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强哥带人突然踹开房门闯了进来,王四虎从怀里掏出手枪,厾住了强哥的额头。把王四虎引到楼上的小姐乖乖地蹲在了地上,闯进来的人呼啦啦地要冲向王四虎。
我是警察——王四虎摆了摆枪,又戳在了强哥的额头上,强哥的人往后退了几步。
王四虎瞟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小姐,枪耷拉了,强哥的人又呼啦啦地冲了上来。一个胖墩墩的小伙子抡起拳头砸在王四虎的脑袋上,王四虎眼前一黑,身子摇了几摇,枪也从手里飞了。强哥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枪,掂了掂,冲着砸王四虎的小伙子笑着说,假的,飞鱼,把他铐上。
飞鱼把王四虎铐上,推着他离开小发廊塞到车里。王四虎晕晕乎乎的,又被带进一间房子。
姓名?强哥坐在桌子后边眯着眼看着王四虎。
我是警察!王四虎挥动着戴手铐的手说。
老实点。飞鱼走过来摁住了王四虎的肩膀。
姓名?强哥眯着眼又问。
我是警察!王四虎瞪着眼嚷。
你他妈就会一句是不是?飞鱼指着王四虎说。
我……我是警察!王四虎的脸突然憋得烈红烈红的,脖子也粗了一圈。
是不是没嫖成憋得难受呀你?强哥走到王四虎面前嘿嘿地笑着说。
没……我喝了八瓶啤酒,还吃了一大碗兰州拉面……我想……王四虎捂着肚子呀呀地叫着。
你他妈装什么装?飞鱼揪住了王四虎的头发。
强哥瞪了飞鱼一眼,让飞鱼给王四虎打开了手铐。就在强哥和飞鱼转过身去的时候,王四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厾住了强哥的后脑勺说,我是警察——
飞鱼抡起了拳头,王四虎扬起脚把他踹倒在地。有人推开门闯了进来,王四虎的后脑勺被人砸了一拳,手里的枪又飞了。
强哥弯腰从地上捡起枪,在手里掂着说,还是假的。
王四虎被铐起来关在一间黑屋子里,迷迷瞪瞪地睡了一大觉天就亮了,又被人推推搡搡地弄上车。王四虎的俩眼被蒙着,身边的人用枪厾着他的太阳穴。
工夫不大,王四虎被人推下车,一条狗噌地扑了过来。强哥吹了一声口哨,狗乖乖地趴在了他脚下。飞鱼走过来,拽下王四虎眼上的黑布,才发现被带到城外一片野地里。
强哥戴着墨镜、穿着黑色大衣,扬起头看着被冷气包裹着的大太阳,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插上子弹、咔咔地拉着枪栓,一扬手,枪从他手里飞了起来。王四虎蹿起来,扬起戴着手铐的手,抓住了差点落在地上的枪。强哥弯腰拎起地上的塑料袋,从里边拽出一根肉骨头扔在王四虎脚下,又吹一声口哨,狗噌噌地冲着王四虎扑了过去。
王四虎啊地大叫了一声,枪口也对准了蹿起来的狗。狗飞起来一样扑向王四虎,王四虎手里的枪响了,狗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兄弟是块当警察的料。强哥哈哈大笑着走过来,拍着王四虎的肩又说,你手里的枪可是真家伙,往后别拿着塑料玩意儿吓唬人了……把他的手铐打开,飞鱼。
回到市区,王四虎被强哥带到一栋旧楼里,走进四楼的一套房子里能吃能睡,桌上摆着酒肉。强哥让王四虎坐下,倒了两杯酒,说,兄弟,往后你就是警察了……不过,你必须像真警察一样,不许喝酒不许打炮……老大早见你在西园街上转来转去的……老大的眼是很辣的!
打什么炮?王四虎端起酒杯咕咚了一大口,说,我是找周雅,周雅……周雅你知道吗?
昨天晚上,王四虎走在西园街上,突然发现站在发廊门前的那个小女人很像周雅,那个小女人向他飞着媚眼扬起了一只小嫩手。王四虎走进一片暗红小发廊像掉进了染缸,像周雅的那个小姐冲王四虎笑笑,转身往楼上去了……直到现在,王四虎怎么想那个小姐都像周雅。
强哥把要起身离开的王四虎摁在椅子上,从里屋拿来照相机给王四虎拍了照,说,我紧着让人给你弄一张警察证,记住,你是便衣警察。
王四虎嘿嘿地笑着说,便不便衣我也是警察。
强哥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说,你一定记清照片上的男人,他是咱们老大的仇人。前年,他带人杀了老大的老婆,跑到了海南。前几天,有人说他回了畿城。那人喜欢跑到红灯区在小发廊、洗头房里泡便宜妞。
楼前就是西园街,街上有好多家洗头房、发廊。昨天晚上,王四虎就是在这条街上看见那个像周雅的小女人。
强哥把照片递给王四虎,说,你就住在这儿,白天晚上给我盯紧了,用床上的望远镜,那小子只要露头就把他摁住。
王四虎没吭声,注意力全在照片上的男人身上。
强哥推了王四虎一把,说,记住了吗?
王四虎哎了两声,说,这小子不是刘云龙吗?
强哥怔了怔问,谁是刘云龙?
王四虎说,小王庄的村主任,他把村里卖地的钱全塞进自己的腰包,还贿赂了县委副书记李瑞明。刘云龙在小王庄待不住了,把村官让给他表弟跑了出来。选村官的那天,我没在家,谁在选票上写上他表弟的名字,刘云龙就给二百块钱,谁不写就让人给谁家的猪放血……他剥夺了所有小王庄人的政治权利。
就算他是刘云龙吧,过两天,我把贴着你的照片的警察证送过来。强哥站起身拍拍王四虎的肩膀,把警察证和一副手铐扔在桌子上又说,遇到紧急情况你先凑合用这个,不过,亮出来要快、收起来也要快……除非万不得已,不能用枪……知道吗?
王四虎见强哥转过身去迅速从怀里掏出枪,瞄准了他的脑袋。强哥嗖地回过身来,王四虎嘿嘿地笑着说,我是警察!
