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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小说〗校门口的地摊

分类:啄木鸟 更新时间:2023-01-01 12:17:32

他曾經跟其他孩子一样爱着学校门口的这条小街。

街上“物产丰富”,有小吃、有玩具、有漫画,只要是孩子们喜欢的东西,这条街上应有尽有。

傍晚,放学了,他花一块钱买两串油炸土豆片,再跟同学一起翻翻新到的小人书,脸上绽着红扑扑的笑容。

但现在,这条街是他的噩梦,每天放学从这里经过,都成了一种无法逃脱的苦役。

前段时间,街上新开了一个地摊,摊子左边是一些杂牌的鞋袜,右边是一堆廉价的笔记本。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摊的存在,直到有一天,站在摊后的那个人不小心跟他四目相对,一切才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世界。

站在摊子后面的人,是他的母亲。

他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凝固了。他有些难堪,甚至认为母亲是在故意出他的丑。县城这么大,为什么非要把摊子开到这条街上来?他红着脸,尽管理智告诉他,这条街聚集了县城一半以上的学校、三分之二的学生,但眼前的一切,还是深深地击中了他。

他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每天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小摊。他也不再跟母亲一起上街,就算非要同行,那也得隔上五米开外的距离,或前或后,泾渭分明。

母亲看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身影,默默不言,没有指责,也没有点破。

那天放学,他准备如往常一样匆匆而过。但就在他从母亲摊前经过的时候,突然大雨倾盆,小街两旁顿时乱成一团。

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走,是留?

他转过身,看见雨水落下来,打湿了母亲摊上的鞋袜;他扭过头,发现身后的人群里,到处都是自己的同学。

他如同陷在沼泽里,挣扎着,几乎窒息。但最终,他加快了脚步,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离开时,他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看向自己,他不敢回头,逃一般地离开了小街。

晚上,他在家里假装写作业。母亲回到家,擦干湿漉的头发,开始做饭、烧菜,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三儿,吃饭了。”母亲说。

“嗯。”他回答。

他轻轻坐到饭桌前,盛起母亲为他做好的香甜的饭菜,蓦然发现,灯光下,母亲的头发仍未干透。

他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微微有些颤抖。

放学了,学校门口的小街仍然车水马龙。他走出校门,母亲的摊子越来越近了。

他试着放慢脚步,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踽踽前行。

他听到母亲轻柔的吆喝,看到学生经过时,母亲眼中望眼欲穿的期待。

而这一切,他曾经充耳不闻。

他的步伐慢慢透出温柔,目光也渐渐变得透亮。

一个昏黄的傍晚,天空飘着细雨,母亲忙乱地收拾起摊上的鞋袜。

一个孩子,撑着一把大伞,静静站在了她的身后。

母亲回过头,满脸惊诧地看着他,他那么高大,已经不是孩子了,像个小大人。

母亲转了身,继续收拾摊子。

“雨真大,头发都湿了。”母亲说。

母亲转身时,眼中掉下一滴泪。

他微笑着,没有点破。

责任编辑/谢昕丹

分类:好看小说 作者:叶骑 期刊:《啄木鸟》2022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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