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在青川鄉的北滨屯,有一个大户人家,姓黄,人称“黄老员外”。黄家有好地千顷,房屋百间,还养了十几头猪。小猪倌姓关名财,那年一十七岁,从小在黄家长大,父亲早亡,跟母亲两个相依为命。这小猪倌长得不咋的,五短身材,头大肤黑,而且还长了一脸的黄皮疮,一个劲儿地往下流脓水,谁看了谁都会恶心。
别看关财模样不中看,但他天生一副好嗓子,他一唱起歌来,犹如百灵鸟叫那般美妙动听,黄家大院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天都生活在关财的歌声里。
黄老员外有一个独生女,名叫黄荷,一十六岁,长得花容月貌,美若天仙。黄小姐自小听从父母之命,一天到晚坐在北楼之上,练习手工针线、绣花织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她很少出门,但她也和家里人一样,每天都听到关财的歌声,内心十分开心。
天长日久,黄荷听着关财的歌声,这位情窦初开的少女,竟产生了想见这个小伙子一面的想法,可一个女儿家怎好意思向父母提出这个要求呢?一来二去,黄小姐就病倒了,一天到晚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黄老员外求医问药,总不见黄荷的病情好转。眼见女儿气若游丝,奄奄一息,黄老夫人守在床前悲痛欲绝,泪如雨下。
黄小姐望着母亲的泪眼,有气无力地说:“妈呀,孩儿……只有一个心愿,要是……满足了这个心愿,我这病也许……能好……”
黄老夫人大喜:“什么心愿?”于是黄小姐就说想见唱歌的那个人,黄老夫人忙说:“这个好办,他叫关财,是咱家放猪的——我的孩儿呀,你咋不早说呢?”黄老夫人当即吩咐管家领关财上来一趟,管家不敢怠慢,赶紧把关财领来了。
一听到关财来了,黄小姐竟忘了身上的病痛,没等搀扶,一起身竟坐了起来,面色红润,两眼闪着动人的光彩。紧接着,纱帘一撩,进来一个人,五短身材,头大面黑,好一个武大郎再世,再加上一脸的黄皮疮,直往下流脓水,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哎呀,妈呀!”黄小姐一声惊叫,“快,快出去,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自从黄小姐知道唱歌的那个人是这般模样后,她心里再也没了牵挂,病立马就好了,从此又开始了刺花绣画的悠闲生活。
可关财不同,他自从见了黄小姐,心里就放不下了,无论是放猪呀、吃饭呀、睡觉呀,总是想着黄小姐。几天后,他也病倒了,也是一天到晚茶不思、饭不想。
关财的家在黄家大院东北角的一间小屋里,平时就是母亲在照料着,自从儿子病倒后,关老太太借钱给关财抓了几副药,吃了就是不见好。眼看儿子就要命赴黄泉,关老太太悲痛欲绝,泪如雨下,关财望着母亲,有气无力地说:“妈呀,孩儿……只有一个……心愿,要是能……满足了,我这……病也许就……能好了……”
关财说,自己想见黄小姐一面,于是关老太太当即去求黄老夫人。黄老夫人一听,一口答应,女儿就是关财救的命,这回我们咋能见死不救呢?可是黄小姐一听关财要见她,竟断然拒绝:“让我见他?这个模样,都吓死鬼了,看了他一眼,连着好几宿我都直做噩梦!”