二
强哥咧开嘴笑笑走了,王四虎把桌子拉到窗前,盘腿坐在床上吃着喝着摆弄手里的枪。王四虎小时候就喜欢玩枪,最爱看香港警匪片。王四虎十六岁用枪折腾过刘云龙,刘云龙大白天的和王四虎他嫂子瞎搞,王四虎拿着在镇上买的玩具枪,踹开嫂子的家门,用枪厾住了刘云龙的后脑勺,说他是警察。刘云龙根本就不怕警察,乡派出所的人常跑到他家吃狗肉、喝茅台,县公安局的人到了小王庄也挺拿刘云龙当根葱的。那天,刘云龙翻身把王四虎踹倒在地,嫂子爬起来扇了王四虎仨大嘴巴子,还威胁他说,要是敢说给别人,她让刘云龙把他煮了。
王四虎不怕刘云龙把他煮了,担心他把周雅压在身下。周雅是小美女,王四虎天天夜里把枕头当成周雅抱在怀里。王四虎跑到镇上买枪,仿真的,扦进子弹,打不死刘云龙,也让他狗一样趴在炕上,撒泡尿都让老婆接着。王四虎还没在刘云龙身上用那把仿真枪,有人把刘云龙和李瑞明的事儿捅到了纪委。
周雅和刘云龙是一天晚上在小王庄消失的,王四虎揣上仿真枪找到周雅她爹。周雅她爹出门连狗都惹不起,却敢把王四虎推到一边。王四虎冲天开了一枪,周雅她爹呀呀大叫着趴在了王四虎脚下。
王四虎把周雅她爹拉起来,问周雅怎么失踪的,周雅她爹说他去派出所报了案,可派出所的人和刘云龙是怎么回事谁不清楚呀。王四虎伸手拍拍老头儿的肩膀,说,我一定找回周雅,也必须维护你的政治权利。
王四虎又拿起鸡头啃了一嘴,从怀里掏出周雅的照片,心里火烧火燎的。酒喝多了,王四虎的脑袋晕,躺在床上眯着眼想周雅。天黑了,楼外又亮了,王四虎睁开眼爬起来坐在床上,拿着望远镜盯着站在发廊门前的小女子们,可哪个小女子都不像周雅。
王四虎又端起酒杯,突然看见一个男人被一个小女人拉扯着进了发廊。王四虎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只是那个男人的背影,可怎么看都像刘云龙。刘云龙三岁时叫刀螂,长大了没人敢惹了又叫豺狼,天天大鱼大肉吃着,还是一副豺狼身板……王四虎扔下望远镜,把枪和警察证、手铐揣到怀里跑了出来。
发廊门前站一个露胸的小女子,见了王四虎跑过来拉住他,问他按摩还是打炮……王四虎推开小女子跑上楼踹开门,像刘云龙的男人刚趴在小女人的身上。王四虎从怀里掏出枪,厾住了他脑袋,又从兜里掏出警察证,我是警察——
男人哆哆嗦嗦地出溜下床,跪在王四虎面前。床上就是那个像周雅的小女人,看一眼王四虎咧开涂得很艳的嘴唇笑得挺腻。王四虎揪起跪在地上的男人看了又看,刘云龙当年被一群警察堵在被窝里也没这么熊过。王四虎放开手,男人趴在地上说他是头一回……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沓钱塞进王四虎的怀里。
滚——王四虎踹了男人一脚,男人站起来跑了。
王四虎追了几步喊道,你的钱——
这个时候,刘翔也追不上他们。像周雅的小女人还躺在床上不动。
起来——跟我走一趟。
王四虎把枪塞到怀里,小女人穿好衣服跟着王四虎来到街上,笑着抱住王四虎的胳膊,说她还没吃饭呢。王四虎甩开小女人瞪了她一眼没说话。街两边有好多家小饭店,王四虎不饿,可他想起周雅就想喝酒,再看一眼身边的小女人,干脆就是和周雅从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王四虎把小女人拉进一家小饭馆要了酒菜,两个人坐下来吃着喝着有说有笑的。
你见过她吗?王四虎从怀里掏出周雅的照片递给了小女人。
没见过……真的没见过。
姓名?王四虎挺直了身子瞪着眼问。
小怡。小女人看着王四虎那张黑脸,想笑又把笑收住了。
小姨?还大舅呢。年龄?王四虎还挺像警察地问。
二十一。
职业……王四虎咽了一口唾沫,从怀里掏出那沓钱又说,这就是你的职业。
小怡看着王四虎推到她面前的钱,挺甜地喊大哥,说,我在城南的一家宾馆里做过。前两天,我去那家宾馆找一个姐儿们,看见一个服务员挺像照片上的这个人……她是你什么人?
别啰嗦……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王四虎瞪着小怡说。
我不敢骗大哥。小怡忙着把钱收起来又说,大哥不是警察吗?
王四虎拉着小怡离开小饭馆,按照小怡说的地址,出租车司机把他们拉到城南那家宾馆。王四虎和小怡走进宾馆来到前台,掏出警察证一亮紧着收了起来,说,我是警察,请你配合调查!
服务员很客气,王四虎掏出周雅的照片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看完周雅的照片,又把照片还给了王四虎,打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很快告诉王四虎,周雅的确在宾馆里做过服务员,却在三天前离开了。
王四虎问,周雅去了哪儿?”
服务员摇摇头说,不知道。”
王四虎又看身边的小怡,小怡像小猫一样往王四虎身后缩着说,我真的见过周雅。
王四虎才要说话,抬头见戴着墨镜的李瑞明和一个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李瑞明经常在电视上露面,还被好多人簇拥着跑到小王庄和刘云龙握手,有人扛着摄像机跟着他跑……王四虎要追过去,小怡又拉住了王四虎。王四虎推开了小怡,李瑞明和那个女人早离开了宾馆。王四虎追到宾馆门外边,李瑞明和那个女人上了车噌地跑了。王四虎拦住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司机发动了车才问王四虎去哪儿。
我是警察……给我盯着前边那辆车!王四虎没来得及掏警察证,可看他的身板、语调,还有看谁都像强奸犯的眼神,就是手里没枪司机也会把他当成警察。
李瑞明在宾馆里只看到了王四虎的背影,可他早成了惊弓之鸟。藏在畿城,李瑞明天天搂着于梅骂刘云龙。当初,刘云龙不派人盯梢攥住他那点隐私,也不会被他一点点地拉下水,这会儿好了,家不能回,官也丢了,连老婆孩子都扔了。刘云龙让李瑞明放心,不就是几个在北郡城里耍耍威风的破警察吗?李瑞明信,刘云龙在北郡城、畿城都是能呼风唤雨的主儿,可他不知道刘云龙藏在哪儿,却知道他身边有一帮不要命的兄弟,还有一个能保护他的陆冰。
今天晚上,李瑞明实在憋不住了才跑了出来,却遇到了王四虎。李瑞明不认识王四虎,可他看王四虎那架势像警察。李瑞明开着车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冰的手机……李瑞明通过反光镜,看见一辆出租车紧紧地咬着他不放,一打方向盘向东大街方向驶去了。
王四虎让司机打转方向盘,追着李瑞明的车也上了东大街,就要穿过十字路口了,一辆奥迪横着冲了过来。司机忙着打动着方向盘,踩住了刹车,出租车吱吱怪叫着滑到了街边,挡住出租车的奥迪也停了下来。
王四虎拿着枪跑下车冲了过去,出租车司机忙着发动车跑起来兔子一样。奥迪的车门打开了,走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王四虎蹿过去,枪口也对准了那人的脑袋,从兜里掏出警察证亮了亮又塞回去,说,我是警察——
戴墨镜的男人是畿城公安局刑警队的陆冰,和几个弟兄们抓了几个涉嫌传销的人,带回局里折腾得脑袋都麻了,才要回宿舍眯一觉就接到李瑞明的电话。陆冰一身便装揣上了枪,却把警察证落在了办公桌上。
李瑞明躲到畿城有事就找陆冰,他和刘云龙差不多,跑到畿城不是躲着好好养命,还天天花天酒地地活着。陆冰烦了骂他们是驴,李瑞明不敢吱声,刘云龙却瞪着眼骂陆冰混蛋,畿城大街上哪儿都挂着有事儿找警察的牌子……陆冰就没话可说了。
陆冰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对畿城和周县的警察还有些印象,可王四虎亮出了警察证,枪也对准着他。陆冰把一只手背到后面,悄悄从腰里摸着手铐,问王四虎是哪个队的,王四虎说是三队的。王四虎的确是小王庄三队的,不过现在叫三组,村里人都叫习惯了。
你去过小王庄,可你和刘云龙穿一条裤子,是披着狼皮的狗!王四虎觑着眼看着陆冰哈哈笑着说。
陆冰扬起脚踢飞了王四虎手里的枪,从腰里拿出手铐扑向王四虎。王四虎一闪身子,陆冰扑了空。王四虎弯腰抓起了地上的枪,厾住了陆冰的脑袋。陆冰冷地一蹲身,用脑袋撞倒王四虎,拿起地上的手铐……一帮人拿着枪追着一个妇女跑了过来,看见拿枪的王四虎不是警察也是警察,却没把王四虎当成孤胆英雄。王四虎丢掉陆冰,冲着向他跑过来的那帮人大喊,我是警察——
陆冰见势不妙,钻进车噌噌地溜了。王四虎也知道好汉架不住人多,拉着向他求救的妇女跑进一条小胡同,那帮人死死地咬住他们不放。妇女见王四虎像警察,反拉着王四虎又拐进一条小胡同。小胡同外边传来了脚步声,王四虎要冲出去,却又被妇女拉住了,追她的那帮人是龙爷的人,他们手里有枪,还有刀,没人敢惹。她下岗了,跑到郊区一家小化工厂上班,那些人专盯着她们这些上夜班的女人。
王四虎不怕拿刀拿枪的人,他是警察嘛!妇女信王四虎,好汉难敌四手的话就不用说了吧?王四虎不知道龙爷就是刘云龙,却知道李瑞明和刘云龙都藏在畿城。等那帮人过去了,妇女才放开了王四虎,还千恩万谢的,可怎么着李瑞明也从王四虎的眼皮底下跑了。
三
早晨起床后,刘云龙坐在阳台上,小鸟在笼子里蹦来蹦去、唧唧喳喳地叫着。刘云龙住的这套房子在畿城边上,楼下就是车水马龙的光明大街。
手机响了,刘云龙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溜手机摆在茶几上,刘云龙拿起一个闪着绿光的手机。
昨天晚上,有人跟踪李瑞明,我拦住了那个人,却被一帮人拦路抢劫的人冲了。我怀疑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警察。陆冰的嗓子眼里咕噜咕噜的,像堵着什么东西。
刘云龙挺响地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马辫儿是刘云龙从小王庄带出来的,昨天晚上他就跟着那帮人追着一个妇女玩来着。刘云龙在手机里骂马辫儿没事找抽。马辫儿叫着龙爷说,昨天晚上,跟我们耍猫儿腻的像王四虎,他说自己是警察,手里还有枪。前几天,我回了一趟小王庄,人们都说王四虎为周雅跑了出来,王四虎说周雅是他的梦中情人,可周雅上中学的时候就和一个男同学搞着呢。再说,龙爷不是……
直到现在,刘云龙还想不透,王四虎憋急了跑到畿城撒撒欢儿行,怎么成了警察,还有枪?刘云龙挺响地吸溜着鼻子还不想答理陆冰。
陆冰说,那个人喜欢说,我是警察。
刘云龙说,他脑子里少根弦儿,别拿他当回事儿……王四虎可能盯上了李瑞明,把那小子做了吧……哎——兄弟,昨天,我让人把钱打到了你的账户上了,你媳妇不是早嚷嚷着住进经典花园吗?
