亢奋变为萎靡。他又把协议塞给梁栋说:“不管怎么样,你签了吧。如果我死了,迪园只有在你手里,课题才有可能成功。你不会想让我死不瞑目吧?”

听了这话,梁栋有些难过,他想了想说:“我只要迪园里面的所有设备,成果必须归在您的名下。”

“随你好了。”韩昌文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回头对梁栋说,“永远记住你的原则——特例、知情、同意。”

梁栋认真地点了点头。

2.后继有人

出了迪园,韩昌文吩咐司机:“去清江医科大学。”

车子很快驶入了清江医科大学。作为脑外科权威专家,韩昌文还是这所大学的博士生导师,在学校里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实验室。他走进实验室,里面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学生正在做神经内镜手术训练。他叫聂飞,年纪轻轻但在脑外科领域有极高的天分,深得韩昌文赏识。

韩昌文盯着墙上的高清大屏,大屏上清晰地显示出聂飞的每一个动作:他握着电凝剪的手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试图从海马体旁绕过,但一个轻微的抖动,使得海马体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纹。

“停!”韩昌文懊恼地叫了一声,一把推开聂飞,手指着监视器上的海马体喊,“多少次了,怎么又是这样!”

聂飞十分沮丧,韩昌文看着他,叹了口气说:“算了,是我太心急了。”

聂飞耷拉着脑袋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师,为什么老让我做这一种手术训练?”

韩昌文指指海马体,说:“这里储存的不仅仅是人所有的记忆,还有人的‘人生。”

聂飞有些疑惑,韩昌文干脆坐下来解释:“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把我的记忆全部清除,再把你所有的记忆移植过来,我的肉体就拥有了你以往全部的生活经历。那么你说说,现在在我这具肉体的意识里,它到底是‘我,还是‘你?”

聂飞张着嘴,听得目瞪口呆。韩昌文感叹道:“病人术后失忆便是海马体受损,我们挽救了病人的‘生命,却断送了病人的‘人生!所以说对海马体的病灶处理,不允许有任何失误,你练多少次也不为过!”endprint

“不说这个了。”韩昌文突然岔开话题,从包里掏出几张纸,递给聂飞,“看看这个,在下面签个名。”

聂飞疑惑地接过纸,这是一份转让协议,韩昌文要把价值一个多亿的昌文医院无偿赠与聂飞!聂飞毫无准备,好半天才语无伦次地说:“老师,这……这怎么行?”

韩昌文平静地把自己的病情告诉聂飞,然后说:“我不行了,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昌文医院。我无儿无女,怎么着也得为它找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聂飞推辞说:“您不是还有亲属吗?还有方……师母。”

韩昌文情绪低落地说:“我是有个侄子,可那是个不成事的败家子,昌文交给他没几年就得败光。至于你方师母,她还年轻,也不是一个能干事业的人。对她,我另有安排。”

聂飞奇怪地问:“可……为什么是我?”

韩昌文说:“人选有两个,我考虑很久了。一个是你,另一个是你没见过面的师兄,比你大二十多岁,技术比我当年都好,只可惜是个书呆子,只能做研究。你虽然年轻,可我看好你的潜力,昌文交给你,我放心。”

聂飞有些激动:“老师,我从小便没了父亲,十多年了,您照料我,教育我,手把手教我学医,我才能走到今天,在我心里其实是把您当父亲看的。您已经给了我这么多,我怎么能再拿走您的昌文?”

韩昌文把手搭在聂飞的背上,动情地说:“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肯帮一个快死的老人实现他的愿望呢?”

聂飞看看协议书,抹一把泪,猛然在协议书上签上名:“老师,我向您发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要让昌文发扬光大!”

