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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爱上一个谜

分类:小说月报 更新时间:2022-09-11 15:07:31

按:贞观六年,唐太宗审查死囚,看到这些要被处死的人,心生怜悯,下旨放其回家,让他们与家人团聚,来年秋天返回长安就死。第二年秋,头年所释放的三百九十名死囚,在无人监督无人带领的情况下,都按期归来,无一人逃亡……

他非走不可吗?

女儿说是。

我们没有亏待他。

女儿说是。

你告诉他,我会把你嫁给他。

我给他说了。

他还要走?

是。

你再给他说,这个铺子将来也是他的。

爹,这我也说了。

他还要走?

是。

那就让他走吧,他不识好歹。

爹,我怎么办?

我会把你嫁出去的。

我不嫁别人,我就要嫁给他。

有本事你把他留下来。

爹,我留不下。

他为什么要走?

他说他要兑现诺言。

什么诺言?

去死。

女兒说他杀过人。

他是杀人犯?

是。

他为什么杀人?

帮朋友。他有个朋友,年龄比他大,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管他叫大哥。

大哥有仇人?

没有。

那杀的是什么人?

大哥的弟弟。

为什么?

大哥说叔嫂通奸,自己下不了手,毕竟是亲弟弟,便求他,他答应下来。

于是,他把大哥的弟弟杀了?

是。

然后呢?

他被判了死刑。

哈。

爹,您不信?

我信。

您就是不信。

他那么老实,还会杀人?

我也不信。

嗯?

他说是真的,他没骗我。他没必要骗我。再说,谁会编这种瞎话。也不好玩。

倒也是,杀人这话不是能随便说的。

他把我吓住了。我不相信。我瞪着他,说不出话。他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哭了,我说你要走,也没必要吓我。他说他应该让我知道真相。他是杀人犯,他没办法娶我。我说你就是个骗子,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又要扔下我……

别哭……

他也哭了。他说他没办法。他做错了事就该受惩罚。他说您是个好人,我也是个好人。

好人就是用来被骗的?

他说我们收留他,他很感动。他在这里才真正感受到温暖。他七岁时亲妈就死了,他爹又娶了一个。后妈对他不好,他总是挨饿。后来,后妈给他生了个弟弟。他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干最苦最累的活不说,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经常挨打受骂。后妈动不动就逼他跪搓板,饿饭。他爹老实,看不惯也不敢说。弟弟简直是个魔王,一岁时就知道怎么欺负他。他一走近弟弟,弟弟就哭。弟弟一哭,后妈以为他招惹弟弟,就揍他。他一挨揍,弟弟就笑。对弟弟来说,这就是游戏,好玩,玩起来乐此不疲。他说我没招惹弟弟。可是,谁会听他的。有一次,后妈发现弟弟的恶作剧,不但没责骂弟弟,还夸弟弟聪明。弟弟两岁时就能打他了。他躲,弟弟就哭着去告状,说哥哥打他,他免不了挨揍。所以,更多时候,他任凭弟弟打,至少弟弟比大人打得轻些。渐渐地,弟弟打他成了家常便饭。他也习惯了。

可怜的孩子。

他有一次离家出走,一个人在集市上晃荡,饿得快要晕倒。他看到一个男人在吃烧饼,就眼巴巴看着。那个男人走哪儿他跟哪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就那样跟着。那个男人知道他跟着,开始装作不知道,后来突然停下来,看着他。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烧饼递给他,吃吧,烧饼还是热的。他抓起烧饼就吃,差点没噎死。那个男人用力拍他的背,把他喉咙里的食物拍出来,这时他已憋得满脸通红。他顾不得羞愧,又要往嘴里塞烧饼,那个男人拦住他,说你会噎死的。那个男人将他领到饭馆,给他要一碗胡辣汤。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胡辣汤。吃过饭,那个男人说我叫纠,我们交个朋友吧。他惊愕得说不出话。那男人说你不愿意吗。他连忙说愿意愿意。那男人说,从此,我就是你大哥,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有我穿的就有你穿的,你有任何事都可找我,我都会帮你。出了饭馆,大哥搂住他肩膀,他已热泪盈眶。大哥的肩膀好结实啊,他感到生活有了希望。大哥劝他回家。他回到家,脸上挂着笑。后妈说你没饿死,还笑着回来,你肯定是偷了家里的钱。后妈打他,他也不觉得疼。后来,大哥经常接济他,给他吃的,给他穿的。大哥经常问,有人欺负你吗,谁欺负你,你告诉大哥,大哥去收拾他。大哥说对他比对亲弟弟都亲,大哥会为他去杀人。大哥说自己不是凶残之人,但为了这个弟弟,他愿意做任何事,包括杀人。大哥说有他在,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他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感动得想哭。大哥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无缘无故对他这么亲?