陆冰挺涩地笑了两声挂了手机。
跟着刘云龙住在畿城的女人叫刘馨,和周雅同岁,也是小王庄的。刘云龙挂了手机,刘馨穿着睡衣走出来撅着嘴说,跟你住在一起都快憋死了。
我这就带着你出去撒撒欢儿!刘云龙站起来把刘馨搂在了怀里。
刘云龙开着大奔拉着刘馨跑在大街上,马辫儿又打进了他的手机,说,龙爷,我和几个兄弟才和云里飞的人一起吃了个饭,他们说前几天收了一个愣小子,让他装成警察住在西园街上,盯住云里飞的一个仇人……我听那人说的就是王四虎。
云里飞和刘云龙为了西园街那块肥地争夺了好久了,两帮人势力相当也只能平分秋色,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暗地里却都憋足了劲儿独霸西园街。刘云龙咧开嘴笑着告诉马辫儿,见到王四虎,让兄弟们把他做了,可一定要利索点……王四虎就成了笼子里的鸟儿。
昨天晚上,王四虎拦住一辆出租车跑回来趴在床上,眯了一觉天就亮了。王四虎拿起昨天没吃完的鸡腿啃了一口,强哥突然打开门走了进来。
你昨天晚上跑到哪儿去了?强哥从兜里掏出有王四虎照片的警察证扔在了桌上。
我是警察,执行任务。
你遇到了真警察知不知道?强哥呸了一声。
假的。王四虎嘿嘿笑着说。
你暴露了,坏了咱老大的事知不知道?强哥揪起了王四虎,王四虎一晃身子甩开强哥,说,昨天晚上,我真的看见刘云龙进了小发廊。
痴呆呀你?让你盯着的那个人才回畿城几天?在宾馆、洗浴城里还没玩够呢。他跑到西园街不光泡便宜妞,早先西园街是他的地盘,被咱们老大弄到了手,他才杀了老大的老婆知道吗?
强哥一把把王四虎推到在床上,又掏出一部手机放在桌上,说,从今儿起,你哪儿也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地盯着,你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有事情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强哥走了,王四虎拿起手机怎么摆弄都不如摆弄枪顺手,把手机扔到床上想周雅,趴在窗前看着小怡待的那家小发廊发呆。小怡从小发廊里走了出来,像刚睡醒,站在门前还不住地张开嘴打着哈欠。王四虎咧了咧嘴却没笑出来,小怡真的很像周雅,可周雅究竟跑哪里去了?
王四虎跑到街上,戴上墨镜,揣上枪和警察证,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去宾馆、洗浴城,掏出警察证还说他是警察。可谁见到周雅的照片都说没见过,王四虎还不失望。畿城里又灯火辉煌了,王四虎回到西园街,小发廊门前站着好多花枝招展的小女人。
小怡第一次看到王四虎就知道他不是警察,可王四虎挺豪侠的,看着那沓钱的份上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呀。王四虎不用小怡拉就进了小发廊,直接把小怡拉到了楼上,还挺警察地看着小怡,想掏出周雅的照片,却掏出了强哥给他的照片。
小怡拿着照片呀了一声,说,我好像在宾馆里伺候过这个鸟男人,人们都喊他龙爷。
没错,他还叫豺狼!王四虎攥着小怡的胳膊又说,你知道他藏在哪儿吗?
小怡咧着嘴直吸冷气,胳膊却从王四虎手里抽不出来,忍着说,都是好几年的事儿了。再说从我眼前走过的男人多了,我哪儿记得住?不过,我见到的那个龙爷有一张刀螂脸,挺扎眼的。
王四虎才要说话,楼梯上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小怡咬着牙从王四虎的手里抽出胳膊,紧着把他拉到对门的房子里,才要走下楼,被一帮人推搡了回去。王四虎隔着门缝看见走在后边的是马辫儿,马辫儿和王四虎同岁,一身排骨,上学时没少挨王四虎的揍。
王四虎慢慢儿拉开门,从怀里掏出枪蹑手蹑脚地走出来。马辫儿还蹭在后边,王四虎猛地扑向马辫儿,伸出一条胳膊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枪口也对准了他的后脑勺,说,我是警察——
小怡被那些人挤在了床上,他们听到王四虎的喊声跑出来围住了王四虎。马辫儿脸红脖子粗的,却吭吭哧哧地笑着说,你他妈是什么鸟警察,吓唬鬼去吧。
不怕挨揍了是吧?王四虎用枪使劲戳马辫儿的后脑勺。
我这点胆还是被你揍出来,王四虎,你要是识趣儿,紧着跟我回去,跟龙爷认个错,兴许还能保住你的狗命。
王四虎咬着牙扳过了马辫儿的脑袋,把枪口杵进了马辫儿的嘴里。马辫儿呜呜叫着,刘云龙的人要冲上来,马辫儿不住地向他们摆着手,王四虎拉着马辫儿倒退着离开了小发廊。
到了街上,王四虎招手叫过一辆出租车,把马辫儿拉上去,枪还在马辫儿的嘴里。出租车司机惊恐地问王四虎去哪儿,王四虎黑着脸说,我是警察。
司机没敢说话,开着车离开了西园街。马辫儿在王四虎的手里扭着叫着,王四虎放开马辫儿的脖子从兜里掏出手铐,马辫儿要推开王四虎。王四虎扬起手铐砸在马辫儿的脑袋上,马辫儿呀了一声捂着脑袋躺在了车座上。
王四虎顺手把马辫儿铐了起来,揪着他的耳朵嘿嘿地笑着说,说吧,刘云龙藏在哪儿?
