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和张婶可谓是儿孙满堂,家里两个儿子给他们添了三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小名统一编号为小一、小二、小三、小四。两人本打算坐享天伦之乐,但最近孙子孙女却不太愿意上门。老两口一打听才知道,几个小朋友嫌爷爷奶奶家没有WIFI,手机上网不方便。
两口子不知道WIFI为何物,找邻居小宋问了以后才了解详情。再一打听,装个WIFI一年花费也就千八百块。为了多见见孩子们,他们也就装了。
一听说爷爷家也有了WIFI,而且比自己家里的网速还快,几个孩子果然没那么排斥了。四个孩子兴冲冲来爷爷家过周末,打开手机却失望地发现,爷爷家的WIFI设了密码。
小一嘟着嘴问:“爷爷,您怎么还设密码啊?”
老王头循循善诱:“当然要设密码啦,这个密码还要通过你们的聪明才智才能破解。”
四个孩子一听要“玩游戏”,都很兴奋,对着老王头和张婶软磨硬泡,叽叽喳喳地问密码是什么。
老王头故作神秘:“很简单,奶奶的生日就是WIFI密码。”
几个小家伙这下傻眼了,父母的生日都未必记得住,更何况是奶奶的!
小二想了想,说:“我记得去年给奶奶庆祝过60大寿,好像是在夏天吧。”
小三也赶紧补充道:“对对对,应该是6月份。”
没想到小一却摇摇头:“不对,6月应该是农历,公历应该是7月。”
四个人莫衷一是。老王头见状,催促道:“有准确答案没?要是没人知道,你们可都不能上网了。”
最后,四个小家伙只能投票决定,结果3个人记得是7月,一个人记得是6月。多数人的记忆果然更准确,老王头也点点头,的确是7月。不过问题还没完,生日嘛,还该有个日子吧。
四个小家伙又七嘴八舌猜起来:小一说是7月3号,小二说是7月13号,小三却说是7月24号。
老王头显得有些不高兴:“你们干脆把1到31号都说一遍得了。”
张婶倒是比他心软,责备道:“差不多就行了,你还真忍心难为孩子啊。”说着,便和颜悦色地告诉小家伙们:“别猜了,奶奶的生日是7月13号。乖,上网去吧。”
老王头见效果达到了,也就不再难为四个小家伙了。
这年的7月13号,张婶笑得一天都没合拢过嘴,因为她一大早起床就接到了小一打来的生日祝福电话,小三还亲自上门送了生日礼物,这可是多少年没有过的“VIP待遇”啊。
其实,老王头特意设置WIFI密码,醉翁之意不在酒,要的就是让孩子们能记得奶奶的生日。就像歌里唱的那样——父母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逢年过节问声好,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没过多久,四个小家伙又一齐来爷爷奶奶家玩,进门一开手机,傻眼了,原来的密码登不上了。
这次是小二先兴师问罪:“爷爷,您又把密码给改了?”
老王头倒是开诚布公,道:“没错,我设置这密码就是提醒你们尊敬长辈。奶奶的生日你们都记得了,也都打电话来问候了,我很欣慰。但是我的生日呢?没有一个人打来电话,没有一句问候。所以我在原来的密码上又多加了几位,数字就是我的生日。”
四个小家伙记得奶奶生日都是因为WIFI密码,哪记得清爷爷生日啊?几人商量了一阵,连月份都无法确定,更别提日期了。
小一有些不高兴了:“爷爷,您要是不告诉我们密码,我们以后就不来你家玩了。”
老王头一听,也来了小孩脾气:“不来就不来,爷爷不稀罕!”
张婶见爷孙之间动了气,连忙出来打圆场:“老伴啊,你跟小孩计较什么。”她随即又拿出了一个红本本,说道:“这是我们家的户口簿,爷爷的生日是哪天,你们自己查去吧。”
“你啊,慈奶多败孙。”老王头嘴上虽然抱怨,脸上却不禁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轮到下一年老王头过生日的时候,阵仗更大了:虽说不是什么大寿,但两个儿子和四个孙子孙女都亲自上门拜寿了。
老王头也很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大餐。但吃饭的时候,老王头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气着了,只见四个孩子围坐在桌子边,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跟爷爷奶奶一点交流也没有。老王头挨个给他们夹菜,几人都是木讷地答“哦”,小三还把饮料洒在了地上。
收拾碗筷的时候,老王头和张婶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声叹息。
一周后,等小家伙们再次上门时,发现密码又换了。
这回轮到小三抱怨:“爷爷,您这又是玩得哪一出啊?”
老王头清清嗓子,很认真地说道:“你们每次人虽然来了,心却没有来,这样子,爷爷我可开心不起来。”
小三不服:“您凭什么说我们心没有来?”
“不服是吧?我这里列了四道菜,有一道是我上周没做过的。你们如果能挑出来,这道没做过的菜的首字母,就是新密码。”
四个孩子一看,清炒百合、宫保鸡丁、水煮肉片、蒜泥白肉,都是爷爷的拿手菜。要说那天哪道菜没做,还真记不起来。
老王头又将上了一军,怎么,上周才吃过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几个小家伙软磨硬泡,老王头却不为所动:“别来这套,答不出来,今天谁都甭想玩手机。”
这次,老王头是真动气了。
正僵持,一直没说话的小四终于开口了:“我知道。”
老王头有些吃惊:“那你告诉我。”小四一字一顿地说:“这四道菜爷爷都做了。”
的确,这四道菜老王头当天都做了,这是他跟孙子孙女设下的一个小小陷阱,考察他们上心不上心。
老王头听了长叹一声:“唉,好在还有个上心的孩子。你们要是都跟小四一样,我也不用费心换密码了。”
没想到小四听完夸奖却哭了起来:“爷爷,对不起。”
小四坦承道,其实他也不是用心记下来的,而是那天他碰巧拍照发到了微信朋友圈,刚刚翻朋友圈才找到了答案。
小四说完,另外三个孩子都沉默了。
老王头也老泪纵横,你们知道新密码是什么吗?新密码是“XIN”,就是“心”字。爷爷奶奶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你们能来,能用心陪陪我们。
四个小朋友一听,沉默了半晌,终于将手机收了起来。
自此之后,老王头家里的WIFI就再也没设过密码。
(责编/范文轶)
分类:人生百味 作者:沙鸥 期刊:《上海故事》2016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