是。

哼。

有一天大哥又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他说没有。大哥又问,你弟弟欺负你,你要我把他杀了吗?他说不。大哥说既然你不需要我,你走吧。他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这样说。更让他吃惊的是大哥说他决定去死。为什么?大哥说他没脸活在世上。他说他老婆和他弟弟私通,被他撞见了。太丢人啦,他说。所以他不想活了。还说他弟弟要杀他。与其被弟弟杀死,让弟弟背个弑兄的罪名,不如他自己去死。大哥说,兄弟,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本来我死之前想为你做点什么,可你不需要。大哥的话让他感动。他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他真想为这位大哥做点什么,只要大哥开口,无论什么事,他都不会拒绝。大哥说算了,我不想连累你,我的好兄弟。大哥越这样说,他就越想为大哥做点什么。一句好兄弟,让他内心滚烫。他想,如果大哥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说,大哥,你说吧,让我干什么?大哥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好好活着说行,对不起,大哥不能再保护你了。大哥越是这样,他越是愧疚。他说他可以陪大哥去死。大哥说我不要你陪我去死,如果你肯为我做件事,我死了也能瞑目,如果不能,我也不怪你。他很高兴能为大哥做事,他说大哥你说吧,什么事?大哥突然哭了,说好兄弟,我不能让你去做这样的事,这对你不公平。他说没有什么不公平,大哥你说吧。大哥说你替我杀了我弟弟好吧,我下不了手,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他没有退路,他心里对自己说,无论大哥说什么他都会去干。杀人,当然也包括在内。他对大哥说,好,我干!

他可真仗义啊!

我也这么说。他苦笑一下说,这不叫仗义,这叫傻。他不想杀人。但他说他答应了大哥,不能食言。他知道杀人偿命,可为了大哥,他还是去干了。他让大哥把他送官。他始终没供出是受大哥指使。他要保护大哥的声誉。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一力承担。

他做得出来?

女儿说是,所以他被判了死刑。

他怎么出来的?

这……是个奇迹。他本来去年秋天就该死,他已做好准备,账总是要结的,是时候了。死,他不害怕。他害怕等待。他和每个等待处决的人一样,盼望奇迹出现。除了奇迹,他们指望不上别的。他们在心中祷告,不管信神还是不信神,他们都祷告。他们会祷告到最后一刻。在他们的头脑中,他们幻想出一万种被解救的方式,大赦、劫法场、地震、土遁、障眼法、神仙搭救等等。甚至还有八百老虎闯京城这样的想象。心诚则灵,他说。他们在最后一刻等到了奇迹。皇帝怜悯他们,放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第二年秋回长安就刑。也就是说,他们的生命被延长了一年。

他就是这样被放出来的?

是。

然后,他来我们这儿找活儿干?

不。他先回了一趟家。他回到家时是半夜,他敲门,后妈听出是他的声音,不给他开门。他爹也没办法。他们以为他是越狱逃出来的,怕受连累。他说他是被放出来的,他们不信。他在黑暗中站了很久。他的心越来越冷,最后变成了一个冰坨子。他说他再也不会回那个家了。他无家可归。

去找他那个大哥呀。

他不会去找大哥。他说不能因为帮大哥杀人,就去要求回报。他不是那样的人。

哼!

他宁愿流浪。他没有走远,就在大哥附近的村庄。他靠给人们帮工讨点吃的。很快,村民们都知道了他的身份,没有人要他帮工,也没有人给他吃的。人们躲避他就像躲避瘟疫。狗也咬他。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他为什么不到别处?