马辫儿的脑袋上流了血,一张瘦脸也成了大花瓜,却不理王四虎。
周雅呢?王四虎使劲地揪着马辫儿的耳朵。
马辫儿吸了几口凉气,还不说话。
司机,往城外开。王四虎亮出了警察证,在司机眼前晃了晃。
司机哎了一声一溜烟地把他们拉到城外一片野地里。王四虎让司机等着,把马辫儿拉下车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从怀里掏出枪戳在马辫儿的脑袋上吼道,到底说不说——
冷风飕飕地刮着,黑天野地的,马辫儿胆小了害怕了,可他真的不知道刘云龙住在哪儿,刘云龙在畿城有好多房子,像萨达姆的行宫,晚饭在这儿吃,觉可能就到别的地方睡了。
周雅是不是被刘云龙藏了起来?王四虎又揪住了马辫儿的耳朵。
马辫儿说,我告诉你龙爷的手机号码还不行吗?
王四虎把马辫儿拉回车,马辫儿说,司机写。司机写好刘云龙的手机号码,把纸条递给了王四虎,王四虎看了两遍又看马辫儿,马辫儿忙说,我骗你是孙子……嘿嘿嘿……你不是警察吗?
四
回到西园街,王四虎才拿出手机拨打刘云龙手机号码,可人家告诉他,他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马辫儿坐着出租车跑了,王四虎去哪儿查证呀?
强哥给王四虎安排的旧楼里住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临着街,又是没有人管的,出出进进的挺方便。王四虎上楼时就憋得难受,打开房门忙去了卫生间,才解开裤子,突然听楼梯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马辫儿被王四虎弄走后,刘云龙的人就没离开西园街,逼问小发廊里人,她们说王四虎好像住在街对面的这栋旧楼里。刘云龙的人在小发廊里等着,看见王四虎后悄悄尾随。王四虎撒完尿提好了裤子,刘云龙的人也跑了上来。王四虎从怀里掏出枪,把卫生间的门拉开一条小缝。刘云龙的人踹开门闯进来扑向卧室,王四虎跑出来大喊一声,我是警察——
刘云龙的人手里有枪有刀,见了王四虎就扑了过来,片刀在王四虎的眼前飞着舞着。王四虎倒退着拉开房门跑了出来,刘云龙的人还紧追不放。王四虎跑到街上,街边的小饭店和小发廊还没有打烊,见一帮人追杀王四虎纷纷关了门。王四虎这辈子没怕过谁,可飞舞着的片刀追着他跑,举着枪往街边退。有人冲着王四虎开了一枪,王四虎躲过了飞来的子弹,却撞在一家小发廊的门上,小发廊的门突然开了,隔着门缝看着王四虎的小怡一把把他拉了进去。刘云龙的人冲进了小发廊,小怡早拉着王四虎穿过小厅从后门跑了出来。
小怡拉着王四虎穿过一条小街,又进了一条小胡同,王四虎举着枪,听到后边有人追了上来,推开小怡,还说他是警察。小怡死死地拽着王四虎,说,我的傻哥哥,我知道你是警察,可一个警察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人呀?
小怡拉着王四虎又拐进一条小胡同,王四虎跟着小怡不喘气地跑着。胡同两边是楼房,一栋栋的像走进了庄稼地。小怡在这里待了几年,闭着眼也走不错道,可后边的人还紧追不舍。小怡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看到胡同边上有一个垃圾箱刚清过,拉着王四虎跳了进去。刘云龙的人追过来没在乎臭气熏天的垃圾箱,王四虎和小怡躲过了一劫。
小怡的住处离西园街不远,却隔着两条街,房子不大,却能吃能喝还能洗澡。小怡把泡好的方便面端给王四虎,问他怎么办,王四虎一口气吃了半盆方便面,打着嗝、呱唧着眼看着小怡不说话。
小怡推了王四虎一把,说,你真是傻哥哥!清水胡同就在前边,那里有一家小发廊,是我的一个姐们开的,生意挺好,也隐蔽……他们在西园街上那么折腾,肯定会惊动警察的,你怎么办呀?
从小王庄跑到畿城,王四虎压根就没想过怎么办,只想弄死刘云龙,找到周雅。小怡见王四虎端起方便面盆咕咚咕咚地喝汤了,打开手机和一个女人说话。挂了手机,小怡抱着王四虎的胳膊说,你住在这儿躲两天,千万别出去。
王四虎见小怡背起包要走了,眼前又是常让他在梦里笑出声的周雅,放下方便面盆,站起来拉住了小怡。小怡也动情了,低着头说,傻哥哥,我像周雅,却不是呀。
小怡走了,王四虎的肚子鼓鼓的,却觉得空。
早先,王四虎一门心思地想着周雅,现在又惦记着小怡了。囚在屋里等到天黑了,小怡才跑过来看看王四虎,还没坐下来手机又响了。小怡打开手机看看紧着走,黑天黑地的,王四虎揣着警察证、手枪,还挺警察地送小怡过去。小怡却不让王四虎走进小发廊,王四虎问为什么,小怡叫着傻哥哥,说,你是警察嘛。
王四虎实在憋不住了,趁黑去了那家小发廊。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眉眼挺好看的,就是肉皮松了点。王四虎进去的时候,几个男人去了小房子,有两个和小怡岁数差不多的小闺女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找小怡,她是我妹妹。王四虎从兜里掏出警察证。
你就是小怡说的那个傻……哥哥?女老板长出了口气,脸色像死了爹。
是,我是她的傻哥哥,小怡呢?
刚才来了几个男人,说找小姐,我把小怡叫出来陪他们,他们一见小怡就把她拉了出去。我知道小怡有一个傻……哥哥,可她从没说自己住在哪儿,我也没办法找你。
王四虎才要说话,手机响了。
你的艳福不浅呀。在小王庄你惦记着周雅,跑到畿城又拉住一个小妞。刘云龙像拍着什么又说,你看这小脸蛋,这个白呀这个细呀……王四虎,想把妹妹救出去紧着过来,要不我把她拉回小王庄喂狗。
王四虎听到小怡的哭喊声急着说,刘云龙你甭牛!用不着狗吃你,小王庄的人见了你,敢把你活嚼了!小王庄修公路、建小化工厂……你差不多把小王庄人的血都榨干了,还剥夺了小王庄人的政治权利!
你一个缺魂儿二百五,管得着那么多事儿吗?我要光指望着小王庄人的那点血,早他妈饿死了……回去问问你爹,他给你的脑袋有几斤几两,还政治权利……少废话,想要这个小妞紧着去国贸大厦旁边的鱼头馆,去晚了可别怪我的兄弟们不仁义?刘云龙哼了一声把手机挂了。
王四虎跑到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司机把他拉到国贸大厦。王四虎在国贸大厦前的广场上转了仨圈才找到那家鱼头馆,隔着玻璃窗看见小怡和马辫儿坐在里边。
王四虎走进去,上去要抓马辫儿的脖领子。马辫儿忙躲避了王四虎紧紧地拉住小怡,说,别逼我王四虎,我替龙爷干事儿,咱俩没冤没仇,你要把我逼急了,我先把她弄死!
王四虎从怀里掏出枪要冲上去,陆冰带着人冲了进来。马辫儿趁机拉着小怡跑了,王四虎退到厨房里把门关上,把一个躲在门后边的小闺女拉到怀里,用枪厾着她的脑袋,说,妹妹别怕,我是警察!
鱼头馆里的人都躲开了,小闺女啊啊地叫了几声。陆冰带着刘云龙的人堵住厨房的门,冲着王四虎喊话。陆冰清楚,他第一次遇到王四虎就知道他是假警察,可他弄清楚了王四虎,自己也没好日子过了。今天晚上,陆冰接到了刘云龙的电话,带着刘云龙的人一身便装地跑了过来。
把人放了,我宽大你。陆冰有点耐不住了。
王四虎嘿嘿地笑着说,可没人宽大你知道吧陆冰?是你帮刘云龙和李瑞明剥夺了小王庄人的政治权利。
小闺女哆哆嗦嗦地说,你认识刘云龙?
