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克重的砖头

1.父亲的苦心

马小飞是刚刚从外地转入涡阳县城关小学读书的学生。说起马小飞来这里读书，还有一段辛酸的故事。

马小飞的父母原本在一个很偏远很落后的地方打工。在一次工地施工时，突然，从高空飞来一块砖头，砸中了马小飞妈妈的头部，马小飞妈妈当场头破血流，等送到医院，早已咽了气。本来这是一次工伤事故，可包工头却含糊其辞，迟迟不肯拿出钱来赔偿。

失去妻子的马大龙悲愤交加，站在工地上，背靠一堵墙，对着包工头说：“你今天如果不把赔偿款给我，我就撞死在你面前！”

这场景被刚刚路过的电视台记者拍摄了下来，于是，一则“无良包工头拒绝赔偿，丧偶打工男以死相逼”的新闻在当地热播，引起了极大的社会反响，迫于强大的社会压力，包工头只好赔给马大龙二十万元钱。

马大龙用赔偿得来的钱安葬了妻子。他来到经济相对发达，教育质量较好的涡阳县里，买了一套便宜的学区房，让儿子马小飞进了县里最好的城关小学。这是他和妻子的梦想，可惜梦想实现了，人却没了，马大龙想到这个就心酸。

马小飞来到城关小学五（1）班。本来这个班是全年级最优秀的一个班，可是马小飞每次考试都挂红灯，这个班的平均成绩被拉下了一大截。班主任李老师忧心忡忡，于是打电话把马大龙请到了学校。

李老师对马大龙说，马小飞上课经常开小差，玩陀螺，听课习惯很差。考试成绩在班中是倒数第一。李老师生气地指着试卷上的其中一道错题：“你看看，一块砖头大约2（）重，我上课都讲过好几回了，他都填2克重，其他题目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这里的家长都很重视家庭教育。你有空多教教孩子，尽到做家长的责任！”

马大龙动了动嘴，两只脏兮兮的手反复搓着。半晌，红着眼圈说：“老师，可我每天晚上回家，小飞都睡了呀！”

李老师叹了口气，说：“哎，你呀，钱是赚不完的，可耽误了孩子的教育，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呀！”

马大龙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一声不吭。回到家里，他是边想边掉泪。

他想到自己又是做爹又是做娘的，每天起早在工地上搬砖头，摸黑回家还要给孩子洗衣服做饭。不管严寒酷暑，日晒雨淋，为了支撑这个家，每天都风雨无阻。这孩子却这么不争气，门门功课都挂红灯，连一块砖头多少重都不知道。他想了想，看了看睡在床上的马小飞，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一个星期六，马大龙把马小飞带到了工地上，对儿子说：“小飞，你那么不喜欢读书，就每天跟着爸爸来搬砖头吧！”说着，把一块块沉重的砖头往马小飞稚嫩的小手中加，加到小飞实在拿不动为止，就这样一趟一趟地来回走。

马小飞哪受得了这番折腾，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他用那脏兮兮的小手擦着眼泪说：“爸爸，我累得实在不行了，让我回去吧！”“不行，你两百块砖头都没有搬好，就想回去？你老爸一筐砖头起码100块，这样一个小时搬5筐，一天50筐，算下来，一天至少要搬5000块砖头。”马大龙瞪着眼珠子对儿子说。

“爸爸，搬砖这么累，那么你不要来搬砖头了好不好？”马小飞恳求说。

“不搬砖头？你吃的、穿的、用的哪里来？爸爸每月还要还的一千多元的房贷哪里去拿？难道去偷去抢？小飞呀，爸爸小时候不好好读书，学的文化少，所以现在只能靠搬砖来生活呀！”马大龙拍了拍小飞又瘦又脏的肩膀说，“爸爸每天累死累活，让你进了这么好的小学，你却不好好读书。这样吧，如果你觉得读书累，就不要去读了，天天跟着爸来搬砖头，今天你就搬五百块，下几次再慢慢加！”

