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族网 首页 排行 分类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故事族网 > 啄木鸟 > 啄木鸟2022年2期 > 〖外国悬疑推理〗办公室谋杀

〖外国悬疑推理〗办公室谋杀

分类:啄木鸟 更新时间:2022-12-31 19:02:55

电话从接待处打进来时,莎伦一把抓起听筒,问:“什么事,罗萨?”

“你有个客人。”罗萨咯咯地笑着回答。

“谁?”莎伦说。

接待员对着电话尖叫了一声:“是凯特!”

莎伦的心差点儿从嘴里蹦出来。凯特?不可能。这些天凯特连她的电话都不回。这丫头从来不会不打招呼就来她的办公室。

除非有什么紧急的事。

莎伦问罗萨:“哪个凯特?”

“哪个凯特?”罗萨低吼道,“当然是你的女儿凯特!”

兴奋和忧惧抓住了莎伦的心,她说:“叫她等一下,我马上出去。”

她匆匆走出四方形的小办公室,连走带跑地穿过迷宫似的走廊。她害怕到达接待处的时间太长,女儿有可能一怒而去。

“她在那儿!”罗萨大声说,仿佛莎伦的女儿是美国小姐似的。

“凯特,宝贝,见到你太高兴了。一切都好吗?”莎伦抱住青春期的女儿。

“妈妈!”凯特低吼道,“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

“对不起,”莎伦歉意地说,仍然抓着女儿的肩膀,“我只是太开心你来这里了。不是要紧的事,对吧?”

“我来这里有件事……”凯特拉开放在接待处的一把白色皮椅上的背包。

恰在这时,电梯提示音响了,老板米恩和她最喜欢的客户格威利姆走了出来。格威利姆是个英俊的年轻人,穿着黑牛仔裤和整洁的夹克,看上去像个模特。米恩的衣着也同样的时髦:金色无袖丝质衬衫,长及膝盖的红色短裙。

她的黑发梳成整齐的发髻,脖子上戴着一条粗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圆形的红吊坠,使人想起日本国旗。也许米恩这样穿着是为了突出她的日本血统。

“这位是谁?”米恩看着凯特问。

“米恩,”莎伦说,“你记得我的小姑娘凯特。”

“看出来了,现在你多大了?”米恩问。

“快十七了。”凯特说,“我喜欢你的项链。从哪儿买的?”

米恩睁大了眼睛,抚摸着胸前的红色圆形,说:“哦,这个吗?这是件礼物,丈夫送的。”

“他的品位不错。”凯特说。

格威利姆皱起了眉头,明显地噘起嘴唇,看着米恩的方向。

米恩注意到了客户沉重的凝视,不再抚摸吊坠。她背起双手,这是她难得见到的姿势。通常她的手是叉在腰上,或愤怒地抱在胸前。

“看得出你是临时想起来看你妈妈的,”米恩直言不讳地说,“不然你会穿更适合商业办公室的衣服。”

凯特从背包里抽出一张彩色海报,说:“我的乐队将有一场演出,我是来复印这张海报,以便在城里四处张贴的。”

“你没邀请我去看演出,”莎伦说,“在哪里?什么时候?”

凯特翻翻眼睛:“这个不劳你烦心,妈妈。你不会来的。”

“我的宝贝儿上舞台,我当然要去!”

米恩用严厉的语气打断了母女的讨论:“我相信你的妈妈告诉过你,我们不允许为私人的利益使用办公设备。没想到你妈妈竟然允许这样的违规行为。”

“我不会的,”莎伦插嘴进来,“我也是才知道,我会让她回家去复印。”

“我们没有彩色复印机。”凯特嘟囔道。

“那就去复印店。”

“复印店要钱。”凯特说。

格威利姆出人意料地插嘴进来,说:“行行好吧,米恩,你也年轻过。”

米恩嘲笑道:“废话。”

格威利姆掏出钱包,取出现金:“到街对面去复印它们要多少钱?五十美元?六十?”他递给凯特三张纸币,“给,这是六十美元。”

“哦,你太好了,真的。”凯特一边说,一边从格威利姆手上接过钱。

米恩推着她的客户朝玻璃门走去:“够了,格威利姆。我们去我的办公室,把那些文件签一下。”

凯特把海报塞回背包里的时候,莎伦说:“干吗收起来?你应该趁他们关门前去复印店。”

凯特瞥了一眼罗萨:“你能让我先看看你的新办公室吗?”

“当然,”莎伦把女儿带进办公室,“到了,你觉得怎样?”

“太小了,”凯特说,“怎么满地都是文件?”

“这是我的档案系统。”

“干吗不用文件柜?”

“用了,都满了。”

“办公室这么乱,你的老板不发火吗?”凯特摇摇头,“而你却因为我的卧室乱糟糟冲我尖叫。”

莎伦也笑道:“随你怎么说吧。喝蔓越莓汁还是来罐可乐?”

“那不是为客户准备的吗?要是米恩抓到我们偷喝果汁,可能会揍你。”

“好吧,”莎伦说,“复印店五点钟关门,你最好赶快去。要我陪你去吗?”

凯特朝妈妈挥挥手,说:“噢,我不打算去那里。”

“那你去哪儿?”

凯特耸耸肩:“哪儿也不去。”

莎伦不解地仰起头。

姑娘关上莎伦办公室的门,把背包扔到地板上:“你们这里有很好的彩色复印机,为什么我要去别的地方?”

“因为米恩说你不能用,没听见吗?”

“当然听见了,我只是不在乎。”

“因为你拒绝遵守规则而让你老妈丢掉工作,你也不在乎吗?”

凯特倚在关着的门上:“得了吧,媽妈!你不会因为复印几张海报而失业的。”

“哦,你这样认为吗?”莎伦说,“听着,这里有两个前雇员利用公司的资源从事第二职业——包括复印机——在工作之余建立了一家非常成功的小公司。当IT的菲尔发现了他们的小计划后,米恩当场解雇了他们。”

“但副业成功了?”凯特问。

“是的,很成功,他们建立了一个相当大的客户群。”

“那他们从这里被解雇后,兼职不就成了全职吗?”