王四虎说,我是小王庄的。
我是宋家庄的,咱们还是乡邻,我姐姐去年嫁到小王庄,刘云龙常欺负她,姐夫惹不起刘云龙,姐姐一气之下跑到了深圳。
我知道你那个没出息的姐夫,今年春天喝农药死了……我就是为了抓刘云龙才跑到了畿城,可刘云龙和外边那个警察穿一条裤子……王四虎说着话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王四虎,限你三分钟放掉人质,否则……陆冰又在外边喊话了。
小闺女压低了声音说,厨房里有一个后窗,你借着灶台爬出去。
王四虎扭头看了一眼厨房里的后窗,放开了小闺女要跳上灶台。
小闺女拉住王四虎说,用枪砸我,要不他们会看出破绽的。
那就为了你姐夫吧?
轻点呀你?小闺女说着话闭上了眼。
王四虎抡起枪,心里说着轻点轻点,可枪把落在小闺女的脑袋上刷地流了血。小闺女张开嘴没敢啊出声,捂着流血的脑袋躺在了地上。王四虎把枪塞到怀里,跳上灶台顺着后窗爬了出去,陆冰也踹开门闯了进来。
五
王四虎跑回小怡的住处,不想憋着也得憋着。晚上,王四虎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见楼道里有人走动,忙着跳下床,跑到门前没吱声。
王四虎是不是藏在这栋楼里?门外有人压着声音说。
小怡在龙爷手里,可她死活不说实话。那天,我和几个兄弟去了小怡待的小发廊,女老板也说不清小怡究竟住在哪儿,可有一个小姐经不住“老头票”的诱惑,连牙都是软的……小怡就住在这栋楼里。
王四虎听门外和人说话的像马辫儿,回身从床上拿起枪冷地拉开门,门外没人了。王四虎失望地回到床上,拎起枕头想摔在地上撒撒气,却发现几张百元钞票,那是小怡留下的。王四虎把钱装进兜,找不到周雅,也要把小怡救出来吧?
王四虎刚走出楼被刘云龙的人围住了。
王四虎举着枪瞄准了马辫儿,却有三把枪对准了王四虎。
马辫儿摆着手说,王四虎……王四虎别开枪,龙爷交待了,只要你不再和龙爷作对,就是不跟着龙爷干事儿也成。我们兄弟们早打探到了周雅的下落,龙爷答应,绑也要把周雅绑到你床上……怎么样?
行,走吧,我去见见龙爷。王四虎嘿嘿一笑,把枪塞进怀里,拉起马辫儿要往外走。
刘云龙的人还围着王四虎,马辫儿推开用枪逼着王四虎的人,说,我和王四虎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他那根筋要是转过弯来就是龙爷的虎将!
往南走又是一条条小胡同,穿过两条胡同就是南大街。王四虎拉着马辫儿走进小胡同,到了暗处悄悄从怀里掏出枪,砸在马辫儿的脑袋上撒腿往南跑。马辫儿大喊了一声,后边的人也追了上来。王四虎小时候常跟着爹去庄稼地里打野兔子,腿脚是练出来,七拐八拐把刘云龙的人甩开了。到了南大街,王四虎见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忙伸出了手,出租车嘎地停住了。
太晚了,不拉客了。司机摇开车窗探出头说。
我是警察!王四虎掏出了警察证。
司机咧开嘴笑着打开了车门,王四虎钻进车,刘云龙的人也追到了街上。司机发动车就跑,把刘云龙的人甩了老远才咧开嘴笑着说,四虎,什么时候当了警察……哎,对了,上学的时候,你天天把帽子用柳条支起来,戴着大檐帽上学是不是?
王四虎这才认出刘恒刚,俩人不是一个村的,却在镇中一起读了三年初中。刘恒刚大学毕业后在北郡县政府上班,王四虎把枪收起来说,你怎么开起了出租?
上班没劲呗……哎——四虎,你在畿城得罪了谁呀?
王四虎说刘云龙说李瑞明,说到周雅就不吱声了。
你说李瑞明也藏在畿城?
没错,那天我遇到李瑞明,却把他追丢了。王四虎叹了口气说。
我去县政府上班那年,李瑞明才是县委办公室的主任,仗着他在省里当厅长的表哥当了县委副书记。那小子是从北郡西部山区爬出来的,没权的时候紧紧地憋着,手里有了权又贪又泡,没几天就和北郡电视台的于梅泡上了。这下好了,露馅了……哎,你打算去哪儿?
王四虎咧开嘴笑着又说小怡,刘恒刚哈哈大笑着说,你刚上车那会儿,我还真想把你送到局子里……走吧,先去我那儿吧。
刘恒刚在畿城租的是一居室,老婆还在北郡县城上班,光棍过日子能吃能睡就行了。刘恒刚去了厨房,王四虎坐下来,打开桌上的一瓶酒,一口口地喝着,又拿起了一本影集,看到一张两个女人坐在草地上的照片跑进厨房,指着上边一个女人问刘恒刚,这个挺像明星的女人是不是于梅。
刘恒刚说,是,于梅不像明星,李瑞明还不泡她呢。坐于梅身边的是我老婆,她们是大学同学。
王四虎回到餐桌旁,把于梅的照片从影集里抽出来揣进兜里。
刘恒刚端着两盘菜走出来,发现没了王四虎,摇摇头笑着说,真是一根筋!
王四虎跑到街上,酒店、咖啡馆里还挺热闹。王四虎从兜里拿出墨镜把眼罩上,找不到小怡还惦记着周雅,周雅会理发、会美容,俩眼死死地盯着发廊、美容院。建国路是一条挺繁华的街,一家美容院门前停着的都是名牌轿车。王四虎想起兜里的照片,挺警察地走进美容院,亮出警察证又掏出了于梅的照片,却没人认识于梅。
离开美容院,王四虎又走到一家美容院门前腿软了。王四虎才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突然从美容院里走出一个女人,戴着墨镜,出来后还东张西望的。
王四虎突然想起警察们使的那招,掏出手枪追过去大喊,于梅——
于梅冷地回过头来,看见拿着枪的王四虎转身跑到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王四虎追了过去,于梅坐着出租车跑了。王四虎也拦住一辆出租车,还是很警察的,可他把于梅追到东大街就不见了。
于梅跑回她和李瑞明藏身的地方,一进门就趴在了李瑞明的怀里哭,说有警察跟踪她。李瑞明也有点慌神了,问于梅那个警察长得什么样,于梅哭着说,那个警察见了我就喊我的名字,哪还有心思看警察长得什么模样?
李瑞明拨通了刘云龙的手机。
刘云龙说,我让人打探到了周雅的下落,想把王四虎拉过来,可那小子是一根筋!
于梅也被人跟踪了……是不是那个王四虎?
你和我这点破事儿,就因为几封检举信才惊动了纪委,你不是告假去海南疗养吗?要立案还有好几道程序,再说北郡的检察院、公安局的头头脑脑们,哪个没花过你的钱?就是县法院院长不是你李大人用我的钱给他铺的道?要动真格的,他们还要掂量掂量。
那今天晚上跟踪于梅的就是王四虎?
就是那个小王八蛋,我早该把他煮了……你放心,我怎么也不会输给一个棒槌!不过,嘱咐嘱咐你养的那个宝贝,等安定了怎么美不行呀?
要不我匿名报警,把王四虎收拾了?
刘云龙说,别,王四虎在畿城这么折腾,警方不可能不知道一点风信,说不定他们在暗中盯着王四虎……前天晚上,我和云里飞见了面,他们也在要做了王四虎。我手里还攥着小怡,不愁钓不出王四虎……最好让云里飞的人把王四虎收拾了,咱们的手也干净是不是?
