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惊魂

梅多斯右手握住F-18战斗机的操纵杆,左手掀开了导弹发射按钮的保险盖,吸了一口气,按了下去。

一枚AM-63X凤凰号导弹从飞机的吊架上落下去,它尾部喷出一连串橘红色的火焰,几秒钟后,导弹已加速到了飞机速度的两倍,向远在三百英里外的靶标疾驰而去。梅多斯看了一下雷达屏上的脉冲波,这是靶标的信号,它清晰可见,一切正常。

美国通联航空公司52次班机"空中巴士"在六万二千英尺高空,以每小时940英里的速度飞行。驾驶员丹尼尔打开了自动驾驶仪开关,舒适地喝起咖啡来。蓦地,他发现右前方有一个小黑点与飞机的航向呈斜角作横向移动。丹尼尔像触电似的从座椅上挺直身子对机长说:"机长,快看那是什么"机长连忙取出望远镜,"一枚巡航导弹"机长前额沁出了汗珠,他立即切断了自动驾驶仪的开关,作好紧急转弯的准备。

15排A座上的中年男乘客正好奇地望着窗外的一个银灰色的小圆点,只一眨眼工夫,那个小圆点变成篮球那么大了,而且近在咫尺。他刚想躲闪,那个银灰色的家伙已撞进舷窗,15排的乘客被它一扫而光。导弹没有爆炸,它翻滚着裹带了大量的金属碎片和血肉,穿过机身,坠落在太平洋上。

客机被撞出一个两米见方的大洞,机内的压缩空气汹涌地往外逸出,发出嘶嘶的唿哨声。舱里所有没有固定的东西,被吹得到处飞扬,像龙卷风似的吹出洞外。靠近洞口的乘客,没有扣好安全带的,都被吸出洞外,有的连人带椅跌进了太空。乘客们惊恐万状,歇斯底里地大声尖叫,但声音都被外逸的高速气流淹没了。

驾驶舱的门虽有插销锁着,但经不起强大的压力差的拉力,门被拉开了。机长急忙命令下降。丹尼尔立即减少4台发动机的油量,然后向前猛推操纵杆,飞机突然进入俯冲状态。但是由于它的飞行速度和前冲惯性太大,飞机的下降速度不快,高度表的指针慢吞吞地向下移至五万八千英尺。在这个空间里,空气非常稀薄,即使使用氧气面罩,也没有足够的空气压力把氧气压入肺部,飞机上的人只能维持一两分钟。机长的头痛得像要爆炸似的,他艰难地转过头,见丹尼尔已戴上了氧气面罩,他一面呼叫一面拼命地吸气,但无济于事,鲜血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语言已不连贯了。机长的视力开始模糊,他把脸靠近仪表板上,看到此时飞机的高度在五万三千英尺上,他绝望地摇摇头。飞机下降到五万英尺,此时机舱内外的压力差相等,空气逐渐停止往外逸出了。但只有降到三万英尺以下,才进入稠密的大气层,人们才能获救。

机长的大脑由于缺氧,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他挣扎着想打开自动驾驶仪的开关,但是他已无力完成这个动作。

客舱里侥幸活下来的人,都因缺氧而休克了,只有女乘务员芭芭拉和爱伦当时正在盥洗室内。由于盥洗室的门是朝里边开的,被室内的压缩空气紧紧地封死了,致使她们免受缺氧之灾。此刻压力差消除了,门可以拉开了。芭芭拉和爱伦走进客舱,眼前的情景使她们瞠目结舌。客舱里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残渣碎片,中间还夹着许多肉块和残臂断腿。更可怕的是,那些活着的乘客经太平洋上空的清风吹拂,都从休克中苏醒过来,他们思维紊乱,目光呆滞,喉咙里咕噜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像幽灵似的在客舱内游荡。

从洞口中可以看到机翼下边的海洋,芭芭拉、爱伦这才发觉飞机正在冲向海洋,她们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快到驾驶室去看看"

三个驾驶员都昏迷不醒,这是一架无人驾驶的客机。芭芭拉曾学过一些驾驶飞机的知识,她推开了伏倒在驾驶椅上的丹尼尔,把自动驾驶仪的开关打开,飞机随即得到电脑的控制,从俯冲状态改为平飞,并以最佳节油时速稳定地在一万一千英尺高空航行。