“好,好!”韩昌文长舒一口气,欣慰地收回协议书,手哆哆嗦嗦地往包里塞,可因为手抖得厉害,不仅没塞进去,反而又带出几张纸,飘下来撒了一地。

聂飞捡起那几张纸,看了一眼马上一愣,心痛地说:“老师,您……”

这是几张遗体捐献意向登记表,韩昌文笑笑说:“都是学医的,人死了这臭壳子还有什么用,一把火烧了也是浪费。捐给科研单位,就当废物利用吧。正好,你字写得好,给我填填,待会儿还得去红十字会登记。”

聂飞捏着那几张纸瞪了半天,掏出笔说:“好,我填!”聂飞飞快地在姓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韩昌文一把推开他,生气地说:“胡闹!你年纪轻轻捐什么遗体?”

“又不是现在就捐,我也是学医的,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聂飞执拗地扶住韩昌文的胳膊说,“您就别管了,等我把我们两人的一起填好,再找您签字。”

韩昌文无奈地说:“你这孩子!行吧,明天晚上你给我送到家里来,我让你方师母给你做好吃的。”

3.突起风波

第二天傍晚,聂飞应邀来到韩昌文家。他按响门铃,一个女人开了门,正是韩昌文的妻子方丽。方丽一看是聂飞,神情一黯,错身让聂飞进屋。

韩昌文见到聂飞很高兴,聂飞把他们两人遗体捐献意愿书的回执递给他,他只扫了一眼便扔在一旁,然后吩咐方丽准备晚饭。

就在此时,大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了,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气急败坏地闯进来。

韩昌文皱起眉怒道:“韩强,你又发什么疯?!”

来人正是韩昌文的亲侄子韩强,只见他把几张纸,重重地摔在韩昌文面前说:“老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把咱老韩家的东西,全部送给外人!”

韩昌文拿起纸一看,就是那份关于昌文医院的馈赠协议,只不过这是份复印件。他压压怒火,说:“医学上的事儿你不懂,昌文医院你肯定管不好。你是我唯一的侄子,我不会不管你的。”

韩强甩着胳膊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唯一的侄子?我爹都告诉我了,小时候家里穷,爷爷死得早,是我爹挣钱供你上的学。没有我爹,能有你的今天?我平时也亲爹一样供着你,你就这样对我们父子?”

韩昌文气得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阵,他才挣扎着说:“你别急,我忘不了你,更忘不了你爹!昌文医院不适合你,留给你的东西早就安排好了,够你花一辈子了。”

韩强一蹦老高说:“我不要,我只要昌文医院!”

韩昌文气得直翻白眼,聂飞急忙扶着他平躺在沙发上,转身对韩强说:“你不要大吵大闹好不好,老师身体很不好,还是让他休息休息再说吧。”

韩强猛地一把推开聂飞:“你算什么东西!”聂飞没有提防,退了几步,“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方丽尖叫一声,冲过来挡在韩强面前:“你干什么!”

韩强看看地上的聂飞,又看看方丽,“嘿嘿”一笑说:“怎么,心疼了?我就打你的心上人了,你怎么着吧?”

方丽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韩昌文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到韩强身上,举着巴掌想打他:“我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不料,韩强一把捉住对方的手说:“老叔,这就是你选的聂大博士吧,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位聂大博士不仅要你的医院,还要你的老婆呢。”说着,他摸出手机,举到韩昌文眼前,“我可从来不胡说八道,你看,铁证如山!”

手机里有十几张照片,主人公都是聂飞和方丽。二人举止极为亲密,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方丽的脸色更白了,她尖叫着问:“你怎么会有……原来是你偷了我的手机!”韩强得意地说:“就是我,你能怎么样?怕了吧?”

韩昌文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下子瘫软下来,神色悲凉。韩强看着韩昌文说:“老叔,你也真是的,选来选去,就选了这么一对儿白眼狼!”

聂飞把韩强推到一边,在韩昌文面前蹲下说:“老师,照片是真的,是我对不起您,韩强说得對,我没有权利得到昌文……”

方丽突然挡在聂飞面前说:“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她又转身对着韩昌文说,“我说的你信不信都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在我们结婚前,我和聂飞就是一对恋人,前前后后处了四五年。后来聂飞出国深造,在国外出了意外,急需一大笔钱救命。为了那笔钱,我才嫁给了你,可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endprint

韩强“扑哧”一笑:“我老叔都六十多岁了,你俩年纪轻轻干柴烈火的,还能一点事儿都没有?谁信!”

