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藏凶器的女护士
1970年9月1日,对利比亚国家元首穆阿迈尔·卡扎菲和他的共和国来说,是值得大庆的一周年纪念日。
这天,首都的黎波里披上了节日盛装。
天刚亮,一轮红日从地中海跃出,的黎波里的中心广场已是人山人海,人们穿着节日盛装,迎着那十面崭新的国旗,载歌载舞。
瓦蓝色的地中海轻轻扬波,远处不时传来咚咚的非洲鼓声……
早在8月31日,这里的卫兵就进驻了中心广场。
负责中心广场执勤的卫队成员,用现代化的精密探测器,检查了每一个角落。
当年6月,当卡扎菲宣布收回美国的惠勒斯空军基地后,美国中央情报局对卡扎菲恨之入骨,秘密和利比亚反对派勾结在一起,一连6次派遣刺客暗杀年轻的卡扎菲,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此刻,卫士们全副武装,身着草绿色军装,头戴贝雷帽,端着冲锋枪,守卫在国家领导人将要登上检阅台的过道处,警惕的眼睛搜索着每一个疑点。
广场上,人头攒动,笑语欢歌。在喧闹的人流里,有两个一高一矮的中年男子,一个衣着平常,另一个也是一般人打扮。但他们举止怪异,神色惶然,瞅着广场外等候受检阅的排成方阵的队伍。
随着雷鸣般的掌声,阅兵典礼开始。
28岁的穆阿迈尔·卡扎菲出现在检阅台上,他一身绿色戎装,头戴黑色贝雷帽,英姿焕发,棱角分明的四方脸,两道浓眉下一双黑褐色的眼睛,自信、威武……
礼炮震天,军乐悠扬,人声鼎沸。
排成方阵的队伍走近检阅台前,齐刷刷注目向总司令卡扎菲行持枪礼。卡扎菲面带笑容,举起双臂一一还礼。
“利比亚,我亲爱的祖国!”
卡扎菲心潮澎湃。是他,卡扎菲,1969年9月1日率领这支队伍推翻了伊德里斯王朝,把国家定名为阿拉伯利比亚共和国。
此刻,一名在阅兵中担任急救任务的女护士,身着军装,左肩挎着红十字药箱,在检阅台下走来走去,乌黑的秀发遮住了她惶恐的眼神。她右手按着药箱,长嘘了口气,想镇静一下自己的情绪。不一会儿,她又转动着美丽的眸子,迅速地扫视了一下检阅台,似乎觉得距离自己还是远了点。
“啊!这一切都是那样的惊险!”
“前边是生路牽还是深渊牽”
她想从来时的路折回去,但又身不由己,似乎后面有四只眼睛在盯着他。
于是,她转过身,朝前走了几步。
多么艰难的步子啊!
“一个人窝窝囊囊地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这是她做人的信条。
于是,女护士咬了咬下嘴唇,用左手习惯地掠了一下美发,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上了检阅台,一闪身挤到年轻统帅卡扎菲的身边。
高度警惕的卫兵犯了个经验主义的大错,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广场的人群里,搜索着是否会有彪形大汉的刺客第7次出现。他们恰恰没有留意眼皮底下化了装的行动敏捷的女护士。
就在女护士快要挨近卡扎菲的身体时,她倏地从药箱里掏出一支乌黑锃亮的小手枪,抬手瞄准了卡扎菲的头颅。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女护士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卡扎菲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看见了她。
两人四目相遇,彼此像触了电似的。就在这奇妙的一瞬间,时间、空间、喧哗、思维仿佛都凝固了。
年轻的卡扎菲元首迷惑地、忘情地望着她,好像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子,正是他要寻找的终身伴侣。英俊的年轻元首,痴呆呆地望着她。
而那位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卡扎菲的女护士,更忘记了自己这时是在干什么,她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握着枪的右手……
卡扎菲好像根本没有想到,这位漂亮的小姐是来行刺的;女护士也似乎根本忘记了她的使命——丘比特神箭是这样的奇妙,竟选择了这样一瞬间,射中了两颗心。
军乐队奏出的进行曲好像变成了优美的圆舞曲。他和她的目光都流露出了温柔和爱慕,这是一种使语言失色的光。女护士的手慢慢垂了下来,枪口离开了卡扎菲的头颅。漂亮的脸颊飞上了两朵红云,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眼里射出了两道更加热烈、大胆、火辣辣的光。
卡扎菲笑了,正要迎上前去,突然身边的警卫发现了。他们比卡扎菲更为迅猛地冲上去,像老鹰扑小鸡一样敏捷地抓住了女护士。
“唉哟!”