梅多斯发射凤凰号导弹后,感到不对劲,立即向太平洋上的尼米兹号航空母舰基地报告了这个情况。指挥这次行动的是史洛安上尉,接受这个任务时,白宫领导人告诉他,这项秘密武器的试验是背着国际裁军委员会进行的,事关国家安全,不能出一点差错。史洛安听到报告,心里一震,命令梅多斯对靶标进行仔细观察。梅多斯仔细一看,天哪犓击中的原来是一架巨型客机。

史洛安吓得呆若木鸡,他清楚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他太急于求成了,没有按规定在发射导弹前对该空域再复查一遍,这次事故将使他在监狱里度过后半辈子。他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客机击落,让它不留任何痕迹地沉入海底,那时谁也查不清是什么原因。他命令梅多斯跟踪客机,并伺机把第二枚导弹射向客机的驾驶舱。

芭芭拉、爱伦坐在驾驶椅上,头脑慢慢地镇静下来。当前首要的事情是和旧金山总部调度室取得联系。芭芭拉记得在飞行员座椅中间有一台电传打字电报机,她试着在一个输入键上按了一下,绿色灯亮了,她打出一个SOS的求救讯号,又按一下发送按钮。

旧金山国际机场调度室值勤人员杰克和助手正在无聊地翻阅报纸,忽然身后的情报联络机的铃响了,杰克转身取出联络机打印出来的电文,上面打有SOS。他被这个电文弄糊涂了,因为这是一种早就不用的古老信号,他以为谁在开玩笑,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又打来一个SOS,这回他不敢怠慢了,便用自动调频机发出电文:"你们是谁"

芭芭拉、爱伦在屏幕上看到了回电,连忙用颤抖的手打出一份电报,简要地把飞机遇难的情况告诉对方,并要求援助和指导。过了一会儿,她们看到了答复:致52次班机,建议你们改变方向,返回旧金山。操作方法是把磁罗盘对准120度,自动驾驶仪会自动转向的。

梅多斯接到指挥官要他击毁客机的命令,心中明白上级的意图。这是不人道的犯法行为,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把飞机对准民航机的正上方,选择一个最佳攻击角。两架飞机相距只有三百英尺,他把十字线校准到稳定的范围,手指按在发射按钮上。正当他要按下去的时候,突然两架飞机之间出现了明显的位移,那架巨型超音速民航机向右倾斜,开始转弯。这表明,有人在操纵飞机。梅多斯犹豫了,起先他还以为客机上已没有幸存者,击毁它也是有道理的。现在他改变了主意,准备调转机头返航。他看了一眼油量表,猛然惊出一身汗,油量已不够返回尼米兹号航空母舰。他转而一想,即使能返回基地,史洛安也不会放过他。梅多斯绝望地叹了一口气,把操纵杆一推,机头朝大海猛冲下去……

通联航空公司负责地面指挥的副总经理约翰逊和福利保险公司的空运负责人麦兹,得到52次航班出事的消息后,来到了调度室。他们在路上,想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飞机上三百多个脑损伤的乘客,如果安全回到地面,公司将全部承担这些乘客一辈子的生活费用,而且还要赔偿那些依靠他们生活的亲属和有关机构的损失,这足以使两家公司破产。唯一能挽救两家公司的办法,就是让那架"空中巴士"坠入大海,他们对遇难者只要付一笔抚恤金就完事了,尽管这笔金额也不小,但总有一个限度。这两家公司的负责人一进调度室就心照不宣默契地行动了。约翰逊借口事情重大,要亲自指挥,把杰克和其他的人都调到别的岗位上去。

受伤的"空中巴士"靠自动驾驶仪顺利地完成了转弯程序,对准120度方向航行。芭芭拉、爱伦松了一口气,她们还没有坐定,驾驶室的门打开了,有几个男人顺着楼梯爬上来了。头一个就是丹尼尔,他瞪着死鱼般的眼睛,摇摇晃晃地闯进驾驶室,他依稀记得这是自己的位置,猛推芭芭拉,双手在仪表板上乱摸。爱伦急中生智,拿起灭火机,朝丹尼尔头上喷去,丹尼尔大叫一声,抱着头往外逃窜,那些疯子也吓得一拥而出,纷纷滚下了楼梯。

"丁丁丁",电报机铃响了,一份电文打了出来:致52次班机,我们已确定了你们的方位,在夏威夷机场附近,请把飞机航向调整到240度,夏威夷机场已作好了接待你们的准备工作,并采取了紧急措施。