我问过他,他說他要赎罪。他知道他杀错了人,他要赎罪。被人骂,被人嫌弃,被人啐,被人无视……都是他应得的。谁让他杀人呢。在流浪中,他晓得他杀的是一个好人。人们说大哥为了霸占兄弟的家产,雇人杀死亲兄弟。没人说叔嫂通奸。他心里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不与人争辩。让人们说去吧。他相信大哥。大哥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信赖的人。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一个乞丐来到他身旁,踢踢他说,嗯,没死。乞丐从怀里摸出半个黑窝头,不屑地说,嘿,笨蛋,要吃吗?他看看乞丐。乞丐又踢踢他,将半个黑窝头扔给他,接住!那半个硬得像石头的黑窝头砸在他身上,滚到一边。乞丐满头癞疮,黑面塌鼻,瘸腿斜眼,一嘴乱糟糟的黄牙,笑起来别提有多难看。乞丐看他不领情,说不吃拉倒,我喂狗。乞丐捡起半个黑窝头,在手中把玩,说半个窝头半条命。他无动于衷。乞丐揣上黑窝头一瘸一拐地走了。乞丐临走时撂下两个字:懦夫!迷迷糊糊中,他看到大哥。大哥满脸忧愁。他想为大哥排忧解难。他说,大哥,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大哥说,很简单,去死!

大哥真这么说?

他说是从大哥的神情中读出来的。大哥不会这样说。也许,他并没见到大哥,那是他的幻觉或梦,他不确定。他说那些天一切都不真实,他像是在梦游。天地万物,既熟悉又陌生,仿佛都有所变化,但天还是天,地还是地,万物还是万物。他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问他怎么活过来的,他也说不清楚。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懵懵懂懂。

这个傻瓜!

女儿说他是个傻瓜。他自己也说他是个傻瓜。

他刚来我们这儿找活儿干时,失魂落魄,看上去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他说他不要钱,管饭就行。即使这样,我也不想用他,谁想用个活死人呢。

女儿说刚看到他时,我也吃惊,一个男人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

是你心好,要把他留下来。

女儿说,爹,是你心好,要救他。你确实把他救了。他说有一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你让他跟你一起进城。你们穿过玉米地。头天刚下过雨,空气清新,玉米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天空蓝得像是……他说他从没见过那种蓝,透明、闪光、新鲜。好美好美。你突然停住脚步说,听!他说,鸟叫?你说不对,再听!他说,野兔?你说不对,再听!他有些害怕,说莫非是野猪?你说不对,蹲下听!他蹲下去,他听到扑——扑——扑——他问,是这吗?你笑了,说,对。这是什么声音?他问。你笑着说,玉米生长的声音啊!他说那一瞬间,他忽然开悟了:生命,生命,生命!天地间充盈着光芒,光芒中充盈着生命。后来回忆起那个早晨,他还很激动,眼里充满泪水,泪水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他的声音与往常不同,带着一股清新气息,既有泥土的腥味,又有玉米的甜味,还有一股风的味道。对他来说,这是个刚诞生的世界,为他而诞生的世界。他不再绝望。他要好好活着。他要让最后这一年活得精彩,有意义。从那个早晨开始,他振作起来,爱生命,爱这个世界。他变了一个人。

他变了一个人,是因为你吧。他刚来时,我在他眼中没有看到光亮。后来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他眼中有两朵小火苗。我就知道他活过来了,是你让他活过来的。我再看你,你眼中也有两朵小火苗……

爹,你又乱说。

我没乱说。你脸红了。你照镜子看看,现在已经不是小火苗了,是一场大火,把脸都烧红了。

爹——

害羞了?我只看到你在他面前害羞过。爹又不是瞎子,什么看不到。在我面前,你们俩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骗我,好像我是一块木头。我的傻丫头,你爹也会装。你们当我是木头,我就装作是木头吧。其实,从拉锯的声音我就能听出你们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到了哪一步?

傻丫头,你在他那里可没少吃苦头啊!你们一闹别扭,拉锯的声音就特别难听……吱,吱,吱……听得人心里难受,这时候,我就躲出去,躲得远远的,不让你们看到我……

爹,他明明喜欢我,他就是不说。我说出来,他还不承认。他快把我气死了。

我们无法无天的野丫头,遇到能降住她的人了。

爹,人家都这样了,你还笑。

我不笑,你让我哭吗,哭要是能解决问题,我就哭,为了我的丫头,我干什么都行。

爹,你咋也说这话。

噢,我咋不能说,他不了解大哥,大哥让他去杀人。我了解我丫头,我丫头不会让我去杀人。

爹,我该咋办呀?