“对,我相信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那又怎样?最后一切都解决了。”

这句话阻止了莎伦说下去。她不情愿同意女儿的话,但凯特说得有道理。于是她改变了话题:“不管怎么说,米恩的客户给了你六十美元去复印。”

“没错,但要是我免费使用你们的复印机,我可以把六十美元用在别的事上。”

莎伦叹了口气:“凯特,宝贝儿,要是你真的想使用這台复印机,我们必须等到下班以后。”

凯特做了个鬼脸:“在那之前我该做什么?”

“也许……你的家庭作业?你爸爸给我发了一份你最近的成绩单,凯特。至少可以说,你还有进步的空间。”

“愚蠢的学校。我一到十八岁就退学。”凯特耸了耸肩,“我十八岁时,你和爸爸说什么就不重要了。”

莎伦的电话响了。她的电话接了很长时间,这期间凯特竟然坐在地板上,从背包里抽出了数学作业。

五点半左右,莎伦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是米恩在问什么人:“莎伦已经走了吗?”

回答的声音属于IT的菲尔,他的办公室就在莎伦的旁边:“早先听到喊叫,不过已经安静好一会儿了。”

“她的女儿在这里,”米恩说,“也许她们提前走了,明天我要她把时间补上。”

莎伦翻翻眼睛。她每天都工作到很晚。现在也晚!要是她想要早走几分钟,她是有资格的。

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是米恩忠实的助理希尔德雷德:“她的门关着,一定是走了。”

当寂静接管了走廊时,莎伦从办公桌后面爬出来,小心翼翼地跨过成堆的文件。凯特轻轻地合上作业本,拿起海报站起身来。

莎伦用一根手指按着嘴唇,慢慢地转动门把手,一点点地打开门,朝走廊里窥探。

空无一人。

她招呼女儿过来,两人溜出办公室,关上门,穿过走廊溜进复印室。

关上门,莎伦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是个综合性房间,除了有收发室和储藏间外,还有个小厨房。冰箱、咖啡机、传真机——因为这么多的大型设备,空气中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嗡嗡声。

“你认为我们安全得可以开始复印了吗?”凯特问妈妈。

“应该是。穿过那个门有个出口,但我肯定,希尔德雷德和菲尔已经走了。”

“米恩呢?”凯特问,“你认为她离开了吗?”

“没关系,米恩从不走后门,也从不踏进收发室。”

凯特掀开沉重的复印机盖子,把海报放在玻璃上。

“面朝下,对吗?”

“对。”凯特走到女儿身边,“复印多少张?”

“不知道。一千?”

“一千?”莎伦惊呼道。

凯特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妈妈!别这么大声。”

“这里没人听得到我们。”

凯特试图在数字键上输入“1000”,但屏幕固执地默认为“100”。

莎伦不打算告诉女儿,你一次最多只能输入“999”。

“一百张就很好了。”莎伦说,摁下启动键。

一条信息跳了出来:输入密码。

“密码是什么,妈妈?”

“噢,不。我们不使用自己的。除了她本人的,米恩仔细检查每个人的复印数字。她有妄想症,以为每个雇员都在欺骗她。”

莎伦输入米恩的打印密码,刚要摁启动键,门慢慢地开了。

“有人来了!”凯特尖声说。

莎伦抓住女儿的胳膊,把她拖进储藏室里,轻轻地把门关上。虽然储藏室不小,但里面堆满了纸箱子。凯特坐在纸箱上,透过门缝朝外看:“是清洁工。”

莎伦从女儿脑袋上方望出去:“是奥尔加,她是俄国人。”

仿佛是为了证明莎伦的话,清洁工拿出手机,开始用俄语通过免提与接电话的女人一边聊天,一边清洁厨台。

通向办公室的门又开了。不光莎伦和凯特,奥尔加更是吓了一跳,赶紧挂断了与朋友的通话。

“噢,你好。”她对走进收发室的看不见的人说。

“你好,奥尔加。”

“这是谁?”凯特悄声问莎伦。

“听声音像是菲尔。”

“我以为他已经走了。”

“我也是。”

冰箱打开又关上,然后是易拉罐打开后的嘶嘶声。

“你喝橘汁?”奥尔加问,“你通常喝葡萄汁。”

“怎么说呢?今天感觉有点儿不一样。”

“啊哈。”

菲尔喝了一大口,走进了视野。他抓着橘汁罐。“今天是我余生的第一天。”说着,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他走后,奥尔加又掏出手机,可是没等她拨完号码,门又开了。又一个看不见的人走进来了。

“噢,该死。你已经把咖啡倒掉了吗?”

“是的,小姐。您想要一杯吗?”

“对,我想在地铁上喝。”

“真抱歉,小姐。”

凯特使劲儿透过门缝去看,然后问妈妈:“说话的是谁?”

“听上去像希尔德雷德,”莎伦轻声说,“我以为她早就走了。”

希尔德雷德说:“没关系。我到接待处的咖啡机去弄一杯——别告诉米恩,她会发疯的。她总是对大家说,那台咖啡机只能客户使用。”

“是的,小姐。”奥尔加回答。

“噢,我的天。”希尔德雷德接着说,“你真应该看看那次一个快递员想给自己弄一杯时米恩的样子,她冲他尖叫,让他把脏手从她的咖啡机上拿开。太好玩了,我都为那家伙难过。”

“是的,小姐。”

“在办公室里,米恩真是个小气鬼。”希尔德雷德说,走进视野。她不到一米五,穿着时髦的衣服。“比如,她会在鞋子上花很多钱,可要是有谁胆敢从客户咖啡机上弄咖啡,她就会大发雷霆。”

“是的,小姐。”

希尔德雷德倚在复印机上。凯特屏住了呼吸,问莎伦:“要是她摁到了启动键该怎么办?”