韩昌文颤抖着手指着韩强说:“滚!医院给谁也不能给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韩强一下子蹦了起来:“老叔,你绿帽子都戴了,该不会还想把医院给这小子吧?我们老韩家可丢不起这人!”

这时,韩昌文那个心腹司机从门外进来,伸手扭住韩强的胳膊往上一提,韩强杀猪般地叫起来,他被司机扭着出了门,边走还边骂:“这事儿没完,咱们走着瞧!”

聂飛欲言又止,韩昌文朝他摆摆手:“你也先回吧,让我静静。”

聂飞朝韩昌文深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老师,您知道国外那家医疗公司一直在联系我,我想这两天就出国。以后我就不回来了……”

4.疑云渐起

聂飞走后,韩昌文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方丽给他盖上毛毯,随手捡起韩昌文的公文包。公文包不大,中间有东西鼓鼓囊囊的,方丽感到奇怪,掏出来一看,是个小药瓶,药瓶的标签上写明是一种强效安眠药。药瓶很轻,方丽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片药,药片上还有几个英文字母。方丽也是学医的,她立刻认出了这种药——环丙拉定。可这根本不是什么安眠药,它的作用十分独特,对大脑活动有很强的抑制作用,病人服用后往往会处于一种类似脑死亡的假死状态。

方丽十分纳闷,韩昌文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这种药呢?

方丽又在包里发现了一份文件,正是梁栋签署的那份迪园赠与协议。又是迪园!方丽和韩昌文一起生活了五年,多次听到韩昌文无意中提到迪园,她知道丈夫在那里有个重要的课题项目。可这个迪园到底在哪儿?那是个什么样的课题?若是正常的医学课题,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妻子讳莫如深呢?

方丽紧紧攥着药瓶,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一大早,方丽见韩昌文还在沉沉睡着,便把司机喊来,说自己的车没油了,要出去办点急事,让司机把韩昌文的车钥匙拿来。

司机看着方丽开车远去,不禁有些疑惑,那车是一辆大型SUV,为了操控感特意配备了手动挡,一个女人怎么会想驾驶这样的车呢?他快步来到方丽的车前,发现油箱是满的。方丽在撒谎!司机立刻回到房中,叫醒韩昌文。

而方丽把车开出别墅后,就打开了导航,导出了昨天的行车轨迹。轨迹上有四个地点显示长时间停车,其中三个分别是家、昌文医院、清江医科大学,另外一个位于郊外,这个地方会不会就是迪园?方丽朝这个郊外的地点开去。穿过一片小树林,方丽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院子,她觉得,这一定就是迪园。

此时,梁栋正在里面照料那只绵羊,见一个女人突然推门进来,惊讶地问:“你是……哦,你是方……师母?”方丽也认出了梁栋,两人只是在她和韩昌文的婚礼上见过一面。

方丽脸一红说:“没什么事儿,路过顺便来看看项目进展得怎么样了。”

说到项目,梁栋立刻两眼放光,他轻柔地抚摸绵羊的头说:“这就是我们最新的成果,你看,它又开始吃草根了。”

“吃草根?吃草根怎么了?”方丽疑惑不解,“羊吃草不是很正常吗?”

“羊吃草正常,可吃草根就不正常了。”梁栋笑笑说,“你不知道,绵羊是不吃草根的,只有山羊才吃草根,我们成功地让这只绵羊拥有了山羊的记忆!”

方丽难以相信地问:“这……这怎么可能?”

“当然有可能。”梁栋得意地说,“我们这个课题的全称是‘海马体记忆蛋白置换术研究,简单来说,就是把山羊海马体里的记忆蛋白,移植到了绵羊体内,这样绵羊就拥有了山羊的记忆,在山羊的记忆里,草根可是很好吃的呀。”

方丽突然脸色有些发白:“人,人也可以移植吗?”