芭芭拉看到这个电文,感到不对劲,它和第一份电文指示的方向相差太大了,到底哪一分电文对呢熎舅们长期飞行的经验感到飞向夏威夷风险太大,因为它在太平洋上是一个很小的目标,她们又不会使用导航仪,航行中若差之毫厘,那就会失之千里。她们决定还是按第一份电文的指示,朝北美大陆飞行,随即发了一份电文,把她们的决定告诉旧金山总部。

约翰逊的诡计没有奏效,气得他直骂娘,麦兹提醒他不要轻视这两个女子,她们毕竟有几千小时的空中飞行经验,误导得太露骨会被她们察觉的。

芭芭拉、爱伦被远处排山倒海般滚滚而来的乌云吓昏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飞机渐渐靠近那凶猛的雷暴区了,那一眼望不到边的乌云,像一堵厚实的墙竖立在天地之间。她们急忙发出一份电文:"致旧金山总部,我们已接近雷暴区,无法绕过去,请指导我们应做哪些飞行准备工作。"

约翰逊看到这个电文,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他很快拟出电文发送出去:"致52次班机,你们一定要保持原航向,在雷暴区会遇到湍流,这是很危险的。安全措施是:把几个油箱相互连通起来,以保持飞机的重心。"

根据指示,芭芭拉在飞行技师仪表板上找到了4个开关。此时,"空中巴士"已进入了雷暴区,乌云滚滚,雷电交加,飞机被强大的湍流推来撞去,颠簸得很厉害。芭芭拉迅速把这4个开关关掉。突然,驾驶舱里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仪表板上的指针全部都倒转下来不动了,4台发动机全部断油熄灭,飞机失去了动力,突然下沉。发动机不转,电源也切断,机舱内顿时暗了下来。她们恍然大悟,旧金山总部的那些人企图置她们于死地牥虐爬急忙把4个开关推回到原来的状态,可是发动机没有重新启动,飞机还在迅速下降。更糟的是,自动驾驶仪因停电而停止工作。芭芭拉、爱伦顾不得翻肠倒胃的难受,使劲抓住操纵杆,往怀里拉,飞机总算维护了几秒钟的平稳下滑。顷刻,飞机遭到一阵狂风的袭卷,向右一滚,垂直向下进入螺旋翻滚,直向大海栽去。一股猛烈的上升气流把飞机像玩具似的抛上去,接着又摔下来。芭芭拉看了一下高度表,指针指示四千英尺,最多两分钟就会撞到海面上。飞机的发动机还是没有启动。"噢,上帝"芭芭拉双手紧握着操纵杆绝望地叫了起来。蓦地,她想起驾驶自己心爱的比克牌轿车,启动发动机时要揿一下点火器开关。"爱伦,点火器牭慊鹌鳌"她惊喜地叫起来,她们急忙在仪表板上寻找点火器开关。高度表指针赫然指到二千英尺,时间已刻不容缓。终于,在仪表板的左下方看到4个黄色的信号灯,上面标有点火器的字母,芭芭拉立即把4个开关一起推到开的位置,再回头看看高度表:九百英尺犗旅婀龉龅暮Ｌ吻逦可见。发动机轰的一下启动了,但产生一定的升力还要有个过程。二百英尺牱苫即将失速,二百英尺牳咚实暮＠思负跻擦到机翼。

当芭芭拉全神贯注着机头的时候,爱伦却在仪表板上仔细搜索着什么,她想肯定有使飞机加速的开关,果然不出所料,点火器下方有4个加速器开关,她毫不犹豫地揿下那4个开关。顿时,她们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动力。20英尺犚桓龊＠顺机头打来,芭芭拉猛地拉起操纵杆,海浪打在机肚上,轰然一声,把飞机抬了起来,这架行将毁灭的飞机擦着海面升了起来……

自从52次班机遇难失踪后,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此刻,他们都集中在会议室,听约翰逊的宣布:"客机坠海毁灭了。"此时,旧金山机场雷达幕上出现一架大型客机。"是52次班机"机场上爆发出一片嘈杂声,会议室的人们顿时拥向机场。

"空中巴士"在自动驾驶仪和机场导航人员的指挥下,安全降落在地上。这架大难不死的客机突然出现,使约翰逊、麦兹惊恐万状,灰溜溜地溜出了机场。

事故的原因很快就查清了,史洛安、约翰逊、麦兹受到了法律应有的制裁。

作者：聂崇永 期刊：《故事族·短篇》2023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