莎伦抓着女儿的肩头:“我们只能祈求这事不会发生。”

同时,希尔德雷德大声抱怨米恩如何老是让她工作到很晚,但拒绝付加班费。而她要早走几小时去看医生时,米恩就威胁要扣她的薪水。

“有时候我真想掐住她的脖子冲她尖叫:‘自己去拿你的拿铁,你这个小气、傲慢、不知感恩的家伙!’你知道吗?”

“是的,小姐。”

看到奥尔加不打算接茬儿,希尔德雷德叹了口气,说:“好吧,再见。”她从后门走了出去。那里通向接待处,禁止使用的客户咖啡机就在那里。

当奥尔加拿起回收桶时,凯特问:“她不会把我的海报扔了吧?”

莎伦低声说:“不会,她从不会取复印机上的文件。”

清洁工在打扫复印区和邮件分拣区时,重新开始了电话聊天。

凯特呻吟道:“我们在这里面还要待多久?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柜子里。”

“嘘……”莎伦说,用手捂住女儿的嘴,从门缝里看着奥尔加推着清洁车从后门出去,也许是去寻找一杯高档的咖啡,然后她就会到这座高耸大楼的下一层。

“安全了吗?”凯特问。

莎伦想不出还有谁会在这里逗留,除了米恩,她几乎从不到这里来。自从她解雇了那两个第二职业的创业者后,大多数通常会工作到很晚的员工现在都准时五点下班。没人愿意被指控利用办公室的资源为个人牟利。

“安全了。”莎伦说,打开门。

可是,没等她摁下复印机的启动键,机器自己启动了。

莎伦和凯特吓得跳了起来。

“噢,天哪,吓死我了!”凯特低声说。她探过身子,拿起复印机吐出来的一张纸,上面用大写字母写道:骗子绝不会得逞!

“这是什么意思?”凯特问。

“意思是,生活中骗子不会成功。”

凯特咂咂嘴:“我知道它的意思。我是问这是指谁?我们?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也许是米恩?”

“你认为她识破我们了吗?”

“要是她打开我办公室的门,看到你的背包在那儿。”

“噢,这么说你是在怪我?真想不到!”

“不是怪你,”莎伦嘘道,“我的手袋也挂在椅背上,两个她都会看到。”

凯特用手掌拍了一下启动键,复印机开始工作。

莎伦打了一下女儿的手。

“妈妈!怎么啦?”

“干吗开始复印?”莎伦问。

“显然我们已经因为复印引起麻烦了,”凯特说,“你宁愿为你没有做的事引起麻烦吗?”

莎伦没法儿同她的逻辑争论,只是说:“要是米恩进来怎么办?”

“你自己说她从不到这里来,这张愚蠢的小纸条就代表了她。”

“我不知道,”莎伦说,“这真的不是米恩的风格。她会当面质问。”

“好极了,”凯特说,把写有“骗子绝不会得逞”那张纸摔到复印机上。“我讨厌藏在柜子里。要是米恩想要质问,我们就把这个给她。”

“别!”莎伦嘘道,可是待她赶上女儿时,凯特已经打开进入收发室的门走了出去。

“哪条路是你老板……”凯特大声地问。

凯特的话只问了一半,睁大了眼睛看着敞开的门的前方。莎伦从没见过女儿如此惊骇。

“凯特,宝贝儿,怎么啦?”

等莎伦冲出门去,走廊里的景象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菲尔办公室的门开着,两条熟悉的腿和齐膝长的红裙子从门里伸了出来。

“米恩!”莎伦叫道。

凯特惊叫道:“妈妈,我想你的老板死了!”

莎伦冲到老板旁边,跪在地毯上。米恩早就该心脏病发作了,她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可是当准备拍打米恩的脸把她救活时,莎伦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心脏病。

“噢,天哪,妈妈,她的眼睛!合上她的眼睛!”

莎伦没有注意到女儿靠得这么近。她捂住老板空洞的凝视的双眼,同时拍打女儿的腿:“走開,走开,你不该看到这些。”

“她不是我的老板。”凯特回答,用听起来几乎是同情的语调。

莎伦的手一直放在老板仍然温暖的额头上,用食指和拇指合上没有生命的眼睑。办公室里一片寂静,要不是头顶上荧光灯的嗡嗡声,莎伦会以为自己因为震惊而失去了听力。

“看她的脖子,”凯特低声说,指着向上倾斜的痕迹。这痕迹无疑是米恩早先戴着的粗项链留下来的,“她的项链不见了,她一定是被那个勒死的。”

莎伦惊骇地看着女儿:“是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

“希尔德雷德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莎伦推测道,“她还对奥尔加倾诉对米恩的不满。”

“但那个姑娘的个子矮得可笑,”凯特说,指着尸体,“看米恩脖子上淤青的痕迹,是从后往上提的。不管是谁勒死了她,一定更高,而不是更矮。”

莎伦注视着菲尔结实的办公桌:“也许她站在那上面。”

凯特打量着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技术资料和文件:“要是她站在办公桌上,一定会把上面的东西弄乱。你认为她谋杀了她的老板后,还会不慌不忙地再把东西整理齐吗?”

办公室的另一处传来轻轻的敲击声。莎伦向女儿示意:“嘘……”

凯特僵住了,低声问:“什么?”

莎伦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专心地听着。现在只能听到荧光灯的嗡嗡声:“我想我听到有动静。”

凯特像刚发现米恩尸体时那样睁大了眼睛:“你认为这里有人?”

莎伦差点儿说“也许”,但她不想用不确定的事吓唬女儿。她从米恩的尸体旁站起来,从一张空着的办公桌上抓起沉重的长柄订书机。要是免不了要同一个冷血的杀手对峙,她不愿意赤手空拳。

“你真的认为不管是谁干的,他还在这里?”凯特低声问,“难道他们不想尽快从犯罪现场逃走吗?”