手枪落地的同时,女护士发出一声呻吟,几分娇态,几分温柔,眼神飞向上校。
“住手!”
卡扎菲喝住了警卫。
奇特的恋情
女刺客被迅速带到检阅台后边的一间房内。卡扎菲嘱咐副总理阿卜杜勒·萨拉姆·贾卢德阅兵式照常进行。他侧过身把卫士们挡在门外,命令他们不许进屋……
房间里只有元首和女护士,默默地,又是四目相视,她呆呆地看着卡扎菲。
卡扎菲也痴痴地看着她,把手枪递给她,柔声地问道:“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牽”
“莎菲娥。”她也柔声地回答着。
突然,莎菲娥跪倒在卡扎菲的脚下,尽情、疯狂地吻着他的鞋和脚……
卫士们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但又不敢擅入。“天啊!这么长时间,鬼晓得里面发生了什么牽”
门,终于开了,卡扎菲挥动着右手走了出来。他和女刺客都是满脸堆笑。
两人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卡扎菲左手拉着女护士。
卫士们依然端着枪,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如坠五里雾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牽”
混在人群里的那两个中年人,当他们看到女刺客被卫士们按倒在地时,两腿一软,背上冒出一股冷汗,悄悄从人群里钻了出去。
一星期后,刺杀卡扎菲的女刺客莎菲娥和这位国家元首正式结为伉俪。
当他们欢度新婚之夜时,收买莎菲娥的美国中情局人员和利比亚国内反对派政客被相继缉拿归案。
也正是这甜蜜的新婚之夜,元首穆阿迈尔·卡扎菲把他自己曲折复杂的人生经历告知给曾是前来对自己行刺的女护士,现在又是自己新婚妻子的莎菲娥。
1942年,卡扎菲出生在利比亚北部锡尔特沙漠区的一个牧民家庭的羊皮帐篷里。父亲是个贝陀因游牧民,是常年依靠住帐篷为生的。
卡扎菲的童年生活十分俭朴,他经常帮着父亲放牧骆驼和羊群,漫无边际的沙漠到处留下他艰难跋涉的串串脚印。
他是在饱经意大利人蹂躏利比亚的暴行中长大的。他从小天资聪慧,父亲为使他将来更有出息,宁肯自己省吃俭用,甚至借钱,送他到锡尔特穆斯林学校去读书。青年人的思想是活跃的,到塞卜哈疆读高中时,卡扎菲便成了校内的骨干分子。
在学校,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里,卡扎菲凭着收听开罗电台的纳赛尔的声音,了解世界风云和动态。他对纳赛尔着了迷,每听一次纳赛尔的演讲,他都能一字不差地记住背熟。
1956年苏伊士运河战争爆发,卡扎菲14岁,就多次组织拥戴纳赛尔的示威。也就在这里,他下决心要把利比亚的国王伊德里斯推翻。卡扎菲认为国王是美国人的走狗和应声虫。他对同学们说:“我们应该加入军队,这是搞革命的唯一道路。”
青年卡扎菲真的走上这条道路。他曾这样要求他的共谋起事者,必须按照他信守的生活规律办事:不喝酒,不抽烟,不赌博,不接近女人,甚至不结婚,而且每天要向麦加城做五次祷告。后来有报道说:“卡扎菲其他都做到了,唯有不接近女人,不结婚,没有做到。”
就在卡扎菲就读班加西军事学院期间,一个富商的女儿和他相爱了。但姑娘的父亲嫌卡扎菲一贫如洗,竭力反对女儿和卡扎菲的恋情。
1969年9月2日,卡扎菲发动政变的第二天,这位唯利是图的老头却以“未来岳父”的身份,卑躬屈膝地前来祝贺卡扎菲成为一国之君。他表示将用极为丰厚的彩礼为女儿做嫁妆,使女儿成为富有的皇后。卡扎菲一笑了之,不过,他还是和美丽忠厚的姑娘成了夫妻。
然而,在漫长的婚姻途中也有风雨。当元首卡扎菲下令把利比亚的财富重新分配给穷苦人时,他岳父的财产也被剥夺了。这时,那位惯于骂人的卡扎菲的岳父又把矛头指向自己的女儿。
“你真是瞎了眼,快和这个疯子解除婚姻吧!”