没见到黄小姐,关财就病入膏肓了,临死时,他拉着母亲的手说:“妈呀,我就是想黄小姐想死的。我死了以后,我的心不会死,你把我的棺木放在咱东家后花园的背静处,我要等小姐来逛花园时,再看一眼小姐,就死而瞑目了。”
关财死后,黄老员外出钱给关财买了一副棺材,可要将灵柩停放在后花园,黄老员外为难了,这怎么行呢?可关老太太苦苦哀求,黄老员外心软,最终念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答应了。
可是,一连三年,黄小姐都没有到后花园来过。
这天,黄老员外家来了一位好朋友:风水大师金先生。这金先生拜异人为师,神通广大。黄老员外设宴款待,金先生酒足饭饱后,独自来到后花园闲逛,溜达到花园的背静处,忽见一棵老树下停着一副棺材。嘿,这老黄家怎么把棺材停在这儿了呢?金先生感到奇怪,他对着棺材,闭目凝神,念念有词,于是便看到了棺木里的一切。
金先生回到厅堂,又跟黄老员外喝着茶,聊起天来,聊着聊着,话题转到后花园那副棺材上。金先生拱拱手说道:“大哥,刚才我在你们家后花园里散步,看到园里停着一副棺材,里面躺着一具小伙子的尸体,我想买他的心。”
黄老员外呆住了,说:“这个……这个我说了不算,这得跟他妈说,人家同意卖,你才能买。”
金先生一个劲地央求,于是,两个人便去见关老太太,求她卖掉她儿子的心。金先生说除了会给她一大笔钱,另外,还答应出钱厚葬关财。
开始,关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同意,一想到儿子要被剖开胸膛挖心,她就万分心痛。黄老员外说:“老嫂子,你儿子死了三年啦,尸体都干巴了,最后就剩一堆烂骨头。你把他的心卖给这位先生,得一大笔钱,你这辈子衣食无忧了,也算你养关财一回,他给你养老送终了。”
最后,架不住两个人苦口婆心地劝说,关老太太也就点头了。
黄老员外叫来一群帮工,把关财的棺材打开,金先生解开关财的衣扣,用刀子剖开关财的胸膛。奇怪的是,关财死了三年,尸体都干巴了,心脏却还鲜红鲜红的,而且还“怦怦”地跳着。金先生将关财的心装进一个小红布袋里,收藏起来。然后,金先生和黄老员外举行了盛大的葬礼,让关财入土为安。
金先生得到了关财的心以后,就带着它全国各地“献艺”,每到一处,他就打个场子,把红布口袋往桌上一放,说了声“关财,你唱吧”,于是,一首首动人心魄的歌曲飘然而出,震撼着在场的所有听众,人们纷纷扔出大把的银钱。几个月下来,金先生发了大财。
不久,金先生又回到青川乡北滨屯一带。一天中午,金先生在黄家大院里给帮工们献艺。他把红布袋往桌上一放,说了一声:“关财呀,回到家了,你唱吧!”于是,关财的“心”便唱了起来,那哀怨的歌曲在黄家大院里回荡,帮工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个个都失声痛哭。
却说这天,黄小姐正在北楼上绣着鸳鸯,忽听到这熟悉的歌曲,感到奇怪,忙叫丫环去打探什么人在那里唱歌。丫环回来报告说:“小姐,是当时买关财心的那位先生回来了,没想到那颗心会唱歌,大家都在那里听关财唱歌呢!”
黄小姐说:“你去把先生请来,就说我要听歌。”
金先生来到北楼,把红布口袋往桌上一放,说:“关财,我们来到黄小姐屋里了,她要听你唱歌,你唱吧!”
话音刚落,一曲歌声立刻从红布袋里飞了出来,如泣如诉,动人心魄,听得黄小姐肝肠寸断,哭倒在床上。
一会儿,黄小姐走下床来,对金先生说:“叔叔,您能让我看看这颗心吗?”
金先生一口答应,他打开红布袋子,露出那颗鲜红的心。那心还在有力地跳动着,哀婉的歌声还在继续:“看你一眼终难忘,揉碎心肝扯断肠。可叹陋颜愧对妹,来世易容配鸳鸯……”
黄小姐把心捧在手上,低下头深情地看着,一颗眼泪掉到了心上,歌声戛然而止,她摸摸心,心立马不跳了——它真的死了。
从此,在大青川一带就留下了这样两句俗语:“不见关财不落泪,不遇黄荷不死心。”
(发稿编辑:姚自豪)
分类:民间故事金库 作者:白鹭 期刊:《故事会》2017年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