马小飞没法，只好继续搬砖头，忽然“啪”的一下，马小飞摔了个嘴啃泥，手中的砖头撒落一地，他“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一位工友跑过来，对马小飞说：“快爬起来！你爸如果像你这样，早被老板踢回家了，你小子喝西北风去！”马小飞没法，只好爬起来继续搬砖头。

说来也怪，自从那天以后，马小飞的学习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变样。早上总是第一个到校，上课专心听讲，每次作业都认真仔细，有不懂的地方就围着老师问这问那。到了第二个学期，他的各科成绩越来越出色，还被推选为班长。

2.孩子的好意

这段时间，为丰富知识，选拔人才，涡阳县要宣传部和教体局联合举办“希望之星”百科知识电视大赛，经过紧张的初赛、复赛，马小飞进入了这次决赛。

这是涡阳县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知识竞赛，县电视台也将进行现场直播。比赛在涡阳县最大的文化广场进行，宣传部长也亲自到场观看，文化广场上人山人海。马大龙喜滋滋地提早干好活，坐在李老师身边等待着儿子的精彩发挥。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比赛进行到了最后一轮，是有关日常生活知识的抢答题。当主持人读完最后一个题目：“一块砖头大约多少重？一、2克重。二、2千克重，请抢答！”马小飞毫不犹豫地按了抢答键，并且脱口而出：“2克重！”

“哈哈哈……这么简单的题目都错掉！”现场上发出一阵哄笑。李老师又气又急，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一题呀，如果倒扣十分，本来稳拿冠军的马小飞，就要落后5分，只能屈居第二。马小飞呀马小飞，你怎么能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呢？旁边坐着的马大龙更是腾地站了起来，握着拳头想跑上台去，把这不争气的“兔崽子”抓起来揍一顿，幸亏被李老师一把拽住。

“你确认吗？”主持人笑吟吟地问马小飞。本来时间还有几秒，马小飞却想都没想说“确认”。

主持人立即宣布，马小飞回答错误倒扣十分。

“我，我知道答案是错的，但是……”马小飞含着泪，问主持人能不能让他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故意选择错误答案的原因。好奇的主持人点点头，把话筒递给了他。

马小飞接过话筒说：“我认为砖头不该有2千克重，我要造2克重的砖头。如果砖头只有2克重，我妈妈就不会被砖头砸死了，我就不会失去妈妈了……如果砖头只有2克重，我爸爸就不会这么苦这么累了。我爸爸每天在工地上要搬5000块砖头，每天就是10000千克，整整10吨呀，他已经累得腰驼了，脚肿了，可还是每天要去搬。因为爸爸说不上班就还不起房贷，就没钱买吃的穿的。他还患了肾病，舍不得花钱去看。今天是他的生日，他都舍不得花钱给自己买蛋糕。可我每个生日他都要省下钱来给我买蛋糕。我就是要造2克重的砖头，让爸爸轻松轻松……”

广场上突然死一般的沉寂，渐渐地，传出一些抽泣声。主持人哽咽着说：“孩子，你爸爸来了吗？他一定很幸福，因为今天他儿子给了他一份最宝贵的生日礼物——2克重的砖头！”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马大龙上台紧紧抱住小龙，边哭边说：“小龙，你的想法很好，爸爸高兴。但傻孩子，砖头不可能只有2克重呀……”

“谁说不可能？！”宣传部长突然上来握住马大龙的手，“可以有移动的房子，会飞的汽车，难道就不可以有2克重的砖头？大龙同志，辛苦了！2克重的砖头，多么有思想的创意！从马小飞身上，我更是看到了我们这个城市的希望，和这个城市美好的未来。因此，我觉得，本次百科知识大赛真正的‘希望之星应该是——马小龙同学！”

分类：人生百味 作者：王鑫鸳 期刊：《上海故事》2016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