我的丫头主意大着呢,什么时候需要爹帮你拿主意了。

爹,人家都快愁死了,你还取笑人家。

愁什么,有什么好愁的,一个杀人犯,活不了几天了,他走就让他走吧……唉,你别哭呀,这哪像我的丫头。

爹,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傻瓜,十足的傻瓜!

是啊,他要不是傻瓜,咋能给你干一年活,做那么多棺材,一个子儿的工钱也不要。

要不怎么说他是傻瓜呢……可是,他吃亏吗?他不吃亏,他把我闺女的心给偷走了。瞧瞧我闺女说话的语气,已经开始向着外人了。

他不是外人,我要嫁给他……你看我干吗,我说的是真话。

爹,你说话呀,你别不说话,光看着天,天有啥好看的。

闺女啊,我给你说个故事吧。这是一个乞丐说给我的。这个乞丐也是癞疮头,也面黑鼻塌,也眼斜腿瘸,也一嘴黄牙,我不知道是不是扔给他半个黑窝头的那个乞丐。他说一天早上一个卖菜的老头,挑着菜过河,走到桥中间,秤锤掉河里了。他正要下河去捞,看到秤锤没有沉入水里,而是漂在水面上,打旋儿。秤錘怎么会漂在水面上呢?真是怪事。他知道撞上邪了,不敢下水,一下水他就完了。他说,你等着,等我过了河再来捞你。他踩着吱扭吱扭响的桥板,飞快地过河。桥板响得也怪,像一群小孩在叫,叫什么?叫,别走,别走,别走。他敢不走吗?他们越叫,他越跑得快。过了河,他一刻不停,一溜烟跑了。跑很远,他还能听到身后有人喊:秤锤,秤锤!妈的,不要了。乞丐说他碰到卖菜老头时,老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筐菜也颠没了。乞丐问他跑什么呢,他说见了鬼了。乞丐说哪里有鬼,我整天在坟园睡觉,怎么没见到鬼。卖菜老头说真的有鬼,他要不是年纪大有经验,命早没了。

爹,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的是,乞丐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是关于大哥的。中元节的时候,大哥家里闹鬼。大哥在他房间里叫道:我自私,我想独霸家产,我骗那个傻瓜说叔嫂通奸,我让他杀了你,我不是人,我该死。仆人们听到声音都躲得远远的。大哥平时对仆人凶狠,这时候谁也不愿出头。后来,大哥房里的声音没了。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大哥的房门还关着。有胆大的,去敲门,里面没有声音。推门,门从里面顶着,推不开。他们预感到情况不妙。怎么办?必须把门打开。最后,他们把门撞开。顶着门的是一把椅子。他们被看到的景象吓傻了。大哥吊在房梁上,眼瞪着,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大哥的女人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破布。她还活着。拽出嘴里的破布,她也不说话。松绑后,她想站起来,没有成功。她大概腿麻了。好一会儿过后,她才勉强站起来,推开众人,摇摇晃晃朝外走去。她径直走向池塘,跳了下去。那么多人看着,咋能让她死呢。人们七手八脚将她捞上来。她大叫一声,又哭又笑,疯了。

活该!

你知道中元节那几天他去哪儿了吗?

他说他回家去看看。

闺女啊,这你也信。他过年不回家,元宵节不回家,端午不回家,为什么中元节要回家,那可是鬼节啊。

我哪知道。他说回家就是回家,我信他的。

傻丫头,你鬼迷心窍了,我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你信他的,信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还算有良心,没有骗你,他本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那样,他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可他没有。他把身世说出来,是为了断绝你的念想……他怕你陷进去……

我已经陷进去了……他走了我会疯掉的……

他可不愿看到你这样……你这样他会难过的,他走也走得不安心……

爹,你把我嫁给他吧。

他明天就要走,这不是一般的走,是去赴死,你还要嫁给他?

是。

责任编辑刘洁

【作者简介】赵大河,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现居北京。作品见于《人民文学》《十月》《花城》《山花》《中国作家》《美文》等刊。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隐蔽手记》《北风呼啸的下午》《六月来临》,长篇小说《我的野兽我的国》等多部。话剧作品有“开心麻花”系列《想吃麻花现给你拧》等多部。影视作品有《四妹子》《湖光山色》等多部。曾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杜甫文学奖、曹禺杯戏剧奖、《中国作家》短篇小说奖、河南省优秀文艺成果奖、金盾文学奖等。

分类:中篇小说 作者:赵大河 期刊:《小说月报》2020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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