“我真的说不上来,”莎伦说,“我自己从没杀过人。”

母女俩手拉手,蹑手蹑脚地走在走廊里。这是条内部走廊,一侧是小隔间,另一侧是办公室。大多数办公室的门都敞开着。

因为办公楼是个高耸的长方形,所以他们的办公室被设置为有点儿像迷宫似的方阵。接待处和电梯是方阵的核心。莎伦和凯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绕着长方形走,小心翼翼地朝每一间办公室里和小隔间的墙后面窥视。莎伦确信她能听到女儿剧烈的心跳,但也许是她自己的。除了荧光灯的嗡嗡声,她听到的只有这个。

她们接近办公室和接待处隔开的玻璃门时,凯特低声说:“我们一直在这里,妈妈。除了我们,这里没有别人。”

“把这里查看完之前,我们不可能知道。”

凯特握住玻璃门上的一个把手:“我要给自己弄杯高档咖啡。”

“你敢,”莎伦嘘道,“那台咖啡机只给客户使用。”

“算了吧,女王已经死了。”凯特拉了一下门,但没拉动,“我想门锁上了。”

“接待处六点钟锁门,”莎伦说,瞥了一眼手表,“哇,已经六点多了。我们一定在柜子里待了太长时间了。”

凯特说:“这么说,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不,没有。”莎伦说,不再注意音量。凯特说得对——显然没有人留在办公室里,“我们还可以从后门出去——收发室的那扇。”

“好,因为我不能整晚陪着妈妈和一具尸体。”

莎伦耸耸肩:“谁会杀了米恩?”

“从所听到的看,谁都有可能。”

莎伦淡淡地看着女儿。

“一定是她的助理希尔德雷德,要不就是菲尔那个家伙。他们都是最后离开的。”

“据我们所知,”莎伦澄清道,“大多数办公室都是通过接待处的门出去的。”

“等一下,”凯特抓住妈妈的胳膊说,“那张打印出来的纸:骗子绝不会得逞。米恩不可能打印它,因为我立刻出了收发室,而她已经死了。她不会有时间打印出来,然后被谋杀。”

“下班后系统运行缓慢,有时我摁下打印键,十几分钟东西才能出来。”莎伦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但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凯特似乎没有被说服。

“我告诉你吧,”莎伦说,让女儿放心,“菲尔的电脑可以看到所有的打印记录。”

“这是什么意思?”凯特问,紧贴着莎伦沿着走廊走。

“意思是我们可以看看打印的指令来自哪个终端。”

莎伦屏住呼吸,跨过米恩的尸体走进菲尔的办公室。由于一直拿着沉重的订书机在办公室里走,她感到胳膊都要被坠下来,于是把订书机放在菲尔的办公桌上,然后舒舒服服地在他的椅子上坐下。

“也许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凯特说,双手托着下巴,“这里是犯罪现场——谋杀现场——现在,米恩身上和所有……所有的东西上都会满是我们的指纹。”

“没关系,”莎伦说,“我在这里工作,警察会明白的。”

“他们会吗?”凯特问,出乎意料地严肃。

“当然。”莎伦的注意力更集中在打印记录而不是女儿的担心上,“我们都是正直的好人,不是那种杀人的人。”

莎伦在菲尔的硬盘上找到了打印记录,把它调出来:“找到了,最后的打印指令来自米恩的终端。她一定把‘骗子’的信息发送给我们,然后……”

凯特飞快地偷瞄了尸体一眼:“然后什么?”

“问得好。嗯,显然有人杀了她。”

“可那是谁?”

莎伦关掉打印记录时,凯特从妈妈的肩上看着。当她最小化屏幕时,下面是他的电子邮箱账户。有东西引起了凯特的注意。

“噢,天哪!”凯特说,“看!”

莎伦把她的手打开:“凯特!读别人的电子邮件是无礼的。”

“可是看,妈妈!看!”

标题行写着:CU46 D8 CX。

“这是米恩发给菲尔的电子邮件,那又如何?”

“那么这个标题,”凯特说,“你不知道它的意思吗?当然你不知道,你早就落伍了。”

“它有什么意思?”莎伦问,“只是文件名罢了。”

“妈妈,”凯特说,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真的不这么认为。”

莎伦抬头看着女儿,发现凯特的脸是不寻常的玫瑰色:“凯特!你发烧了吗?”

“没有,”凯特捂着脸说,“我只是认为你的老板同这个电脑男有一腿,仅此而已。”

“米恩和菲尔?”莎伦问,“我甚至无法想象。”

“只管相信我的话,好吗?”

“不,不好。你没有证据。”

“好吧,现在她已经死了,所以我想不是问题了。”

“要是菲尔同米恩有一腿当然是问题。也许他杀了她……我不知道……嫉妒还是别的什么,也许他想要她离开她的丈夫。”

凯特把妈妈推开,搶过鼠标浏览菲尔的电子邮件。当她看到更多神秘的缩写词时瞪大了眼睛,两颊红得像樱桃。

“这是什么?”莎伦问,“这个C4X是什么意思?”

“CU46。”凯特说,把页面拉回来。

“对。那是什么?某种密码?”

“类似吧,”凯特异常羞怯地回答,“它们是孩子们在线上使用的缩略词,以便爸爸妈妈们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十六岁了,妈妈!”

“冷静,”莎伦指着标题行CU46 D8 CX问,“这句是什么意思?”

凯特指着D8:“这意味着他们有个约会,”她把手指移向CX,“但取消了。”

“这一定意味着约会吗?”莎伦问女儿,“也许他们只是开了个会,缩写为日期更容易。”

“不是,妈妈,”凯特说,并不掩饰她的恼火,“因为第一部分,CU46,意思是‘为性见你’。他们有个性约会,但米恩把它取消了。”

莎伦的耳朵响了。听十六岁的女儿谈论性并不容易,更遑论话语间透露出的她对当代性术语的知识了。

但她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找出谁杀了米恩。

当然,大多数人会报警。不是说莎伦没想到这点,但凯特说得对:凶杀调查员无疑会把发现米恩被谋杀的人当作怀疑对象。莎伦爱她的女儿,但凯特邋遢的外表显然不会让警察产生好感。

最好在叫警察前找出谁杀了她的老板。

“我们还不能肯定菲尔和米恩一定有一腿,”莎伦说,“他们的约会取消了,不是吗?”