六
王四虎心里装着三个女人自然不会安生,戴着墨镜,兜里揣着枪、警察证,没黑没白地在大街上溜达。王四虎在街上看见小怡的时候,畿城又亮了。小怡肩上挎着包包,小胸脯挺着,迈着猫步走在便道上。王四虎心里想着小怡,俩眼却盯着美容院,差点和小怡撞一个满怀。
小怡呀了一声,王四虎死死地拽住了小怡的胳膊。小怡却死气白赖地推王四虎,瞪着他就是不说话。一辆白面包刮着旋风冲了过来,小怡咬着牙推开王四虎,王四虎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那辆白面包没撞死王四虎跑了,又一辆面包开了过来。王四虎爬起来,从怀里掏出枪追了上去,面包车没停下,车门却被人拉开,有人把小怡拉上车一溜烟地跑了。
老百姓管不了王四虎的事儿,看完热闹却还不散开。王四虎没顾上跑过来的交警,钻出人群离开了。再走在街上,王四虎想不出小怡唱的是哪一出……可刘云龙明白。
刘云龙搂着刘馨躺在床上,接到马辫儿打给他的手机推开刘馨坐起来,骂云里飞的人笨蛋!马辫儿和几个兄弟把小怡送给了云里飞的人,云里飞的人拉着小怡天天找王四虎。可小怡遇到王四虎的地方是畿城的繁华区,巡警、交通警们天天在那儿戳着,用枪是不行的。
马辫儿说,我们又把小怡弄回去了。云里飞的人压根就不想弄死王四虎,谁都知道,把王四虎调教好了,就是一杆指哪儿打哪儿的鸟枪……还得靠龙爷。
刘云龙又打陆冰的手机,陆冰说话越来越没底气了。刘云龙给了陆冰钱,陆冰买了经典花园的房子,可他没敢让老婆住进去,早有风信传进了局里,局长、队长看他眼神都不对了。陆冰如坐针毡,劝刘云龙谨慎点吧。
又一天晚上,刘恒刚看见在街上溜达的王四虎,停下来喊着警察把他叫上车。王四虎说他天天找于梅,于梅却像老鼠一样钻进窝不出来了。
刘恒刚笑着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杜惠大学毕业后,在北郡电视台上班,和于梅恋了几年,李瑞明却插了一腿。爹在北郡县城边上弄着六家小造纸厂,杜惠天天开着大奔上班,就是北郡城的天破个大窟窿,也能用爹的钱把窟窿补上,却把于梅丢了。杜惠为了于梅,也要把李瑞明摁倒,可现在提倡法制治国,什么事情让法律框架圈起来就要按照程序办,刘云龙和李瑞明的事情,检察院还处在调查取证的阶段,没证据是不能随便抓人……再说,有证据又能怎么样?
杜惠没事儿开着大奔跑到畿城,他和刘恒刚是大学同学,俩人说起李瑞明,就说于梅,说到王四虎就有点意思了。杜惠见到王四虎觉得他还像个警察,把王四虎拉到他表兄在畿城开的一家宾馆里,吃着喝着王四虎说周雅,他说于梅,就是同为天涯沦落人了。
杜惠说于梅隔几天不去美容院,肉皮就发紧。王四虎说他把于梅追得老鼠一样,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再去那些地方了。杜惠看王四虎像根棒槌,冷地说出话来还是挺正点的。可于梅要吃要喝呀,杜惠拉着王四虎天天在畿城的大小超市里转悠。两个人都戴着墨镜,王四虎到哪儿都挺警察的,杜惠也把自己当成了警察大爷。
天又黑了,杜惠拉着王四虎去了东大街上的一家超市。王四虎不让杜惠跟着了,他怎么看杜惠都像假警察。杜惠看着王四虎那张黑脸笑着说,我在车里望风……哎,你也小心点,咱俩干的事儿没法律保着。
王四虎戴上墨镜走进超市,正好撞见推着小车购物的于梅。于梅没记住王四虎,却对他那张黑脸印象很深。王四虎悄悄走到于梅身后,冷地掏出枪厾住她的后脑勺,说,我是警察——
于梅冷地回过头来,呀地尖叫了一声,手腕上眨眼戴上了手铐。王四虎推着于梅往外走,于梅大喊抓假警察。超市的保安们跑了过来,王四虎掏出警察证在保安们面前一亮,说,警察,执行公务!
于梅被王四虎推到车上,看见杜惠咬着牙说,你和王四虎是在犯罪!
杜惠笑着发动了车,说,唉——就是坐两天牢也值,咱俩还是找个地方叙叙旧情吧。
杜惠拉着于梅回到宾馆,从后门把于梅弄到了房间。王四虎没收了于梅的手机,问李瑞明藏在哪儿。
你在剥夺一个人的合法权利。于梅冲着王四虎嚷,却拿眼瞟杜惠。
我的权利早被剥夺了,说吧,说出李瑞明藏身的地方,你还可以得到宽大处理。王四虎把要站起来的于梅摁在椅子上。
我不认识李瑞明。于梅瞪着王四虎说。
王四虎从怀里掏出手枪,于梅胆小了害怕了,心也嘣嘣地跳了,看一眼戴着墨镜子的杜惠,说,杜惠,你怎么和一个农民同流合污?
杜惠咧开嘴笑着,就是不说话。
王四虎用枪厾着于梅的太阳穴,说,你天天在电视里说农民这个那个,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折腾半天你是替别人说瞎话呀?我数一二三,不说李瑞明藏在哪儿,我先让你回老家!
于梅的俩眼呱呱唧唧地闪着,嘴咧开了却哭不出声,杜惠仰着头看天花板。王四虎数到了二,于梅啊了一声,嘴又闭上了。
王四虎把子弹拿出来,在于梅眼前晃晃,让她看着把子弹插了进去,挺响地拉动了枪栓,手指放在扳机上,枪口直直地戳在于梅的额头上。可王四虎把三数了出来,于梅的嘴还紧紧地闭着。王四虎咬着牙咔地抠动了扳机,于梅啊地大叫了一声,说,李瑞明藏在馨园家居小区。
老舅爷是解放前走江湖买艺的,活到九十九岁才身归那世,王四虎小时候跟着老舅爷学过几招魔术,哈哈大笑着从兜里摸出子弹,又扦进枪里。杜惠笑着走到于梅面前,让王四虎把于梅铐在椅子上,拉着王四虎紧着走了。
于梅坐着站着都要和椅子在一起,看到床头柜上的电话眼前刷地亮了,刘云龙和李瑞明有专门通话的手机号码。
于梅拽着椅子走到床头柜前,手被铐着又拉着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脱了鞋,把脚丫子跷在床头柜上,用一根脚趾摁了免提,又拨通了刘云龙的手机。刘云龙让于梅安安静静地待着,他这就让人去救她。可于梅还没喘匀气,门被人打开了。
宾馆里的保安接到经理的指令,把于梅转移到地下室。这家宾馆是杜惠他表兄开的,杜惠他爹还入着股份,杜惠就是半个老板。
杜惠拉着王四虎去馨园家居的路上,后悔没把房间里的电话掐掉了,在手机里对表兄说,你让人把于梅的手铐砸开,好吃好喝地照应着,等我把事情办妥了就放了她吧。
杜惠和王四虎进馨园家居小区,有王四虎的警察证很容易。他们见到李瑞明后,李瑞明也说被剥夺了合法权利,杜惠从兜里掏出手铐,让王四虎把李瑞明铐上。王四虎问杜惠从哪弄来的手铐,杜惠拉起还赖在沙发上的李瑞明,说,有钱什么都有,就看你干什么。
李瑞明被王四虎拽起来还挺书记地说,你们这是在犯罪!
杜惠哈哈一笑,说,王四虎,为了维护小王庄村人的政治权利,咱们就犯一回罪吧?