万般无奈的女儿,对被人骂为“狂徒”、“疯人”的卡扎菲,只能心灰意冷,他们终于离婚了……
然而,年轻元首的第二次奇特婚恋却结出了美满的幸福之果。
卡扎菲和曾经是自己刺客的莎菲娥结婚后,情投意合,形影相随。莎菲娥既是他的忠贞爱妻,又是他的忠诚保镖。
清晨,东方隐隐发白时,整天忙碌的卡扎菲还沉浸在酣梦里,莎菲娥已悄悄起身了,她帮他整理好文件,收拾好卡扎菲看的《黑奴吁天录》、《第二次世界大战史》等书籍,为他准备好了祈祷前净身的热水;夜晚,当卡扎菲吟完《古兰经》,做罢晚祷告就寝时,莎菲娥便斜倚在卡扎菲的床头,常常是手握双枪,枕戈达旦。从那时起,再也没有发生过前来行刺卡扎菲的事件。
一天夜里,当卡扎菲刚走到床头时,莎菲娥主动上前拉着丈夫的手,这时,她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红云,她悄悄告诉丈夫说:
“亲爱的,看来我不能当您的保镖了。”
卡扎菲听后,有些惊诧,忙问道:
“为什么牽我的爱妻。”
原来,莎菲娥已怀孕了。
莎菲娥为丈夫挑选了一批女兵当保镖。
卡扎菲热爱自己的妻子,他曾对人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共同组成家庭,生活气氛愉快得多。”莎菲娥为这位元首的生活带来了幸福,也为他的事业,带来了成功。
这个奇特婚恋组成的家庭,已经有了7个孩子,莎菲娥为卡扎菲生了6男1女。
卡扎菲和莎菲娥喜爱自己的儿女,莎菲娥更十分喜爱女儿安娜。
她生怕女儿一个人孤独,便又收养了一个养女。她把自己的母爱,全倾注在这8个孩子身上。
然而,美国和利比亚交织战火的历史,给阿拉伯人民,给利比亚人民,给卡扎菲和莎菲娥的家庭,投下了一团团恐怖的阴云。
80年代最大谋杀案
这是80年代世界最大的一起谋杀案。
1986年4月14日,英国伦敦。
一切都在秘密的进行中,在这个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首都附近的拉肯希斯、米尔登霍尔、福尔费德等空军基地。指挥员、飞行员、地勤人员,都处在一级战备状态。
各种型号的战备雷达天线以全方位的圆周搜索空中目标,地对空导弹似银灰色的利剑直刺天际。
一切都是临战前的准备。驻扎在英国机场的不是大英帝国的皇家空军,而是美利坚合众国执行特殊使命的第三空军联队。
“黄金峡谷行动现在开始!”
格林威治时间19点整,遥控的五角大楼作战指挥中心通过通讯卫星发出了起飞命令。
一架架涂着伪装色的战斗机在夜色中秘密起飞。
1小时内,参加“黄金峡谷行动”的百余架战机从分驻在英国的四个机场上,全部升空。这群战机爬上万米以上的高空,顺着英吉利海峡向前挺进。
几乎在同一时刻,非洲大陆北边的地中海上也响起了战斗警报。
隶属于美国第六舰队司令官弗兰克·凯索尔中将指挥的“美国”号与“珊瑚海”号两个航母战斗群,也加快速度驶向锡尔特湾。航空母舰巨大的甲板上,整齐地排满了即将起飞的战机。这是性能先进的A—7攻击机,FA—8战斗攻击机和FA—6B电子干扰机。
“起飞!”