“从邮件上来看,是的。可是要是我们往下拉……”凯特用鼠标划过菲尔的账户,“看,这里还有一大堆请求。”

“所以菲尔和米恩有一腿,”莎伦说,“那你认为他干吗要杀她?”

“我们认定是他干的吗?”

“还会有谁?”

凯特从米恩的尸体上跨过去,轻轻地说:“对不起,原谅我。”

莎伦跟着女儿来到走廊。

“如我们所知,她的助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凯特站在收发室的门前,“看,要是站在这里,就算希尔德雷德没有杀她的老板,她也一定看到了地板上的那两条腿。”

“的确如此……”

“你认为她发现了地板上的老板,只是耸了耸肩便离开,然后走进收发室对清洁工大肆说米恩的坏话?”

“也的确如此。还有,希尔德雷德今晚关于米恩的确有许多话要说。”

“说得太多了,”凯特补充道,“几乎就像希尔德雷德把奥尔加留在收发室里,使她不能原路返回办公室。”

“并发现米恩的尸体。”

“正是!”

“我们已经认可了,希尔德雷德要勒死米恩个子太矮了。”莎伦说。

凯特纠正道:“不是太矮无法勒死米恩,而是太矮无法制造那种特别的瘀痕。”

“对。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吧,”凯特得意地笑了,“那你是怎么想的,妈妈?希尔德雷德和菲尔合谋的吗?”

“他们一定是。”

“倘若菲尔是个嫉妒的情人,那是有力的杀人动机。可是希尔德雷德呢?”凯特问,“你了解她,我不了解。她会只因为米恩让她几个晚上工作到很晚,就设计杀了她的老板吗?”

“那是不可能的……”莎伦喃喃地说。

“什么是不可能的?”

“对不起,我只是在想……米恩有可能杀了她自己?要是她用项链把自己吊起来,有可能在她的脖子上留下那种瘀痕。”

“那她怎样躺在了地板上,妈妈?”

莎伦耸耸肩:“项链断了。”

“那为什么那地方没有断掉的项链?她不应该是脸朝下掉下来,而不是背朝下嗎?不,她显然是被勒死的。”

“哦,你说得对。”莎伦说,飞快地瞥了一眼她尽量忽略的尸体,“米恩的项链不见了。”

“你认为是希尔德雷德拿走了吗?”

“也许。”莎伦脑子里跳出一个想法。她走进希尔德雷德的小隔间,它就在她办公室的斜对面。每当米恩在大办公室里咆哮时,她只要打开门,就能同希尔德雷德会意地翻翻眼。

“你在干吗?”凯特问。

莎伦拉了拉希尔德雷德办公桌的底部抽屉,没拉动。

“希尔德雷德总是把手袋锁在这个办公桌抽屉里,”莎伦解释道,“如果她想把项链藏起来,一定会藏在这里。”

“但它锁上了?”

“是的。”

“只有希尔德雷德有钥匙?”

莎伦的脑子里火花一闪:“不!办公室主任那里有每把锁的钥匙。布伦达把它们放在她的办公桌里,我知道她从不上锁。”

莎伦拉着凯特穿过米恩的大办公室,经过接待处的门,绕过另一个角落。

凯特指着办公室主任隔间对面的卫生间标志,问:“我可以稍停一会儿吗?”

“不会吧,凯特?在这个时候?”

“要是身体必须撒尿,我忍不住!”

“既然你提到了,我可能也要去一下。你要不提,我都忘了。”

“要不是看到卫生间,我也忘了。”

她们冲进明晃晃的现代化卫生间,把自己关在小隔间的门后面。一时间,一切都很安静。

“你先来。”凯特说。

“我在试。太静了。”

莎伦可以发誓她听到办公室另一边有声音,这声音吓得她尿不出来。

莎伦没有对凯特提到那声音,没必要用想象的声音吓唬这个丫头。如果声音是真的,有可能是奥尔加再回来完成吸尘工作。

“奇怪,卫生间离米恩的办公室那么远。”她们洗手时凯特自言自语地说,“按道理她应该选一个设施便利的办公室。”

“噢,米恩的办公室里有个私人卫生间。”莎伦说。

“是吗?我把头伸进去时没有注意到。”

莎伦抓起一张纸巾:“它藏在角落的一个门后面——一个假的书架。”

莎伦带路走进布伦达的办公室,坐在这个女人的椅子上,同时敲了下键盘和鼠标。她伸手到抽屉里去拿办公室的钥匙环时,凯特倒抽了口凉气。

莎伦猛地坐直了身子:“什么?”

“看!”

莎伦以为女儿会指向走廊,但凯特指的是电脑屏幕。办公室主任最新的一个邮件是:骗子绝不会得逞!

看到这个,莎伦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噢,不!米恩报告了我们使用彩色复印机的事!我肯定要失业了。”

“不对,邮件不是米恩发的。”凯特说,指着发送栏的名字。

她打开邮件,立刻说:“是关于米恩的!”

凯特一向读东西很快,莎伦花了一两分钟才赶上她。

“天哪,”她说,“是她的客户格威利姆发的。”

凯特大声读起来:“我不得不怀着沉重的心情报告,你的老板是个说谎的骗子……”凯特迟疑了一下,接着读,“婊子。”

莎伦从女儿中断的地方接着读:“最近,我注意到米恩一直在与你们的一个员工通奸。我要求你立刻从IT解雇菲尔。”

没等莎伦读完,凯特已经向下拖动鼠标,寻找办公室主任的回应。布伦达的回应大体上是她不干涉雇员个人的私生活。况且,米恩是老板云云。

“这是一条回应,”凯特说,又找到格威利姆最新的回答,“既然这样,我不得不自己来解决问题。祝你日安。”

莎伦盯着女儿,问:“这会是什么意思?”

“听上去像是他要杀了菲尔。”

“或者……”

凯特表情严肃地说:“或者米恩。”

“可是,为什么格威利姆要杀了米恩,就因为她对丈夫不忠吗?”凯特问,“他真的反对通奸吗?或者他是某种宗教的狂热信徒什么的?”