李瑞明曳着脖子不动,王四虎拽起李瑞明就往外走。李瑞明没辙了,跟着王四虎上了车,问杜惠把他拉到哪儿,杜惠发动了车才说,省公安厅。贪污受贿是检察院管的,可你在2003年任北郡县委副书记后,负责全县村级两委换届选举工作,小柳子营因选举引发的命案是破了,可与你有直接关系……你在北郡不是苦心经营了那么大的关系网吗?我先替公安局玩一次异地拘押。你放心,把你送进公安局,我就进看守所。
证据……证据呢?李瑞明扬起戴手铐的手嚷着还要蹦。
王四虎摁住李瑞明,杜惠开着大奔上了东大街,听了李瑞明的话哈哈一笑,说,你在北郡城有三套房子,在畿城不只是馨园家居这一套吧?你仨小舅子有七个小化工厂,那是国家严格控制着的污染行业,也是北郡的垄断行业,你老婆天天在家里坐收渔利是不是?你不是要证据吗?证据就在你心里揣着呢,还是老实点吧。
杜惠,我是从你怀里抢了于梅,可你跑不出畿城。李瑞明又扬起了戴手铐的手。
死去吧你——王四虎扬起枪砸在李瑞明的脑袋上,李瑞明呀地一声就不说话了。
七
刘云龙接到于梅的电话就找陆冰,陆冰担心暴露自己,却不能不让刘云龙牵着自己的鼻子走。陆冰让刘云龙的人分散着堵着畿城的各个出口,他带人去了馨园家居却扑了个空。陆冰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熟悉畿城的地理位置和各个交通路口,猜测杜惠的行走路线,能堵住杜惠却是歪打正着。
杜惠也没想到会撞到陆冰的枪口上,陆冰站在警车旁边,跟着他的人也就是警察了,过往的车辆都要停下来。杜惠不认识陆冰,李瑞明却哈哈大笑着让杜惠投降。杜惠也觉得不对劲了,掉转车头就跑。陆冰看到了杜惠的大奔,开着警车追了过来。
王四虎死死地摁着李瑞明,把车窗打开,拿着枪要冲着追上来的警车开枪。那把枪在王四虎怀里揣了这么多日子了还没放过一枪。杜惠却拦住了王四虎,王四虎不明白,杜惠哈哈大笑着说,你问问咱们的李副书记吧,只要出不了畿城,他就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哎——王四虎,把李副书记铐在车门把手上,万一他想不开跳车呢,那是我们党多么大的损失!
李瑞明被王四虎铐在车门把手,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警车咧开嘴笑了,王四虎又抡起枪砸在他的脑袋上,说,笑你的头呀!
陆冰没敢开警笛,还嘱咐刘云龙的人,他要活口,两辆车一前一后地打着哑巴仗。陆冰觉得弄死王四虎就消停了,又加上了一个杜惠。杜惠又把车开回了东大街,往东走不远就是郊县,出了县城就上了高速公路。王四虎把脑袋探出车窗,陆冰的警车眼看要追了上来,冲着杜惠喊,你带着这个老小子走吧,我掩护!
杜惠加大了油门,从东大街拐上了一条小街,街两边的路灯坏了好多。陆冰的警车也上了这条小街,杜惠又上了另一条街减慢车速,王四虎打开车门跳了下来,身子一摇正好撞在开着的车门上,车门咣地关上了。杜惠往东跑了,一辆大奔从王四虎眼前开了过去迷惑了陆冰,陆冰紧紧地咬住这辆大奔不放。王四虎躲到一棵树后边,要冲着陆冰的警车开枪,警车却噌地在他眼前飞了过去。
陆冰开着警车蹿过来截住了那辆大奔,可开车的是一个拉着情人野合回来的大肚子男人。陆冰又联络刘云龙,刘云龙听说杜惠拉着李瑞明跑了,骂陆冰笨蛋。陆冰也觉得自己笨蛋,干了这么多年警察也出过彩,却败给了王四虎和杜惠。
刘云龙让人摸清了周雅的行踪前,就预料到要走一步险棋。周雅在郊区一家小化工里上班,和周雅住在畿城的小男人一到她上夜班就去接她,刘云龙让人用刀子捅了那个小男人,把周雅弄到了郊区的一处私宅里。
刘云龙在手机里告诉陆冰,让他紧着过去。那处私宅是刘云龙的,在北郊,南郊还有一处,刘云龙轻易不住在私宅里,都是他的手下人看着。陆冰见到了刘云龙,也看到了周雅。刘云龙说王四虎做梦都想抱着周雅睡觉,让陆冰带着人去城外一片荒地里。那是公安局用了好多年的刑场,陆冰常在枪决犯人的时候和警察们去维持秩序。
陆冰穿着便衣,却是全副武装,把周雅铐起来推上刘云龙的大奔。周雅不知道她的小男人早死了,戴着手铐深更半夜地被拉出畿城也不是好事呀,哭着求刘云龙。刘云龙不知道王四虎跑到了哪里,拿出手机递给了周雅。
王四虎瞎驴撞槽似的跑到火车站,坐在一家小饭馆里一瓶啤酒没喝完手机响了。周雅哭着说她被人绑架了……王四虎能不激动吗?王四虎跑出小饭馆,拉开一辆出租车门,亮出警察证还是警察。
刑场临着一条河,王四虎把司机打发走了,顺着河边往里走。冷风刮得挺厉害,王四虎摇摇摆摆地走着,俩眼四处踅摸。野地里没有挡风的,一个大土疙瘩上边有几棵树也是瘦瘦弱弱的。王四虎一不留神被杂草绊倒地,爬起来掏出枪拉动了枪栓。一只猫头鹰从大土疙瘩上飞了下来,嘎地叫了一声。王四虎跑上大土疙瘩,听着野地里飕飕的风声,啊地大叫了一声。
陆冰拉着戴着手铐的周雅,潜伏在大土疙瘩后边,听到王四虎的喊叫声要冲上去。在离这片野地不远的公路上,刘云龙坐在车里突然改变了主意,打陆冰的手机,他要活口。陆冰不懂,可他不能不按照刘云龙的话办,告诉跟着他的人,不要开枪。陆冰掏出手铐,递给跟在他身后的人,说,要等着王四虎自己把手伸出来。
陆冰让周雅说话,周雅啊地叫了一声惊动了王四虎。王四虎跑过来,看见被人架着的周雅要冲过来。陆冰举起枪对准了周雅的太阳穴,说,王四虎,把枪扔了,乖乖地戴上手铐,要不就让你的梦中情人坐一回神九。
王四虎看着一脸惊恐的周雅,说,可你必须把周雅放了。
陆冰哈哈一笑,说,我说话算话,放。
王四虎飕地把枪扔了过来,刘云龙的人哗地围了上来铐上了王四虎,拉起他往下走。陆冰却不能放掉周雅,刘云龙让周雅把王四虎引出来,周雅就是他床上的玩物。
王四虎急了转过身来冲着陆冰嚷,你他妈说话是放屁!
陆冰弯腰捡起地上的枪,哈哈一笑,说,我的话是不是放屁不重要,你能不能活命还要听龙爷的,带走。
周雅突然撞向陆冰,说,王四虎,快跑。
陆冰爬起来,揪住周雅的头发冷笑着说,小王庄人真是了得……
公路上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陆冰要拉着周雅离开,周雅又撞向了陆冰,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手指,围着陆冰的两个人拿着枪瞄准周雅,可周雅的脑袋摇来晃去的。陆冰用枪砸周雅,周雅的脑袋流了血,却还不放陆冰的手指。警笛声越来越近了,围着陆冰和周雅的人刷地散了。
从警车上跑下来的警察摁倒跑下大土疙瘩的人,陆冰见势不妙抠动了扳机。周雅咬着陆冰的手指,脑袋不住地摇着晃着,子弹打在了她的肩膀上。陆冰还想补上一枪,警察们冲了过来。
刘云龙听到警笛声后,绕道拉着王四虎跑回畿城,把王四虎弄到南郊那处私宅,铐在院里的一棵槐树上。刘云龙跑上楼,马辫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刘云龙揪起马辫儿,问小怡跑到了哪里,马辫儿迷迷瞪瞪地看着刘云龙说,还在屋里呢。
刘云龙一拳把马辫儿砸在床上,说,早他妈跑了!