梁栋露出一副踌躇满志的表情:“这就是我们的终极目标!只有做到这一点,课题才算圆满成功!”

方丽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如果……如果把一个人的记忆移植到另一个人体内,这个新人到底是谁?是供体,还是受体?”

梁栋不假思索地说:“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记忆决定一切。”

方丽想到了韩昌文十几年如一日严格训练聂飞学医,想到了昌文医院的馈赠,想到了“海马体记忆蛋白置换术”,想到了环丙拉定……这一切都指向了一种可能……

方丽突然像坠入冰窟一样浑身发冷,忍不住尖叫出声:“梁栋,你不能这样!你老师他想……”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丽丽,你怎么在这儿?”方丽回头一看,只见韩昌文朝她走来,司机紧紧跟在身后。

韩昌文拉住方丽的手臂,责备道:“一个女孩子开那么大个车,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说着,他就让司机把方丽送回家。

方丽看着梁栋刚想张嘴,手腕上忽然觉得一疼,是司机抓住了她,拉着她就往外走。方丽挣扎着回头看了一眼,梁栋感到有些奇怪,师母似乎还有话想对自己说,怎么就这样走了?

5.连环阴谋

方丽一回到家便被关进了卧室,连手机也被收走了。她坐卧不安地等了大半天,直到傍晚,韩昌文才推门进来。

方丽害怕地缩到墙角,韩昌文静静地注视着方丽,好一会儿才问:“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方丽哭着说:“你想把自己的记忆移植到聂飞脑子里,你想占有聂飞的身体!”

“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难怪当初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韩昌文满意地点点头,说,“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喜欢聂飞,不久以后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还多了一副睿智的头脑。”

方丽苦苦哀求道:“聂飞他很可怜,从小就没有父亲,受了很多苦,你放过他好吗?”

韩昌文摇摇头说:“不可能了,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就当是还我的债吧。”

方丽怒道:“聂飞他那么尊敬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韩昌文激动地说,“二十多年了,你知道我为了这个计划付出多少心血吗?你知道了迪园课题,知道了我的意图,可你不知道吧,聂飞在国外的意外,以及我们的婚事,都是计划的一部分!为此我殚精竭虑……”endprint

方丽猛地扑上去破口大骂:“卑鄙,无耻!”

韩昌文用力捏住方丽的肩,狂热地喊道:“你根本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聂飞只是第一个,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我的记忆将一代代传下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长生不老,长生不老!人类追求了几千年的东西,是我让它变成了现实!”

“魔鬼!畜生!”方丽奋力挣扎道,“你不会成功的,梁栋不会按你的要求去做的!”

“不,他会的!”韩昌文拉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瓶,标签上写着强效安眠药。他晃了晃药瓶,藥瓶里的一片药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朝方丽诡异地笑了笑,说:“因为他有他的原则:特例、知情、同意!”

这时,司机推门进来,从韩昌文手中接过药瓶,转身出门。一小时后,司机来到聂飞的住处,对聂飞说:“韩院长派我来,他希望你不要出国。”

聂飞情绪显得很低落:“我已经买好了明天的飞机票,请转告老师,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司机在饮水机上接了杯水,问:“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聂飞斩钉截铁地说:“不!”

司机叹了口气,左手从杯子上划过,一粒药片落入水中,像一片薄冰快速消融。“你别激动。”司机端着杯子来到聂飞身边,“韩院长也说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司机把杯子递给聂飞,聂飞下意识地接过来,猛地喝了几口。

司机回到沙发上坐下,看着聂飞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渐渐地,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不一会儿一头倒在沙发上,挣扎几下再无声息。

司机迅速起身,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倒入马桶,然后冲水,洗净杯子放回原处。接着,他清除自己的指纹、脚印,最后来到窗口,看看窗外四下无人,这才俯身背起聂飞,来到楼下。他打开聂飞的车门,把聂飞塞到后座上,发动汽车,缓缓驶出。