“我不这么看。”莎伦说。

“那他为什么这么在意?”

“不知道,但我对这一切有种不好的感觉。让我们给警察打电话,离开这里。”莎伦从办公室主任的抽屉里拿出钥匙。

“我们不能等到离开后再报警吗?”莎伦伸手去拿布伦达的电话时凯特问,“我想在同警察谈话前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女儿的自觉意识拨动了莎伦的心弦:“他们可能会以为你在洗掉证据。”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以为,”凯特抢白道,“我只想洗个澡,好吗?这要求真的很过分吗?”

莎伦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放下电话,晃动着钥匙。

“快点儿,我们去检查一下希尔德雷德的桌子,然后从这里出去。”

她们迅速地穿过办公室。

莎伦一边在希尔德雷德的抽屉上试着不同的钥匙,一边问凯特:“等等,我干吗这样做?”

凯特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因为她打开了莎伦办公室的门。“妈妈?妈妈?妈妈?”她抬起一只手,惊恐地指着。

“那是什么?”莎伦问,跑到女儿边上。

“看!”

什么都没有。

“那是我放包的地方,”她说,“就在那儿,在地板上。它去哪儿啦?”

“不知道,宝贝儿。”莎伦瞄了一眼她的椅子,“我的手袋也不见了。”

“妈妈!”凯特喊道,转过身紧紧抱住莎伦,“有人拿走了我们的包。这里一定有人!”

一阵寒意掠过莎伦的后背,她抱紧女儿说:“我们在卫生间时我听到这里有声音。我相信是奥尔加和她的清洁车。也许她路过这里,看到我们的包留在这里,便把它们拿到楼下保安台去妥善保管。”

莎伦绕过她的办公桌。她伸手去拿电话时,女儿仍然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你在干什么?”凱特低声问。

“打电话给保安台。镇静,凯特,一切都会好的。”

办公室电话上有个直通保安台的快捷键。可是莎伦摁下它时……什么都没发生。

莎伦不停地摁着快捷键。

没有铃声。

没有拨号音。

只是沉默。

“有人拿走了我们的东西,妈妈。”

“我知道,凯特。”

“我不认为是清洁工拿的。”

莎伦把女儿抱得更紧:“我想是时候报警了,凯特。”

凯特点点头,莎伦拨了911。

办公室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她敲击号码,但没有反应。

“怎么啦?”凯特问。

“不知道,一定是接头掉了或别的什么。”

但接头没掉,它只是不工作。

“没事,”莎伦说,“你可以用手机打。”

凯特把手伸进屁股兜,说:“我的手机在背包里。”

“我的在手袋里。”

她们冲出莎伦的办公室,猛地向右拐。下一个办公室的电话也不工作,其他的也是。

米恩的办公室是下一个,但即使她的电话也不能使用。

“米恩总是随身带着手机,”莎伦说,“我们必须去查看……尸体。”

“可是在哪儿?”凯特问,“你看到她的穿着了,那条裙子没有口袋。”

“她会把手机插在裙子的腰带上。”

凯特做了个鬼脸。

“相信我。”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莎伦也做了个鬼脸,说:“别问。”

莎伦从米恩的办公室探出头,专心地看着通向卫生间的走廊,然后是另一边,朝着米恩伸出来的脚。

“这么安静,”凯特说,“也许你说得对,也许是清洁工拿走了我们的东西。”

莎伦脑子里又闪过一个主意:“也许奥尔加杀了米恩!”

“不,她不可能。”凯特说,抓住妈妈的胳膊,“因为我们看到菲尔和希尔德雷德离开后,她已经在收发室了。除非他们是一伙的。”

“不,不,凯特——奥尔加可以很容易地推着她的车出收发室的门进入接待处。从那里,她可以穿过玻璃门进来,在办公室逆时针转个圈,杀了米恩,再穿过接待处出去。我们不会看到她,因为我们仍然在收发室里。”

“可是她为什么不从收发室离开?”凯特问,“这里的门比接待处近多了。”

莎伦知道只有一个答案:“她一定从头到尾都知道我们在柜子里。”

“怎么知道的?”

“她一定听到了我们说话。”莎伦嘟囔道。

“要是她知道我们还在这里,”凯特推断,“噢,天哪,妈妈!她可能会回来杀了我们!”

“她当然强壮到足以勒死米恩,”莎伦说,把女儿推进走廊,“快点儿,我们需要米恩的手机。”

“可是你说手机塞在她的裙子里。”

“没错。”

“真恶心。我不会碰你老板的尸体。”

“好吧,”莎伦没心情争论,“我去拿,你望风。”

但当她们走近时,又一个震惊等着她们……

米恩的尸体仍然平躺在地板上,脚伸进走廊,头在菲尔的办公室里——与莎伦和凯特第一次看到时一模一样。但是现在,她的胸口放着一张纸,一张熟悉的打印纸,上面写着:骗子绝不会得逞!

莎伦呆住了,同时女儿抓住她的胳膊。

“妈妈,”凯特说,声音在剧烈地颤抖,“这是谁放的?”

莎伦在老板的尸体旁蹲下来,轻轻地掀开米恩的丝质上衣。她的手机正插在裙子的腰带上。

当写有“骗子绝不会得逞”的紙条飘落在地板上时,凯特问:“是谁放的,妈妈?可能是谁?”

“嗯,一定是奥尔加。”莎伦不假思索地说,使劲儿回想米恩手机的密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清洁工管米恩叫骗子?她对米恩的抱怨不是因为米恩对她出言不逊或别的什么吗?为什么她要在乎米恩对丈夫的不忠呢?”

“也许她逮到了米恩和菲尔在一起,”莎伦提出,“也许她撞见了他们在米恩的办公室里干那事。”

“或者在私人卫生间里。这种事我听得太多了。”凯特从妈妈的肩上看过去,问,“怎么这么久?”

“我想不起来她的密码。我知道有个M和4,但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密码?”