刘云龙把小怡交给马辫儿看管着,小怡被绑着,吃一口还要马辫儿喂一口。马辫儿觉得还有点意思,把饭嘴对嘴地用舌头往她嘴里扦。小怡开始不吃,慢慢儿地张开了嘴,想吃饭还想喝酒。那么大的宅子里就马辫儿和小怡两个人,别人都被刘云龙拉着收拾王四虎去了,马辫儿拿来酒和小怡嘴对嘴地喝。
小怡喝了酒脸红了,眼里也冒了光,勾得马辫儿心旌荡漾了。小怡说马辫儿把她捆得这么结实,想和他干点坏事儿也不行呀。马辫儿喝得晕晕乎乎了,又被小怡折腾得火烧火燎的,身不由己地解放了小怡。小怡趴在马辫儿身上问刘云龙的人去了哪儿。那时候,马辫儿的脑子还清醒,可小怡和男人玩得太多了,知道什么叫火候。小怡把马辫儿折腾得成了在油锅边上蹦蹦跶跶的猴儿,把什么都说了……小怡趁着马辫儿呼呼大睡了,跑出来直接去了公安局。
刘云龙在屋子里转了俩圈,才想起跟着他的人,让马辫儿去外边看看。马辫儿回来说那些人都跑了,刘云龙和马辫儿拉着王四虎回到市区,才知道什么叫树倒猢狲散。
八
大半夜的刘馨趴在床上拿着手机找刘云龙,听不回音跑到客厅里,刘云龙却把手机关了。刘馨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拿起刘云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个个地摔在地板上。茶几上就剩下一部手机了,被刘馨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刘馨忙着拿起手机,听到周雅的声音有点疑惑了,深更半夜的周雅打什么手机呀?周雅好像知道刘馨不高兴,却还和她没完没了地说。刘馨把手机挂了,房门被人敲响了。
刘馨以为是刘云龙,挺喜兴地开了门,却见到几个警察。刘馨坐上警车,还迷迷瞪瞪的。周雅和刘馨是同学,刘馨早在畿城住着,遇到周雅把她拉到家里吃呀喝呀的,还抱在一起说说话。刘云龙跑到畿城后给刘馨换了地方,刘馨再遇到周雅,不敢说她住在哪儿,可刘云龙不是安安静静地待着,瞅准了机会到处乱跑。刘馨闷了就打周雅的手机,俩人天南海北地聊。
刘云龙为了整死王四虎拉上周雅,周雅却被陆冰打伤了住进了医院。周雅说出刘馨和刘云龙关系后,警察让她打刘馨的手机,再根据刘馨传回来的信号,很快确定了刘馨所在的位置,再在片警的配合下找到了刘馨。
坐在刘馨身边的是畿城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周天,周天让刘馨打刘云龙的手机。刘馨说刘云龙早把手机关了,周天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是凌晨两点,和连夜讯问陆冰的警察联系。他们说陆冰全坦白了,却不知道刘云龙的去向。刘云龙有多部手机,还经常换卡,不过,他和刘云龙有单线联系的号码。
周天让陆冰和刘云龙联系,并命令监控室迅速确定刘云龙所在的位置。根据他们对陆冰的讯问结果判断,刘云龙很可能要挟着王四虎逃离畿城……可刘云龙不回话,就不能确定他所在的位置。
刘馨突然叫着说,马辫儿胆不大,却对刘云龙忠心耿耿。我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却说不清他是不是在刘云龙的身边。
马辫儿坐在车里用枪戳着王四虎的脑袋,听到兜里的手机叫了,也听到了刘馨的声音,小着声问刘云龙接不接。周天让刘馨和马辫儿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以准确地确定刘云龙所在的位置。刘馨和马辫儿东拉西扯的,刘云龙骂马辫儿笨蛋,马辫儿忙着把手机关了,可他们所在的位置被确定了。周天命令刑警队全部出马,又联系交警部门配合,封锁高速公路畿城地段。
刘馨觉得完成了任务该回家了,周天笑着说,见见吧,你和刘云龙不是挺情意的吗?
刘云龙从南郊那处私宅里出来,打云里飞的手机,说王四虎在他手里,可他是有条件的。云里飞很干脆地说,我这就在高公路畿城出口处埋伏我的兄弟,保你安全离开畿城……不过,你必须放弃西园街,还有你在畿城的房产,至于王四虎留不留你看着办,那是一个棒槌!
唉——可惜了王四虎。你不就想要周雅吗?没辙了吧?刘云龙哈哈一笑加快了车速。
少废话,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小王庄吧。王四虎晃了晃脑袋。
王四虎,你忍着点,我的手一哆嗦你就伸腿瞪眼完了。马辫儿嘿嘿地笑着,枪口在王四虎的脑袋上画来画去的。
揣在王四虎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马辫儿忙着掏出手机看了看,声音却是从王四虎的兜里传出来的。刘云龙让马辫儿替王四虎接手机,杜惠还以为是王四虎,说他和李瑞明到了省公安厅。
龙爷,李瑞明彻底完蛋了。马辫儿拿着响着忙音的手机说。
刘云龙,还是和我回小王庄吧?我让爹把家里的那两头大肥猪杀了,把你押到村北的土场上,人们吃着喝着,看怎么把你被押到村东的大土坑里吃枪子……王四虎哈哈大笑着又说,解放那年,杀小王庄的大地主刘万梁那天,我爷爷才杀了一头大肥猪。
刘云龙呸了一声,脚一哆嗦加大了油门。车灯刷刷地在前边抖着,刘云龙看着路边竖着的方向指示牌,心嘣嘣地跳着,却咧开嘴笑了,眼前就是高速公路畿城出入口。
刘云龙怀里还揣着一部手机,那是他和云里飞单线联系的。怀里的手机叫了,云里飞骂刘云龙是骗子是王八蛋,他的兄弟们刚到高速公路畿城出入口,就被埋伏在那里的警察们打散了,还死了两个兄弟……云里飞说到最后又咬着牙说,死去吧王八蛋!
王四虎趁着刘云龙接手机的时候,说,马辫儿,你瞧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痒呀?
马辫儿一愣神,王四虎扬起戴着的手铐砸在马辫儿的脑袋上。马辫儿吃过王四虎的亏,早防着他这一招,可他从小就怕王四虎,心里明白,胳膊腿却不灵,呀地一声倒在了车座上。王四虎扬起脚踹在马辫儿的脑袋上,俩手合在一起抓起马辫儿丢在车座上的枪,逼住了刘云龙的后脑勺。
警车响着刺耳的警笛声追了过来,刘云龙心颤了,手抖了,黑色大奔吱吱扭扭地叫着跑着。王四虎哈哈大笑着,说,刘云龙,缴枪不杀吧。
马辫儿慢慢儿爬起来,趁着王四虎死死地用枪厾着刘云龙,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王四虎咬着牙一使劲,马辫儿闪到了一边,又把枪对准了刘云龙。马辫儿爬起来咬住了王四虎的胳膊,王四虎的额头上啪嚓啪嚓掉着汗珠,却嘿嘿地笑着说,马辫儿你他妈是属狗的,也就这点本事!刘云龙,停车——
刘云龙反倒加快了车速,警车紧紧地咬着刘云龙的大奔不放。王四虎弯着身把两条胳膊张开套住了刘云龙的脖子,咬着牙一使劲,刘云龙的脑袋扎在了他的怀里。大奔在刘云龙手里成了一条被火烧着烤着的毛毛虫,刘云龙急了骂着马辫儿笨蛋,说,车座下有一根铁棍,棒……棒死这个王八蛋!
马辫儿慌慌地从车座下拿出一根手指粗的铁棍,刚扬起来,王四虎又踹倒了马辫儿,狠着劲一拽,刘云龙的脖子嘎吱响了一声。大奔嘎嘎地叫着,歪歪扭扭地向路边一棵杨树撞了过去。
三辆警车把撞在杨树上的大奔围了起来,马辫儿的脑袋上还流着血,刘云龙安然无恙,脑袋却还被王四虎紧紧地箍着。
周天命令身边的警察把马辫儿和刘云龙铐起来,王四虎也戴上手铐。其余的警察们正在收拾云里飞的残部,高速公路上又传来了枪声。王四虎跑到周天面前,让他把手铐打开,他不能让云里飞的人再横行于世了,周天笑着请王四虎上警车。
王四虎冲着周天喊,我是警察!为什么呢?
分类:好看小说 作者:许 城 期刊:《啄木鸟》2009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