司机没有注意到,一条细细的油痕随着汽车伸向远方,就在刚才汽车停车的地方,一个黑影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地冲进旁边的冬青树丛。

那黑影正是韩强,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好长时间,终于等到了天黑,见四周无人,这才钻到了聂飞的车底下。可他刚剪断了刹车油管,便听到了脚步声,吓得他趴在车底一动不敢动,直到汽车从他头上慢慢掠过远去。

看着远去的汽车,韩强发出一阵狞笑,可是,他在车底只看到两只脚,他并不知道开车的不是聂飞,而是他叔叔的司机。

司机开车驶往郊外,途中他拨通了韩昌文的电话,告诉对方自己正在通往迪园的路上。车子快到小树林时有一个大下坡,在下坡路上车子越开越快,司机踩下刹车,可完全没用。很快,车子失控撞向一棵大树,然后在路上翻滚着,车体零件四下飞溅,最后随着一声巨响,车体撞断一棵大树,像一堆废铁,卡进了断枝残叶之间。

那头,韩昌文接完司机电话后,做了几个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始拨打梁栋的电话,吩咐梁栋立即做好手术准备:“昌文医院收到一名病人,已经确诊大脑海马体病变,接近脑死亡。我仔细看了,现在唯一有效的方案就是海马体蛋白置换。病人是遗体捐献志愿者,已经签订了协议,接受医学试验。”

这样的巧合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尽管梁栋已经为这样的机会准备了很久,但他还是迟疑地问:“手术没有问题,只是……供体在哪里?我们从哪里取到蛋白?”

韩昌文沉默了一会儿,语调变得极为低沉,但很坚决:“我来做供体!”

梁栋吓了一跳:“这怎么可以……”

韩昌文打断他说:“我没几天好活了,对我、对病人,这也许就是最后的机会……”

梁栋“啊”了一声,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手术里面似乎含有一些超出手术本身的意味。

韩昌文大义凛然地接着说:“你什么也别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早说过,为了这个项目,我死而无憾!”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轰响,梁栋吓了一大跳,他将视线投向迪园外浓浓的树荫,心中莫名其妙产生了一丝不安……

6.阴差阳错

过了一个小时,韩昌文开车抵达了迪园,浓浓的夜色里,他并没有注意到路边的树木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他推开手术室的门,看到两张手术台并排放置着,两盏无影灯灯火通明。聂飞躺在其中一张手术台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额头上有一道伤口,脖子以下被雪白的床单覆盖着。呼吸机、体外心跳辅助仪都已开始工作,梁栋背对韩昌文站在手术台前,盯着聂飞一动不动。

看到聂飞头上的伤口,韩昌文一阵心痛,心里暗暗埋怨司机不小心。他又凑近看看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吩咐梁栋:“准备手术吧,要赶在大脑完全死亡前把病人救回来。”

梁栋依然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声音有些古怪,似乎有着浓浓的悲伤:“他还这么年轻……”

韩昌文看看手术台上的聂飞,一脸惋惜地说:“是啊,他也是我的一个学生,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梁栋有些意外地问:“您认识他?”

“当然,如果不是恰好送到昌文医院,又恰好碰到了我,没有哪个医生会想到检查这个部位。”韩昌文说,“海马体病变!病变正在向其他部位扩展,蛋白置换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有效的方法。”

“海马体病变?”梁栋诧异地看着韩昌文,问,“你确定?”

“当然,是我亲自做的检查,绝不会错。”韩昌文侧身把背部朝向梁栋,“人命关天,别再犹豫了,开始吧。”

梁栋呆立片刻,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双手开始剧烈颤抖。他开始整理麻醉静滴注射器,平时熟练的动作此时却显得异常生疏,把滴瓶碰得叮当作响。

韩昌文回头看了一眼梁栋,安慰说:“不要紧张,你是全国最好的脑外科专家,只要按照我们平时制订的方案,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梁栋咬着牙,右手捏着注射器针头,左手食指按住韩昌文脊椎第三节,在针头刺入皮肤前,梁栋又停下来问:“是你亲自做的检查?你确定是海马体病变?”endprint