“嗯,我见过她输入无数次。”

凯特睁大了眼睛,扬起眉毛。她脸上露出微笑,输入:MM4M。

米恩的手机奇迹般地打开了。

“你怎么会知道米恩的密码?”莎伦问。

“你说M和4,它只能是MM4M,”凯特耸耸肩说,“给我更多的钱\[More Money For(谐音four)Me\]。”

“天哪,不是太符合米恩了吗?”

“等等,这是什么?”凯特问,米恩的电子邮箱账号跳到屏幕上时,凯特指着问。

米恩和办公室主任之间一连串来回的交流,讨论来自格威利姆的邮件。

“这一定发生在我们藏在我的办公室里的时候。”莎伦说。

“或者在柜子里。”凯特补充道,“等等,让我看看这个文件夹。哇,妈妈,菲尔不是唯一同米恩有一腿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

凯特把屏幕从妈妈面前转开,说:“只是……相信我。从信息来看,好像……噢,天哪!妈妈,格威利姆的邮件可以回溯到一年前!而菲尔的一个月前才开始。”

莎伦瞄了一眼米恩优雅的尸体,如果你不靠近看她的脸,她看起来十分平静。但那张奇怪的“骗子绝不会得逞”的纸条躺在她旁边的地板上,即使死了仍是一种谴责。

“在她开始同菲尔睡觉前,”凯特接着说,“米恩先同她的客户有一腿。”

“我对这事从来就一无所知。”

“那是因为你太天真。不管怎么说,听着,要是格威利姆同米恩有了一年多的关系,然后突然菲尔加入了进来,也许客户男感觉米恩欺骗了他。明白我的意思吗?”

“所以你认为……你认为是格威利姆杀了米恩?”

“他给办公室主任的邮件上说,他打算自己来解决问题。”

“于是他勒死了米恩,”莎伦说,半信半疑地在脑子里拼凑着画面,“还从米恩的机器上打印出‘骗子绝不会得逞’。”

凯特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鬼:“是格威利姆把纸条放在米恩的尸体上的。”她伸手去抓妈妈的手,“但这意味着他……”

“还在办公室里。”

莎伦刚把女儿的话说完,那个漂亮的客户挥动着工业订书机从米恩的大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莎伦看看菲尔的办公桌,她曾把订书机放在那里,现在不见了。格威利姆一定是把纸条放在米恩的尸体上,然后抓起订书机,为……攻击妈妈和女儿!

“很好,”格威利姆咕噜着慢慢走过来,“不过,你们花了太久的时间才弄明白。”

凯特把脸转向这个客户:“噢,天哪!你从哪里出来的?”

“一个母鸡和小鸡没想到去看的地方。”他答道。

凯特说:“米恩的私人卫生间。”

“那里曾是许多次幸福幽会的场所。”格威利姆回答。

莎伦紧紧拉住女儿,可是她开始向后退的时候,差点儿被米恩僵直的腿绊倒。

“注意脚下,”格威利姆咯咯地笑着,“可别像你的老板那样最后躺在那里。”

莎伦不很确定这个客户的意思是什么,但把他当作对她的女儿以及她本人的威胁。因此她低声对着凯特的耳朵说:“报警,然后准备跑。”

凯特不易察觉地点点头,把手机拿到胸口,开始拨号。

“你们找出来了,”格威利姆接着说,继续慢慢地走过来,“我是米恩的真爱。她的丈夫对她什么都不是,她从不在乎他。”

“911,”接线员说,凯特把手机捂在胸前,使声音有点儿模糊,“你有什么紧急情况?”

希望格威利姆没有注意到女儿在打电话,莎伦说:“也许米恩不在乎她的丈夫,但她在乎菲尔,所以你才杀了她。她爱上了新人。”

“不对!”格威利姆吼道,用订书机使劲儿朝墙上砸去,把石膏夹板墙砸了个洞,“你没听到吗?我是米恩的最爱。我!不是她的丈夫,不是菲尔。”

“米恩有一对不安分的眼睛,”莎伦有意激怒他,为的是让911的接线员听到,“她对你的投入不可能比对她的丈夫还多。”

格威利姆再次把沉重的工业订书机砸在墙上,在墙上的洞旁边又砸出一个洞,吼道:“全是谎言!不得不杀了你们,我真有点儿不忍心。”

“不!”莎伦喊道,“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客户仅仅放松了警惕一秒钟,但已经足够让莎伦抬起脚来,猛地踹在格威利姆的膝盖上。

骨头断裂的声音使凯特打了个寒战。很快,走廊里充满了客户既痛苦又惊讶的喊叫。显然他没有料到这一点。

莎伦没去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把女儿推进走廊,喊道:“快,跑!”

当她们跳过米恩的腿绕过拐角时,凯特打开了免提,问911的接线员:“你还在吗?我们需要帮助!他要杀了我们!”

“我在。”接线员回答。

凯特告诉了接线员街道地址,希望他们能在格威利姆看到她们前冲进楼梯。

但她们跑到通向楼梯的凹处时,一堆纸箱垒成的墙挡住了她们。会计室显然没地方存放文件了,因为他们把纸箱从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填满了这个凹处。

“这肯定是火灾隐患。”莎伦嘟囔道。

“出口在哪儿?”凯特问。

当格威利姆一瘸一拐地绕过走廊顶头的拐角时,莎伦抓住女儿的胳膊:“快,我们必须回到收发室,从那里出去。”

“请快点儿来,”她们跑过员工卫生间时凯特恳求道,“他杀了米恩,还要杀我们。”

“从办公室出去,”接线员给她们打气,“警察随时会到。”

她们飞快地绕过下一个拐角,但还不够快。

莎伦以为格威利姆会绕着整个办公室来追她们,但当然不是!他太聪明了,不会那么做。他原路返回,在米恩的办公室守株待兔。当她们跑过去时,他跳了出来,喊道:“抓住你们啦!”