弹射器轰然爆响,50余架飞机离开了甲板跑道,腾空跃上万米高空。他们将在舰群西南方向的空域,与从英国远程奔袭了10,380公里而来的F—111机群汇合。
在目送机群消失在夜空后,凯索尔中将把眼光移向了作战地图。袭击的目标已经用红色标记标示出来。几支血红色箭头分别指向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阿齐齐耶兵营、军用机场和迪比拉港,利比亚第二大城市班加西的“民众国”兵营、贝尼纳军用机场和海岸远程警戒雷达站,通讯中心也被打上了“×”。
“从各方面的情报看,目标无任何异常反应。”站在作战地图边上的一名中校参谋十分自信地对将军说道。
“再过一会儿,卡扎菲就将不会有机会在那里发表演讲了。”
这是对卡扎菲总统的第8次谋杀,也是80年代最大的一起谋杀案。
4月11日,就在这次“黄金峡谷行动”的前三天,卡扎菲向公众宣布:“对利比亚的威胁,不仅来自美国,也来自北约组织,所有南部欧洲城市都毫无例外地被包括在利比亚的反击计划之中。”
4月14日夜晚。
这一夜,利比亚人在阿齐齐耶营的一座贝都印式帐篷里举行全国政治工作会议。会议直到午夜才散。主持会议的正是元首卡扎菲,他离开会场后,并未回到他经常下榻的帐篷和他的官邸——一幢二层的建筑,而是走进了另一个帐篷。他想一个人好好睡一觉。这个帐篷周围,还布置有许多外形一模一样的帐篷。里面驻着卡扎菲的女子保镖卫队。
4月15日凌晨两点,“超级杀手”F—111战斗轰炸机、A—7攻击机和F—18战斗机已飞临的黎波里城上空。
一刹那间,飞机的尖叫轰鸣声、导弹和重型炸弹的爆炸声,将利比亚人从酣梦中惊醒。强烈的冲击波震得的黎波里城在颤抖。漆黑的夜空反射出激烈爆炸产生的火光,如同狂风暴雨中的霹雳闪电,到处充满哭叫的声音和恐怖的气氛。
猛烈的爆炸声和尖叫的敌机呼啸声把酣睡的卡扎菲从梦中惊醒。他迅速抓起身边的直拨电话和总司令部指挥所取得联系。
元首夫人莎菲娥,命令警卫女兵迅速带领孩子们到掩体躲避。正当她将孩子一一叫醒,拉着抱着冲出帐篷时,一颗炸弹突然间在卡扎菲的司令部附近爆炸,他原住处的帐篷和二层楼被炸毁。莎菲娥身子一斜,震倒在地,腿部被重物砸伤。她顾不得疼痛,在黑暗中借着燃烧的火光,抱拢着吓得哭叫的孩子。
一刻钟后,美国飞机扔下了500磅激光制导的炸弹和2000磅重型炸弹,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和第二大城市班加西,数不清的建筑物被炸塌,100多名无辜的居民遭受到严重伤亡,其中还有外国人。
卡扎菲一家也很惨。他本人第8次又幸免于难,只是头部被轻轻擦伤;妻子莎菲娥被砸伤,3岁和4岁的儿子都受了重伤,经医院抢救,总算脱险;最小的养女却被炸死,她的生命刚刚走过15个月。
莎菲娥抱着死去的女儿,满腔悲愤,哭成泪人。她回想起自己当初年幼无知,被伊德里斯王朝的支持者收买,和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政客们串通一气,刺杀卡扎菲,回想起美国一次次空袭利比亚,她愤怒地喊道:
“从现在起直到我死,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头目是我的仇敌!”
作者:姚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