韩昌文奇怪地看着梁栋说:“是呀,绝不会错。”

梁栋不再犹豫,针头猛地扎进椎管,韩昌文疼得“哼”了一声。梁栋看着麻醉液一滴一滴注入韩昌文的脊椎,忽然说:“老师,今天上午方师母说‘你想……,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了。”

“你胡说什么!”韩昌文的音调尖锐刺耳,他回头严肃地盯着梁栋说,“你是一名医生,现在两条人命在你的手中,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梁栋等着药力慢慢扩散,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老师,你还记得我以前的恋人吗?”

韩昌文感到渐渐麻木迷糊,梁栋的声音像隔了层墙,他努力想了想说:“唔,那个和你好过的女生?”

二十多年前,梁栋有一个初恋情人,在大学时两人便如漆似胶,竟然偷偷地住在了一起,后来被人发现,捅了出来。那时社会风气十分保守,此事一下子引来轩然大波。当时,梁栋是韩昌文最得意的门生,韩昌文出面力挺,保住了梁栋的学籍,而那名女生在羞愤之下不知所踪。毕业后梁栋多方寻找,她却像消失了一样,音信全无。梁栋心灰意冷,从此不再沾惹男女之情,一直待在这个小院里做医学研究。

梁栋缓缓说道:“老师,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在前几天我找到了她。当初她没有留下来是因为有了身孕,二十八年了,她独自一个人养大了那孩子。”

韩昌文感觉意识越来越迷糊:“唔,孩子……”

“我只见过他一面。”梁栋把头转向聂飞,轻轻抚摸他的脸,眼中浮现出那种父亲对儿子的慈爱,“可我怎么能忘呢?孩子,一见到你我就认出了你。”

“他就是你儿子呀……”韩昌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强撑起身子,旋即倒下,“怎么是……他……”

“他就是我的儿子!”梁栋回头盯着韩昌文冷冷地说,“没有什么海马体受损,是吧?”

韩昌文拼命挣扎,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不,不,不,是我亲自做的检查,不会错!”

“没什么海马体损伤,没什么脑死亡,甚至没有昏迷,他只是在沉睡。你不要争辩,不用任何仪器,每个搞医学的都可以分辨出来。”梁栋揪住韩昌文的胸口说,“你给他服用了什么?安眠药?怎么会是安眠药呢?如果是环丙拉定之类的,我一定不会怀疑。你是专家,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梁栋的声音像塞在棉花团里,韩昌文感觉身体越来越麻木,脑子越来越迷糊:“安眠药?怎么可能是安眠药?”

韩昌文不知道,他让司机偷偷放到聂飞杯中的,并不是可导致疑似脑死亡的环丙拉定,而是一片真正的高效安眠药——方丽出于女人特有的敏感,偷偷调换了药片。

梁栋开始调试激光刀,韩昌文顿了一下,突然清醒了一些:“梁栋,你……你想干什么?”

“老师,你说我想干什么!”梁栋痛苦地说,“我还能干什么?你不就是想要这具身体吗?我给你!”

梁栋猛然拉开盖在聂飞身上的床单,手术台上是一具几乎完全破碎的身体,巨大的撞击已经彻底摧毁了这具肉体的生机。

“啊!”韩昌文吓得尖叫起来,扭动身体拼命挣扎,“司机……司机在哪儿?”他不知道司机还在那片小树林里,在汽车碎片里被挤成了一堆烂肉。

梁栋戴上消毒手套,把韩昌文的头扭向左边,在他的右额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十字,然后舉起激光刀,对准十字慢慢切下……

韩昌文的挣扎彻底消失,巨大无比的空虚像黑暗一样将他慢慢吞没。在这具肉体记忆的尽头,是这样一句若有若无的话:“孩子……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这就给你一具新的身体……虽然有点老……相信我,以后会有更好的……”

(发稿编辑:朱.虹)

分类:中篇故事 作者:崔献平 期刊:《故事会》2017年18期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