莎伦一定重伤了他的膝盖,因为他跳得没那么灵活。但依然把凯特吓得够呛,她尖叫起来,米恩的手机掉在了地板上。

当她停下来要去捡时,格威利姆伸手去抓她的发绺。莎伦同时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且她的手伸得更快:“别管它了,凯特!警察已经在路上,我们不需要手机了。”

“你以为你们能往哪里跑?”格威利姆威胁道,“你们逃不脱我的手心的。”

“不,我们会的。”莎伦说,“别听他的,凯特。”

莎伦推开门,跑进接待处。电梯在左边。不幸中的万幸,一部电梯正在那里等着她们。她们冲进去,莎伦摁下关门键,而凯特则摁下大厅键。

门关上了。

“噢,谢天谢地!”莎伦说,把女儿紧紧地抱在胸口,“我们安全了,宝贝儿。我们不会有事的。”

凯特抬起头来,电梯门上方的数字屏幕亮着“18”。“妈妈,我们哪里都去不了。”

“啊,真的。”莎倫说,“现在是六点以后了,我需要刷门禁卡才能让电梯启动。”

她伸手去拿手袋,随即意识到手袋不在身上。没有手袋意味着没有门禁卡,意味着无处可逃。

“怎么啦?”门打开时凯特问,“怎么回事?”

格威利姆站在电梯门外面,扒着门,在头顶上挥舞着巨大的订书机:“你们跑不了啦!”

趁着电梯门中间还有几英寸的空隙,格威利姆扑上前,像挥舞榔头似的挥舞着工业订书机,尽可能地伸长胳膊去打击妈妈和女儿。

同时,凯特扑向控制板,把整个身子扔到红色的紧急情况大按钮上。

反应机制一定是卡住了,因为电梯门被锁住,把格威利姆的胳膊夹在中间。

“我认为这事不该发生。”莎伦在警铃声中说。

格威利姆狂笑道:“也许我应该起诉!”

无论莎伦还是凯特,都没有放松按钮。她们最不想见到的事就是电梯门打开,格威利姆赤手空拳就能杀了她们两个。

突然间,凯特莫名其妙地问:“是那条项链,对吗?”

格威利姆的狂笑突然停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莎伦低声问:“你在说什么?”但凯特没理妈妈的问题。

“当我夸赞米恩的项链时,我看到了你看她的那种眼神,仿佛一拳打在你的心上似的。米恩反应也很快,说是她丈夫送的。”

“一定是说谎,”格威利姆暴怒地说,“她的丈夫从不送她珠宝。那是她怨恨丈夫的原因之一。”

“但也不是你给的,”凯特接着说,“如果是她自己买的,她就会那么说。所以,如果项链既不是你的也不是丈夫的礼物……”

“我知道她一定对我不忠。”

“但你怎么知道是谁送的?”

格威利姆不停地在电梯门中间扭动胳膊,他说:“我当面质问过她。她也许是个骗子,但她不屑于撒谎。我问那人是谁,她告诉了我。”

“你就是在那个时候给办公室主任布伦达发了邮件,要她解雇菲尔。”

“我从楼下大厅酒吧里发的邮件。我不能待在办公室里,但也不能走远。”

“当你得到的回应是不会有结果时,你决定回来自己解决问题。”

“接待处的罗萨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她告诉我菲尔刚走,但米恩还在她的办公室里。我穿过那些玻璃门直接去找米恩。我向她道歉,她接受了。我对她说我想要她,她也相信了。”

“你一直等到大伙儿都离开,”凯特接着说,“希尔德雷德,清洁工奥尔加……但你不知道我和妈妈仍然在这里。”

“要是知道,我会把你们也杀了!”格威利姆喊道。

“开什么玩笑,”凯特回击道,“你勒死米恩的时候甚至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只敢站在她的后面。”

“别激怒他。”莎伦咕哝道。

凯特没理她的忠告,接着问:“你是怎么把她带进菲尔的办公室的?”

“那是最精彩的部分,”格威利姆回答,“我不必那么做。她说她需要从他的办公桌上拿些文件,我只是跟了过去。杀一个骗子的绝佳地点:在她秘密情人的办公室!”

摁着关门键这么长时间后,莎伦的手指开始麻木。当电梯开始颤动时,她想知道是不是无意中松开了按钮。可是等等……她听到了响声:“我们在移动吗?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莎伦才明白了响声的意思:一部电梯上行停在了她们旁边,然后“叮”的一声门开了,一群人拥进了接待处。

警察!

“抓住他!”莎伦喊道,“他杀了我的老板!他告诉我们的!”

格威利姆对警察喊:“别过来!我有武器!”

凯特抬起一只穿着沉重靴子的脚,踢掉他手中的订书机,说:“他什么都没有啦!”

莎伦忍不住为女儿感到骄傲,这是个绝妙的行动。

从门缝看到警察后,她松开了关门键。警察迅速地制服了格威利姆,把他的手铐在背后。格威利姆咆哮着,说不是他的错——他被欺骗了,是男人都会这么做。

母女俩在一名女警察的帮助下走出电梯。护理人员询问过她们有没有受伤或需不需要医疗护理后,警察要求她们详述一下晚上的事件。她们把自己的故事重复了许多遍,几乎可以写本书了。

“我想我们应该得到一杯摩卡拿铁,”莎伦说着,设置那台客户专用的机器为她们各自准备一杯美味的咖啡。“无论如何,米恩不会为此呵斥我们了。”

两人喝着咖啡。“凯特?”莎伦轻轻地说,“我只想告诉你……”

凯特从杯子上抬起头,表情出乎意料地温柔:“什么,妈妈?”

莎伦伸手抚弄下女儿的发绺:“我是你的妈妈,我爱你。”

翻了翻眼睛,凯特说:“我也爱你。”

“啊。”莎伦说,用手抱着心口,假装这句话没有让她的喉头哽咽。

“你是我的妈妈,我必须爱你。”

莎伦轻轻地拍拍女儿的大腿:“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责任编辑/张小红

分类:外国悬疑推理 作者:【加】J·J·布拉斯/著谢晓青/编译 期刊:《啄木鸟》2022年2期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