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达年轻时喜欢打猎,一有空就扛着一杆土枪进山逛逛,他技术好,每发一枪都能打到猎物的要害,几乎百发百中,猎友们都叫他“刘一枪”。
有一年秋天,刘一枪进山狩猎时,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一棵酸枣树。这棵酸枣树不算高,也就刚好到刘一枪的胸口,但结的果子又大又甜,比一些大枣的口感都要好。刘一枪想着将这棵酸枣树挪回自家院里,但当时并不是挪树的季节,刘一枪就记下了这棵酸枣树的位置,准备来年春天再来挪。
转过年来一开春,刘一枪还惦记着那棵酸枣树呢,就选了一个暖和的上午,带上土枪和铁铲,进山挖树。找到酸枣树后,他挥动铁铲,开始挖掘,刚挖了一多半,猛然间觉得右胳膊一沉,有个什么东西跳了上来,紧接着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疼。刘一枪定睛一看,右胳膊上竟然挂着一只灰色的野兔,正在死命地咬他。刘一枪来不及多想,挥起胳膊就是一阵乱抡,就听“嗖”的一声,胳膊上的灰野兔不见了,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口子。好在刘一枪平时打猎,随身备着一些药膏和纱布,他放下铲子,坐到一边,忍着痛给自己上药、包扎。等弄完了,他挖树的兴致也退了大半,想着索性今天不挖了,回家等伤好了再说。
刘一枪收拾工具时,琢磨着:今天可真是奇怪,野兔竟然主动攻击人了!老话说兔子急了才咬人,可我刚才连看都没看到它,哪里招惹它了?
收拾好工具,刘一枪突然想到,刚才那只灰野兔会不会被自己给摔死了?那样的话就最好了,你咬我一口,我把你吃了,补补身体,合情合理。这样一想,刘一枪就在附近找了起来。那时候刚刚开春,野菜、野草都没发芽,四下里都是光秃秃的,一览无余,可刘一枪用目光扫了好几遍,也没看见灰野兔的影子。酸枣树的右侧有一堆大石头,刘一枪爬到石头顶上看了看,也没有。看起来灰野兔并没有被摔死,而是跑了。这一通寻找下来,刘一枪也有了个新发现,那一堆大石头底下有一些新鲜的土,那里应该是灰野兔的窝,怪不得灰野兔咬他呢,原来自己在灰野兔家门口挖树,威胁到它的安全了。
得,就算扯平了吧。刘一枪准备回家,一抬头,猛然发现不远处的天空上,有一只老鹰正俯冲过来,刘一枪明白这是老鹰在追逐猎物,他赶紧顺着老鹰俯冲的方向张望,果然有一只野兔正向这边跑。刘一枪心中暗喜,好嘛,真是冤家路窄,你又送上门了!
刘一枪端着土枪,藏在石堆侧面,只等野兔过来,给它一枪,然后抓回家下酒。
谁料野兔跑过来了,却不急着往石头底下钻,而是跑到那棵酸枣树下,向上一蹦,抓住酸枣树的树梢。酸枣树这一受力,竟一下子倒了下来,那只野兔便瞬间暴露在鹰爪之下。
野兔的这波操作把刘一枪都看呆了,他傻傻地端着土枪,忘了扣扳机。眼瞅着老鹰的爪子就要抓着这只野兔了,千钧一发之际,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从石块上倏地跳下来另一只野兔,正巧撞在老鹰的爪子上,老鹰顺手抓了那只野兔,腾空而起。
劉一枪定了定神,仔细看酸枣树下的那只兔子,这才发现是一只怀孕的母兔,毛色呈灰黄色,比刚才老鹰抓走的那只毛色略浅一些。
前前后后仔细想想,刘一枪明白了,被老鹰抓走的灰色野兔才是咬他的那只,跟这只怀孕的母兔应该是一对儿。刚才自己一通乱抡,可能把灰野兔摔到石头缝里去了,估计摔得不轻,躺在哪个石缝里动不了,刘一枪才没找到它。这会儿爬出来,发现母兔正处在危险之中,于是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像咬刘一枪一样,去咬老鹰的爪子,又或许是有意让老鹰将自己抓走,只为舍身救母兔……不论是哪一种,都让刘一枪唏嘘不已。
刘一枪又盯着酸枣树看了看,突然恍然大悟——这树,是野兔用来跟老鹰斗争的武器呀!
刘一枪猜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野兔抓住酸枣树的树梢,往下拽,将酸枣树弯成一个弓形,等老鹰冲下来,野兔就松开树梢,利用酸枣树回弹的力量去击打老鹰。这个办法,那只母兔之前肯定成功地用过,所以刚才遇险,它没有急着进洞,而是选择用酸枣树反击。但刚才那一次,那棵酸枣树的树根被刘一枪铲断了一大半,所以一拉就倒,无法变成弓形了。母兔没法用树的回弹去反击老鹰,危急之下,才出现了那壮烈的一幕。这么一想,那只灰野兔之前咬刘一枪的事就好理解了,刘一枪挖酸枣树,就是在摧毁野兔窝前的防护线,灰野兔急了,才咬了他。
刘一枪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那只母兔,他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土枪。只见那只母兔抬起两只前爪,抱在一起仰望天空,直到那只老鹰没了影儿,才慢吞吞地来到石头堆下,扒开土,进洞去了。
后来,说起这件事,刘一枪总是悔恨不已,他说当时应该向着老鹰的方向放一枪,把老鹰赶走,可惜他那会儿看傻了,最该放的一枪没有放,自己“刘一枪”的名号怕是得改啦!
(发稿编辑:丁娴瑶)
分类:情节聚焦 作者:白金科 期刊:《故事会》2021年2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